我看着他离开火堆，披着一件雨衣离开了洞穴，淡出了他们的视野。
一阵风吹过，火光摇曳得更剧烈，这让洞穴里的几个人把注意力移到了添柴上面。
“这氛围……黎明杀鸡吗？”我自嘲了一下，小心地从草丛里移开，去找尖细男算账。
他没敢走多远，是个色心比胆子大的主。我估计了一下，他所在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不远处的火光。
“你能看到光，光却看不到你。”
在他刚准备脱裤子的时候，一把匕首刺入了他的喉咙，手法干净利落，好似我以前做过很多遍一样。
流出的几点血迹也被大雨冲刷的一干二净。就像是窒息一样，我赶紧喘了口气。夺走了一条生命，我几乎平静不下来……
这和杀死铁血不同，我知道它们只是机械生命体。
“不，某种意义上来说二者相同。”
尖细男倒在地上，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肮脏的灵魂在雨中徘徊。魂引之灯也自己飘了出来，将它收割进自己的领域，进行不停的折磨。
我仿佛能听到它痛苦的嚎叫，憎恶的目光像是要杀死我一般，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
“咔嚓！”
一道闪电突然划过，轰鸣的雷声接踵而至，彻底炸醒了还活着的人……
我一个激灵，再次看向了洞内微弱的火光。
已经没办法收手了，那就猎个痛快！
……
肌肉男，也就是谢德尔，现在心乱如麻，不是雷雨，而是奥克出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的缘故。
奥克是他在雇佣兵生涯里遇到的一个色胚子，但是他机敏的头脑让他忘记了这项缺点。
为了赚些外快，他带着自己的人手，联合奥克进入了这片占领区，希望能碰到些人形，方便他进行拐卖。
这不是谢德尔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也不是最后一次。每次他说着最后一次，却总是把钱在赌场里花的一干二净，不得不再次干起这种肮脏的活儿。
奥克很聪明，带他们绕过了铁血安置的侦查哨。他的条件和自己的性子一样，把还能用的人形让他先“处理”。并不只是下半身思考，更多的是折磨。
就像他们埋葬在树洞里的两个，奥克对她们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痛苦的嘶吼声让他这个壮汉都寝食难安。
这也不是他有什么善心，而是奥克的残忍超出了他的想象。仅仅是被人形替代了工作，奥克就做出了这种事。
听他说，他已经杀掉了十几个人形，民用的，军用的，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但是要想从这里出去，谢尔德只能捏着鼻子忍受。
“威尔，你出去看看奥克死哪去了？”
名叫威尔的男子看着自家老大越来越黑的脸色，只能冒着雨走出洞穴，向着奥克死前的地方走去。
……
紧盯着又一个出来的人，大雨遮盖住了他的视野，只有走到脸上，他才能看到奥克的遗体。
好像是很害怕未知的黑暗，他只在草丛前站了两三秒，就打算离开。
“走得掉吗？”我切换到钩锁，把他拦腰拉了过来。锁链的破空声被一阵闷雷遮盖，没人知晓威尔是怎么死的。他倒下时，瞪大了眼球，威尔不可能想到这里还有第六个人。
又过了一会，谢德尔看着仅剩的三人，心中的恐惧逐渐被放大。
“艹，你们俩，拿上枪跟老子出去看看！”谢德尔走之前看了一眼黑色麻袋。
两个人骂骂咧咧地走出来，四散开来，打着手电，在树林里漫无目的地寻找。
已经把两人尸体藏好的我，悄悄摸到了洞穴旁边，里面还有一个人在看守火堆。
“砰”随着一声物体倒地的声音，火堆也熄灭了。
“我靠！”不远处的一个人大声叫骂，“龙韬你那在搞什么？”
他只能慢慢往回走，低着头看路的同时，不忘记多骂几声。在半道上，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半边天空。
我穿着一身黑衣，突然站在他面前，手里的匕首还在滴血。面罩上的骷髅图案，在夜晚就像索命的死神。尤其是闪电的亮光，让他能看清我的全貌。
就像见到鬼一样，他连手里的枪都抓不稳，只能大张着嘴，“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把匕首捅进了他的胸膛。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艰难地抬了抬手，然后倒在了地上。我顺手把他的手电也关掉。
另一边的谢德尔现在害怕不已，他认为自己肯定是撞上什么东西了。
谢德尔现在也不想管赚不赚钱的问题，一心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谢德尔跌跌撞撞地在树林里窜逃。
他脚下突然一滑，重重地砸在地上，谢德尔刚想痛骂几句，抬头就看到一张骷髅脸。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下一秒他就倒在了地上，灵魂成为了魂引之灯里的燃料。
做完这些后，我心里一阵恶寒，但至少我给了他们肉体一个痛快，也没有看到脑浆这种恶心的东西。
返回洞穴，重新点燃火堆后，我打开了那个呆子。
向麻袋里看去时，我的目光停滞在了少女的一头银发上。随后便是她精致的面庞，以及浑身的伤痕。
身上套着的破布已经变得脏乱不堪，发箍也脏兮兮的，整只人就像破旧的洋娃娃，被随意丢弃在脏乱的麻袋里。
我赶紧把她抱出来，让她靠在石壁上。拍了拍她的脸，看她是否还存有意识。
“额~咳咳~”少女娇弱的身躯抖了抖，从嘴角流出了鲜血，眼睛没能睁开，似乎是受了不轻的伤。
“别乱动，我帮你检查一下！”从外面的背包中取出修复工具，按照技能指示进行检修。
【损伤程度：76%——重伤】
