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中的长剑此刻正在那张地图上指指点点,为了让她们听得更加清楚,我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
“从地形上来看,教堂在半山腰上,看似易守难攻,实则危机四伏,你们看……”我用剑鞘敲了敲教堂西侧的一片森林,“如果敌人从这里发动进攻,在圣盾倒下之前,它们的梯队会推进至这里……我不觉得那些残兽的动作会慢到哪里去。”
说罢西侧,我又指了指东边低平的地势,从下方仰攻的话也不会受太多牵制,更何况,那些迫击炮单位——劫豹,必然会部署于此,不断地用炮火袭扰教堂守军。
“这正是问题所在,现在对我们威胁最大的,是那些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火炮,教堂东侧还要随时提防偷袭的铁血机动部队,与此同时还要注意躲避炮弹。”
话说到这,之前满怀希望的少女们脸色霎白,面面相觑,在这里的人哪个不知道那些该死的劫豹有多么烦人。
见她们注意力有些分散,我使劲敲了敲地图,准备讲正面战场要应对的攻势。
“教堂正面会是主战场,虽然侧翼十分危险,但它们的兵力不论太多还是太少,在狭窄的山区内都无法展开,只能采用添油战术,一轮接一轮地冲击我们的防线。”
“也就是说,它们不可能排山倒海般从四面八方涌上阵地,战场宽度十分有限,它们只能和我们打拉锯战,压力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大。”
听到这话,队长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侧翼的威胁注定会对整个阵地造成影响,更不用说要顶住最多压力的主阵地了。
看到她们紧蹙着眉毛,思考着如何给自己的队员们做思想工作,誓与阵地共存亡的时候,我止不住咳嗽了两声,感觉肺部有些火燎的疼痛。
做了几个深呼吸,又咽了口唾沫,确认自己并无大碍之后,我这才抬起头,准备说接下来的重点。
正要开口,我却发现那些少女们正担忧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在这寒冷刺骨的冰天雪地之中,我感到了一丝温暖。
“我没事,继续……如果这样看的话,守住教堂阵地是没有问题,但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我要你们把真正的阵地设在这里,在它背后则是炮火难以波及到的背坡……”
在一番紧锣密鼓的安排之后,在场的所有队长都明白了这场防守战该怎么去打,从茫然中走出的她们感到眼前的世界豁然明朗。
她们兴奋地讨论着这个出乎她们意料的战术,也有的少女们围在一起,小声谈论着关于我的事情。
望着那些不再被绝望与迷茫所笼罩的少女们,我强忍着肺部的疼痛,大声地说道:
“所有人,听令!”
有几分喧闹的队伍顿时寂静无声,在众人肃然起敬的目光中,我缓缓将手抬起,向她们敬礼。
“一个不落,全都给我撤回来,开始行动!”
“是,长官!”
她们同样扯着嗓子大声回应着,不约而同地举起右手,抵于右前额,看向我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尊敬。
片刻过后,四散而去的少女们奔向属于自己小队的防区,在这众多忙碌的身影中,我叫住了那名用红色缎带绑着双马尾的少女。
“97式,稍等一下。”
身着黑色斗篷短裙,西式上衣的97式转过身,快步走到我面前,看着我从怀里拿出那颗金灿灿的勋章,和95式相同的金瞳顿时收缩了一下。
注意到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我将这枚勋章递给了她,随后解释道:
“你姐姐,95式托我把这个交给你,本来应该是她亲自来的,但路上出了点小意外,就由我代劳了。”
97式低着头,凝视着那枚属于她们二人的勋章,忽然想起她那总爱对自己絮叨的老姐,眼眶忽然变得通红。
“长官,老姐她……”
“她受了点伤,不过已经没事了,救援小队早就把她带回去了,没事的。”
97式听到我这样说,脸上的表情也转悲为喜,她将那枚勋章仔细地收藏好,这才向我道了声谢,转身跑向了自己的小队。
不多时,整个阵地上都忙碌了起来,弹药箱等物资被整齐地码放好,等待运输,也有些队员偷偷溜过来向我打一声招呼,随后再快步跑开,当作无事发生。
大约十分钟之后,第一批准备好的队伍先行后撤,前往教堂阵地开始提前布置。
她们搬着大量的物资,在没有运输工具的情况下,要后撤四十多公里,在艰苦的环境中开辟一处新战场。
而这样艰巨的任务,自然也就落在了经验最丰富的几支小队身上,其中就包括卡尔带领的班组。
然而,前来报到的依然是将外套打理得一尘不染的StG44,她身后跟着几名队员,都是之前在战壕里见过的熟面孔。
“长官,我们小队将分为两组,最终在教堂集结,向您报告。”
“知道了,注意安全,去吧。”
五名队长在我这里报备之后,带着自己小队的成员,搬起比她们个头还要大的箱子,踏上了这段在夹缝中求生的旅途。
剩下的人仍然坚守在阵地上,保持阵型不变,派出去的侦查小队也及时返回,告知我铁血那边尚未有太大的动作。
它们应该还在等一个进攻的信号,在那之前,我得确保所有人安全撤出战场,但动作也不敢太大,那样无异于是打草惊蛇。
为了高效率地完成撤退任务,我亲自去到泥泞的战壕中指挥着剩下的人形们,在一番紧锣密鼓的安排下,又有数支队伍撤出了战场,我也跟随着最后一支小队离开了这里。
而最后一支离开德温特阵地小队的队长,正巧是97式,她见到我之后,惊喜地凑了上来,笑眯眯地和我打着招呼。
“嗨,指挥官,又见面啦。”
“你好,97式。”
谁知她居然觉得我的反应太过于冷淡了,不满地撇了撇嘴,丝毫不顾自己队员看她的眼神,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十分熟络地笑道:
“叫我97就好啦,既然老姐把那个东西都给了你,那你和她关系一定很好……她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要瞒着我,真是可恶!”
