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室内部并不如我想象得那样舒适,战斗乘员超过了额定人数,当然还得把俘虏算进去。
她静悄悄地蜷缩在角落里,眼中的癫狂消退后,只剩下漫无边际的迷茫。
我坐在车长位,握着观察窗旁的扶手,透过潜望镜能看到不远处升腾而起的火焰。
被高爆弹精确命中的铁血防空阵地冒着浓烟,辨认不出型号的身体部件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
战车兴奋地轰鸣着,像是猛兽得胜而归的咆哮。
临时车组初次执行奔袭任务就旗开得胜,看来冒险维修坦克的决定是正确的。
“呜呼~目标确认命中!”
控制着炮位的白莯兴奋不已,她挥舞着粉拳为自己欢呼。
“指挥官!指挥官!”
她一个人还不够尽兴,小手绕过重重阻碍,笑嘻嘻地和我碰了碰拳。
“打得好,能保持命中率的话,回去之后,我赏你两箱泡面。”
这可是不小的开支,对白莯而言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不出所料,我话音刚落,她就惊喜地凑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我:
“真的吗,指挥官?”
我眨了眨眼,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太好啦,谢谢指挥官,就让您见识一下我的厉害吧!”
得到我的肯定后,她满足地坐了回去,堇色的眼眸仿佛能迸出火花。
片刻后,夏莹轻轻戳了戳我的肩膀:“指挥官,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咱们的账本……”
她担心连续不断的战斗和装备损耗,会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而随着战事的吃紧,泡面售价一涨再涨,甚至达到了从前的五六倍之高。
我当然是不会当这个冤大头,向担忧的夏莹解释道:
“不用这么麻烦,库房里留着几箱临期的,顺手塞给白莯就是了。”
她恍然大悟,赞许地点了点头:
“白莯的饭量其实和她的身材不成正比,这样做,倒是一种不浪费食物的好办法。”
这话倒是不假,或许是霰弹枪人形消耗大的缘故,无论作战还是训练,事后的白莯饭量总是能令人大吃一惊。
我从口袋里取出手电筒,递给贴在我身旁的夏莹:“帮我拿一下。”
她很熟练地调整光亮,在昏暗的坦克内照亮我贴在侧方的地图。
“这样能看清吗?”
-“可以,非常感谢。”
我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行进路线,随即大声向驾驶位上的UMP40下达命令:
“驾驶员,沿公路两侧向下一防空阵地,全速前进!”
-“明白!”
绑上了防滑链的履带开始在雪地里转动,这辆钢铁猛兽蛮横地在山丘间横冲直撞。
为了不会在颠簸中被撞得头昏脑涨,我戴上了老旧脱皮的防护帽,捡起白莯身旁的防弹头盔,递给了不知所措的夏莹。
绑好头盔系带后,夏莹顺势抱紧了我的胳膊,眼神羞涩地避开了我的目光。
“这边没有扶手,指挥官。”她故作镇定地解释道。
感受着45不曾带来的柔软,我笑得有些不自然,握紧了扶手:“那你注意安全。”
至于蜷缩在阴暗角落里的刽子手……
我随手把自己的头盔丢到了她的怀里:
“你用这个吧。”
-“啊?”
刽子手难以置信,作为俘虏的她本不该拥有人权,不把她绑在坦克外充当生物质反应装甲都是一种莫大的仁慈。
“优待俘虏,别废话,脑袋撞坏,你也就没用了。”
-“哦,哦。”
刽子手顿时噤若寒蝉,乖巧地用双手压着头盔,继续蜷缩在阴暗角落里独自取暖。
彻底被打趴下的刽子手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她头一次觉得,这样活着总比稀里糊涂的死要好得多。
至少,她有机会能看到衔尾蛇,看到她满盘皆输时那心有不甘,又不得不屈服的表情。
啊,只是想一想那副场面,刽子手就觉得浑身舒爽无比。
简直就像是新年里换了一条新内裤一样,令人心情愉悦。
“她又在发什么颠?”
我忽然觉得就算把她带回去,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指挥官,我们要不要把她丢下去?”
夏莹的这个提议倒是不错,我开始思考在什么地方把刽子手丢下车。
似乎是察觉到我愈发危险的眼神,刽子手终于安静了下来。
十七分钟后,我在潜望镜中瞥见了远处草丛中不和谐的轮廓。
“停车!”
坦克前进的动作忽然一滞,突如起来的重刹车让我的额头重重砸在面前的钢板上。
“砰——”
隔着厚重的防护帽都能感觉到疼痛,我顾不上略有红肿的额头,赶忙凑在潜望镜前,观察前方情况。
“看到敌人的阵地了,炮手准备!”
一声令下,车组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沉闷的空气变得焦灼。
炮塔微微旋转,指向藏匿在树丛中的防空阵地,蓄势待发。
“等候您的命令!”
-“开火!”
没有片刻迟疑,振聋发聩的巨响在耳畔回荡,一颗高爆弹飞射而出,穿过凛冽的寒风与冰霜,精确落在阵地的弹药贮藏区。
“轰——”
阵地上空升起一朵绚烂的火花,毫无防备的铁血后方被搅了个天翻地覆。
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对铁血进行火力压制,这种优势的感觉真是令人欲罢不能。
我已经开始考虑怎么把这辆坦克运回哨所了。
白莯确认过防空炮彻底被摧毁后,再次和我碰了碰拳,她离自己的泡面又近了一步。
“呜呼~打中啦打中啦!”
-“漂亮,剩下最后一个目标了,出发吧!”
我看着地图上的最后一个目标,决定先行联系待命许久的温妮。
坦克的履带滚得再快,也追不上空中飞翔的钢铁巨鸟。
分头行动的另一组要面对整个S06区铁血部队的追击,在我们抵达正面战场前,空中支援能让她们稍作喘息。
“以现在的速度来计算,我们还需要半小时才能赶到最后一个阵地,考虑到空中支援的飞行时间,同步启动的话温妮恰好会掠过我们的上空。”
夏莹已经帮我算好了数据。
可是我的家底就剩那架飞机,和这辆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坦克了。
思量再三,我还是决定让温妮晚些行动。
冒险面对铁血的防空,我认为这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西风’,五分钟后你可以起飞,响应火力支援请求,完毕。”
-“收到,等待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