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格里芬秘密会议地点遭遇袭击,已经过去二十分钟。
有些支撑不住那些伤口带来的负担,我只能把药水尽数饮下,治疗术也早早进入了冷却。
不知是已被深埋废墟之中,还是广播系统彻底损毁,警报声有气无力地从远方传来,在嘈杂的作战环境中几乎微不可闻。
从会议室向外侧行进的道路蜿蜒崎岖,每过一两米,就得在黑暗的环境中当心地上的碎石瓦砾。
备用弹匣已经快打空了,一场接一场的高强度战斗让我身心俱疲,神经紧绷。
好在,我的夜视能力并不依赖光源,不会主动暴露位置,这也为红绿识别提供了宝贵的反应时间。
在搜索军械室的过程中,我遇到了几名负伤的格里芬指挥官,他们躲在角落里,绝望地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
或许是这里的构造较为坚固,即便大门口躺着几名试图闯入的铁血残骸,里面仍然可以作为临时的庇护所。
为了不被自己人打上一枪,我小声向里面呼喊着口令:“蓝色,蓝色。”
得到应允后,我悄无声息地跨过堵在门口的障碍物,还能动弹的那名指挥官确认了我的身份,随后捂着中弹的左臂,一声不吭地盯着其余几名负伤的同僚。
我从战术腰带上取下急救包,四下环顾,往那人面前递了递:“需要吗?”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可能是用围巾蒙着面所致,艰难地摇了摇头:“先给他们。”
难得的舍己为人精神,我没有阻止他的理由,先是确认每个人的受伤情况。
失血量在这个时候,是可以决定一个人生死的关键,从地上形成血泊的形状大小就能简单判断他是否还有的救。
东北角的人奄奄一息,躺在一大滩血泊中,白色的衬衣被暗红色的血液浸染,脉搏接近静止。
我的急救包里没有血浆,他的失血量少说在1000ml以上,没得救了。
站着的那名指挥官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他也不再追问,目光黯淡了许多。
看向另一个大腿中弹的人,他很聪明,匆忙间用布条和剪刀做了简易的包扎,可血液还是汩汩向外流淌。
我能为他做的,无非就是更换一条止血带,在压抑的痛呼声中再给他打上一针镇痛剂。
他背靠在墙壁上,紧咬着牙关,看向已经不再流出血液的伤口,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
这里的伤员不算太多……换一种说法,有救的伤员并不多。
给最后那名站着的指挥官包扎后,他精神明显有些恍惚,低声问我:“我们还能出去吗?”
惨白面庞上挂满了被汗珠打湿的尘埃,如同叫花子一般,可我只能骗他:“搜救队在路上了。”
那人听到之后,如释重负地向我笑了笑,向后退了几步,跌跌撞撞地坐在了地上,沉默不语。
我没有时间休息,打算暂时离开这个看似安全的地方,想办法摸通一条向外的道路。
见我准备动身离开,他们也没有阻拦,凄凉地咧了咧嘴,知道自己这幅样子只能拖后腿。
不知是否这样做会带来些许慰藉,我蹲在那人的身边问他:“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沙哑的声音在片刻后响起:“谢了,兄弟……如果没机会的话,帮我们把这个带出去吧。”
他伸出手,里面是几件铭牌,上面应该刻着他们的名字,大概是一个军校毕业的同学吧。
把铭牌收进包里,我转身离开,刚走出几米,头顶摇摇欲坠的一块预制板垮塌下来,把门口彻底封死。
连锁反应同时发生,砖块瓦砾接二连三地掉落,险些砸到我的脑袋。
烟尘弥漫,腰包里一直存放着的呼吸面罩和护目镜派上了用场,它们阻隔着试图漫进我肺里的颗粒物,留下湿热的水汽。
看着军械室一点点被掩埋,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包里装着的铭牌发出了叮当作响的声音,可我已经听不到了。
无线电杂乱的讯号从袭击开始的那一刻就嗡嗡作响,信号被屏蔽,我无法从其余人形那里得到任何信息。
没时间替他们哀悼,我得继续向外走。
或许在我的安排下,她们已经将外部战场打扫干净,正在向内部展开行动。
已经听不到外界的枪声了,可能真的如我所料一样,那简直再好不过。
被掩埋的世界里,保持乐观很重要,哪怕只是短短二十分钟,我已经倍感压力,不做些心理暗示恐怕真的会出一些问题。
凭借着脑海中记忆的地图,绕过不成形状的立柱,一缕刺眼的光线透过层层砖块的缝隙,飘散在空中的灰尘清晰可见。
我没有轻举妄动,确认周围没有威胁之后,缓缓靠近光线射进来的那个方向,喉咙不知不觉动了动。
我生怕堆积起来的瓦砾后面不是出口,而是一群严阵以待的铁血士兵。
接近濒临垮塌的墙壁,我伸出手轻轻推了推顶部的砖块,它顺势掉落在地面上,漏进来的光束更明亮了。
“好极了,这样就可以……”
“砰砰砰——”
我还没来及高兴,一连串子弹猛然砸在我面前这堵墙上,紧随其后的则是急匆匆的脚步声,吓得我一个激灵,差点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这里并没有一个像样的掩体,我沉下心,把横躺在地上的金属垃圾箱拽了过来,希望它能帮我多吃几颗子弹。
几乎就在我架好步枪的一瞬间,本就松垮的墙体被一道人影砸穿,栽倒在地,一串子弹紧随其后,堪堪擦过她的脑袋。
一声闷哼过后,她强忍着疼痛,举起自己的武器还击,但这无异于螳臂当车。
忽然间,在她身旁不远处闪过一连串火光,压制住了想要进一步追杀她的胡蜂小队。
正当少女还在疑惑是谁出手救了自己时,一盏熟悉的灯笼正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漂浮在她身旁。
这抹许久未见的光亮险些让她鼻子一酸,她伸出手触碰到了那团光芒,紧接着就躺在了还算坚固的垃圾箱背后。
在打完这一梭子弹后,我当机立断,决定带着少女先行后撤,在这样开阔的地形中作战,那简直就是送命。
我低下头,准备拽着脸上脏兮兮的少女离开,她从那边过来,也许知道一些情况。
可当我借助夜视能力看清她的面庞时,却惊奇地发现,居然在这种地方遇见了老熟人:
“K31?”
少女无辜地点了点头,粉色的长发散乱不堪,衣衫褴褛地坐起身,双手颤抖着紧握着步枪。
她张了张嘴,没有出声,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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