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拨人马按时到达了交易地点,看着不远处站成两派的黑影,我有些欣慰这个寒夜没有白熬。
交易时间不长,只五分钟左右,所有货物和筹码都被双方检验完毕,准备离开这里。
看似没有任何分歧,就像之前约定好的那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可人数更多的那方好像不愿就此离去,退后了几步,貌似在等待一个信号。
我注意到那队列中有人看向了塔吊方向,再想想之前被416扔下来的那个倒霉鬼,顿时明白了这一切。
看来,对他们而言,所谓的信任不过是一句空谈罢了。
难道就不担心对方的报复吗?
哦,也对,毕竟是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猛人,背后说不定有什么人在做后盾呢。
不过能把真货拿出来演一场戏,也算是下了血本,真是有够辛苦的。
“416,目标接货一方,准许开火。”
“收到。”
话音未落,等候已久的416便对准目标扣下了扳机,而埋伏在其它地方的枪手们也开始了行动。
码头内枪声大作,一颗颗致命的子弹化作落下的飞雪,而地面只留下一滩滩鲜红的血泊。
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就只剩行将断气的呜咽。
“不对劲,快走!”
为首那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钻到人群里大声呼喊着,生怕自己也会成为今夜众多尸体中的一具。
眼看着他们正向我们这边冲来,躲藏着的枪手们也个个露出了身形,对其紧追不舍。
没有丝毫犹豫,我端起手中的步枪开始挨个点名,而那个待审目标的身上不会出现任何一个弹孔。
因为他慌不择路地在试图反击的人群中躲闪着,时不时拉上一两个人挡枪,鲜红与浆白不约而同地染上他狰狞的面孔。
为了保住这个舌头,在侧翼和高点的火力减弱了一些,这正好让逃窜中的黑帮喘了口气。
再这样下去,那些帮派成员就有机会拼死一搏,她们也许会因此受伤。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让这家伙老实点,审问的话断一条腿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卡尔……”
这时,我才意识到,以前分配在外围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而在喊出这个名字之后,我的眼神中好像失去了色彩一般。
强压着心中的烦闷感,没有管身旁雷电错愕的神情,也不顾即将飞来的流弹,聚精会神地在杂乱的人群中瞄准了目标的膝盖骨。
精准无误,随着一颗流弹击中我身旁的集装箱,目标也应声一头栽进雪堆。
几分钟后,现场只剩下了一个活着的帮派成员在哀嚎,我毫不留情地拽住他的后衣领,把他重重地丢到了一片尚未被染红的雪地里。
在我身后站着的则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女们,她们从耳麦里听到了那声呼喊,但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我看着还在鬼哭狼嚎的男人,掏出了明晃晃的匕首,矮下身子,抓起一把雪就往他脸上狠狠揉去。
洁白的一团血在如此蹂躏下,化为一滩污浊的血水,从他的脸上淌下。
正当我准备给他再放点血,好让这家伙冷静一些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年轻人,这活放着我来就好。”
不知何时,唐已经在克洛斯的陪同下走到了我身旁。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先行退下。
我点了点头,随即检查了一下这男人身上有无危险物品,这才起身站到一旁。
唐似笑非笑地蹲下,一只手如鹰爪般死死钳住了对方的脖子,狠戾的目光锁在他因胆怯而不断闪躲的双眼上。
“还记得我吗,老朋友,埃德?”
唐每说一句,就会用力晃晃埃德的脑袋,看到他不再鬼哭狼嚎,我觉得这方法要比我的管用。
埃德的气管被堵塞着无法出声,只能像是破风箱一样呼呼喘气,再就是断断续续地点着头。
“看着我,埃德,看着我。”
唐伸出了另一只手,语气平淡,把埃德的脑袋狠狠按在雪地上,一大片融化了的雪水顿时浸湿了他的头发。
埃德那破风箱一样的喉咙居然因此恢复了一些,或许是恐惧,他总算不再发出难听的声响了。
“你可真是大忙人啊,上哪都找不到你,结果在这里遇见了。”
“在鲨臂帮混的如何,人上人?还是以前那副样子?”
若是不看那粗暴的手法,我或许会认为唐在与一位许久未见的友人闲聊。
埃德噤若寒蝉,浑身打着寒颤,眼前这看似和蔼的微笑敲响了他回忆中的警钟。
许久,他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对不起,先生……”
唐没有说话,他注视着埃德愈发恍惚的眼神,手上的劲道小了些,让埃德喘了口气。
紧接着,他感慨良多地说道:
“这个……谁都会犯错,是吧……关键是我们呢,不可以一错再错。”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埃德,告诉我他们在哪。”
唐眼中的暴戾消散了一些,也给了埃德一些喘息的空间,待他喘过气来,却只体温一阵颤抖着的哭腔。
“先生,我……我会死的……我不想,啊——”
唐一直钳着埃德的手缓缓放到了他的膝盖上,稍一用力,那鬼哭狼嚎的声音便再度响彻整个码头。
没等埃德喘上几口气,唐就从地上捏了一把脏雪,堵住了埃德张开的嘴巴。
“啧啧啧,都到这种情况了,居然还在为鲨臂帮保留最后一丝忠诚,要是这一点能用在我这里……哪怕一丁点,都不至于成现在这个样子。”
唐摇了摇头,按向埃德伤口的力度更大了,我甚至能看到暗红色的血液被挤压而出。
“唉……你看,这就是你的毛病,埃德……总是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很容易站错队。”
埃德眼神中凝着的恐惧又加深了几分,他这下总算明白了自己的立场。
“先生……在下城区……西街巷口16号,地下室。”
唐赞许地拍了拍埃德的伤口,随后抬起头,望着我眨了眨眼,准备起身离开。
我自然是心领神会,假意带着身后的姑娘们直奔审问出来的地点,踩着雪地的嘎吱声渐渐远去。
“你说的如果是对的,那就要恭喜你了,埃德先生。”
唐低下头,看着如同一条死狗般躺在雪地里苟延残喘着的埃德。
“等……等等,先生……我记错了……”
埃德倒吸着凉气,强挤出一个滑稽的笑容,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
“在……那家天上人间酒吧,那是他的产业,他一定在那!”
这下唐确确实实地向我点了点头,随后蹲在埃德身边,长叹一口气,用为数不多干净的雪擦了擦手。
以为自己能从这瘟神手下留一条命的埃德保持着那个小丑般的笑容,直到黑黢黢的枪口对准了他。
唐的低语自耳畔传来,直入脑髓,这低沉而极具欺骗性的声音彻底击穿了他所有的幻想。
“呵呵呵……我就知道你本性难移……”
暗红的雪地上又增添了一抹猩红,唐站起身,对着身后的枪手们说道:
“他们为了一点生意上的纠纷,就大打出手,我们只是路过而已。”
话音刚落,那些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就开始摆放一句句在冰天雪地中僵硬的尸体。
一切如他所说,这只不过是一场帮派战争罢了,没有人会追查到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