身旁的少女一直说个不停,可我理解不了她话语间的意思,我只是恰好遇到了95式,帮了她、也顺带着帮了自己一个忙而已,怎么就关系好了呢?
“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97见我一副抗拒的模样,以为我不过是有些恐惧社交,于是便语重心长地跟我讲起了她以前经历过的事情,不时还损一句自己的老姐。
我无奈地将耳机的降噪功能开到最大,瞟了一眼她的队员们,同病相怜的目光汇聚在一起,竟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认同感。
一路上再无意外,整个大撤退在一个小时之内就已经完成,估计先头部队已经在教堂建立了一号阵地,这足够抵挡铁血的先锋队伍了。
可激素带来的亢奋效果即将进入尾声,身体剧烈的疼痛渐渐将我包围,【净化】也用过了,我只能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勉强跟上她们的脚步。
“对了指挥官,你不会真的只用了两天半,就跑了三百多公里吧?”
“对……没错……”
我开始庆幸头盔挡住了我狰狞的表情,而听到了97问我的话时,我的回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痛啊,太痛了!
肌肉的撕裂感清晰可辨,肺部好像积着一口淤血,就连一直清醒的头脑也昏昏沉沉的,口干舌燥的我想要从背后取出水壶,但一摇晃才发觉里面的冰块还没有融化。
“那场暴雪,你也穿过那场暴雪了吧?”
97殷切地看着我,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我只能点点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这样步行就已经快到极限了。
终于,转过一处山脚,我看到了那教堂的影子,它仿佛近在咫尺,我趁着没人注意,掀开头盔,把一块干净的绷带狠狠地咬在嘴里,脸上的汗珠都顾不上擦。
我闭上双眼,只想着走快一点,到了教堂才能倒下,在这里可不行……
【注入药量太多,现在为你再注射镇痛剂的话,可能会造成一些严重的后果,请忍耐】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身体正一点点失去我的掌控,可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宏伟的教堂前。
不知不觉间,我身体的本能已经带着我走了这么远的路。
身旁是叨叨个不停的97,身后是已经初具雏形的工事,教堂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我没有走进去,只是随便找了个无人的角落,靠着墙壁缓缓坐下,浑身的剧痛似乎减轻了一些,97紧张地凑到我跟前大声呼喊着什么,可我什么也听不到了。
“……”
我掀开头盔,吐出一片带血的绷带,嗓子已经沙哑到我听不出自己声音的地步了。
过度使用激素的副作用,在此刻于我的身体中爆发,再加上日夜兼程的疲劳,我忽然觉得,自己能活着到这儿,可真是个奇迹。
97焦急地摇了摇头,手足无措地四下张望着,正好看到一名正往这边走来的队长,大声向她求助着:
“指挥官……指挥官倒了,快救人啊!”
那名人形97曾经见过,顶尖的作战和指挥能力让她在各支小队中脱颖而出。
本以为举止高贵优雅的她不会和自己一样着急,可谁知她只是在原地定睛一看,转眼间就疯了似的冲到自己面前,看清指挥官的面孔之后,甚至还红了眼眶。
97以为这位队长是被吓坏了,于是在一旁劝说着:
“那个……同志,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因为……”
“闭嘴,他是我的指挥官!”
97被那恶狠狠的语气与猩红的眼神吓了一跳,不禁向后退了两步,把位置让了出来,心中有百般不解。
指挥官不是大家的吗,怎么这人比自己还着急啊?
“真是个急急国王……”
她嘟囔着吐槽着,却没忘记把水壶取出来,里面的水还算温暖,也许指挥官需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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