一般来说，60%左右就已经算是大破，70%左右已经丧失了基本作战能力，80%就不得不进入休眠状态。人形修复液是个很有用的道具，它可以很快地修复人形。缺点则是使用量要很高，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两三罐也可以让她恢复基本能力。
当然，这种东西自然是系统赠送的。
在修复液发挥作用的同时，我不经意间看到了她白皙大腿上的伤痕，就像是被锐器用力刻过一样，触目惊心。
就连纤细白嫩的手臂上，也有着还在流血的开放性伤口，她的伤口在修复液的调理下，正不断被修复。
新的伤口很快痊愈，以前的旧痕却只能回到格里芬的专业修理中心，才能进行消除。
原先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少女的眉头也跟着动了动。不知为何，看到她，我有一种莫名的认同感。
“人均白毛控？”我在心中问着自己。
很快，她就睁开了眼睛，苍白的脸蛋上也算有了些许红光。
她的眼睛就像红宝石一般璀璨，随后却又暗淡。她双目无神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我盯着她的眼睛，从中看不出任何波动。这是经历了多少磨难，奔波了无数日夜，承受了千斤苦痛才变得麻木的眼神。
递给少女一瓶水，示意她喝下去，这样她的嗓子会好一些。
她就这样看着我，脑袋歪了歪，目光停留在我伸出的右手上，再无其他反应。
“唉……”
我叹了口气，喂了少女半瓶水之后，她就不喝了。她像一个婴儿一般，卡壳了半天才挤出来了一个渗人的笑容，以及一声“谢谢”。
把瓶子放好后，我问她：“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没有名字，只是一个民用人形……”看到我的装备之后，少女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她抬起头。
“您的名字是什么呢？”
我想了想，告诉一个民用人形自己的姓名，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回答道：“我姓陈，你真的没有名字吗？”
少女苦涩地笑了笑，很僵硬，看样子笑容对她来说已经是个奢侈品了。
“像我这样的民用人形，是没有名字的……”
她的嗓音很沙哑，但是我能听出，几年前她的嗓音绝对不止于此。黄鹂的叫声是很悦耳，但鸣叫太久，就会失去光泽。
没有办法，我只能一边鼓励她，一边引导着她说出自己的过往。我们聊了很多，从街头到战区，少女几乎无所不知，经历了多少，她自己也不知道。
好消息是，她放下了表面上对我的戒心，认为我是一个好人。但从少女无神的目光中，我还是读出了一份孤寂。
“陈，你以前见过我？”少女突然说道。
她搞不懂，为何一个陌生人会对另一个陌生人如此友好。人形无法理解，人类也无法理解，其中有很多情愫在作祟。说不清，道不明，不如一笑了之。
我笑了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自然有了互相的认同感，这也就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由来吧。
格里芬看似是我的归处，实际上，那只是我打工的地方。来到这里也许不久，但我已经忘记了时间。
少女显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晃了晃脑袋，又有些怯懦地开口道：
“陈，你能给我起个名字吗？”
话音刚落，洞穴外面就划过一道闪电，轰鸣的雷声接踵而至。让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给她起名字，看来她已经完全放下了对我的戒心。
外面闪电划过的亮光盖过了火苗，像把世界全部点亮，雷声滚滚，像浩瀚天河流动的声音。
我没有拒绝，想了想，说道：“嗯……雷电，如何？”
少女用白皙的手指点了点头，眼神一亮，第一次高兴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我和你是这么遇到的，也算是给我的报酬了？”我继续说着雷电难懂的话。
“陈，那我们是朋友了？”雷电小心地问道，她的眼神不再麻木，反而像清澈的溪水一般明朗。变化之快，让我把自己想象成了谈判专家。
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雷电享受了一会，突然有些紧张地推开我的手。
“陈，那些家伙快回来了！”
看着雷电慌张的模样，再联想到她原本冰山一样的面庞，我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他们已经死了。”能轻描淡写说出这番话，我想我的心理素质已经提升了不少。
雷电愣了一下，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就算是为了雷电，为了树林里不知名的两个人形，为了他们残害过的所有人形，讨回一个公道。
“世界如此冷漠，总得有人做些什么。”
“嗯，我理解你，陈。”少女打了个哈欠，好像对我杀人的行为毫不在意。
也许是雷电见多了这种情景，也许是佣兵们为了利益，时常互相厮杀。但对于我来说，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冷漠世界里，感到了一丝温暖。
“能理解我真是太感谢了。”
电闪雷鸣的暴雨夜晚，只有火堆中迸发出的热量才能温暖人心吗？
我看了一眼劳累过度，靠着我的肩膀，毫无防备睡着的雷电，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UMP40也算是我捡回来的人形，只不过她有一个去处，404。我没有，我只是个拥有特殊能力的旅行者。
不知为何，在这样雷雨交加的暴雨中，我的思绪会飘得更快。直到雷电因劳累过度，靠在我的肩上睡着了，我才反应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