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橘红色的火光刺得我双眼生疼,飞溅而起的泥土甩在我的护目镜上。
我抬手擦拭,视线却更加模糊。
大脑仿佛被迫击炮弹炸穿,晕眩感和耳鸣声,又将我拽回那个支离破碎的暴风雪夜。
我再也顾不上节省弹药,打开连发保险,对准冲向炮击点的铁血狠狠扣下扳机。
它们对侧面忽然出现的火力点毫无防备,肢体被撕裂在弹雨中。
令人安心的左轮手枪击锤声终于传来,可我没有听到莫辛纳甘的枪声,心中的焦急又开始蔓延。
换弹匣,奔跑中再进行一轮压制。
倏地,我感觉胸口好像被谁狠狠锤了一拳,险些被打倒在地。
我猛地咳嗽一声,脚下速度放缓,调转枪口击毙那名试图反抗的胡蜂。
“咔”,弹匣被打空,我也冲到了剩下寥寥几名铁血身前。
它们还没来得及瞄准,一柄燃烧着绿色火焰的刀刃似流光般划过。
我的身影在几名铁血之间闪转腾挪,【阿尔法突袭】落地,太刀随之出鞘。
【斩钢闪】与【踏前斩】如刺骨的寒风般无处不在,将仅存的威胁劈成碎片。
“莫辛纳甘!”
“纳甘左轮!”
我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大声呼喊着,在满目疮痍的雪地搜索两人的踪影。
远处的枪声渐弱,我在一群铁血的尸骸中,找到了被掩埋起来的纳甘左轮。
她稚嫩的脸上沾满了硝烟与血红的液体,杀气腾腾的双眼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忽然决了堤。
发红的眼眶中泛起晶莹的泪花,嘴唇微微翕动,手中的工兵铲也握不住了。
我连忙把她扶起来,看着她沾满血污的衣物,并没有弹孔。
“别担心,有我在,你们都还好吗?”
纳甘左轮用力点头,她哽咽着拽起我的手,带我走到弹坑附近。
奄奄一息的莫辛纳甘就躺在那里,双目紧闭,衣物破损不堪,死亡的烟尘笼罩她的全身。
“同志,求你救救她,莫辛纳甘是为了保护我……她不是累赘,求你……”
纳甘左轮几乎要跪在地上,我连忙把她扶起,将手中的步枪挎在左侧。
“你还能继续作战吗?”
-“嗯!”
“那好,帮我警戒,我带你们走。”
纳甘左轮一把抹去眼角的泪花,目光坚定地向我敬礼,随后抄起工兵铲,跑到一旁提防摸上来的铁血。
我来到莫辛纳甘身旁蹲下,她身体多处被弹片击穿,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炮弹的威力很大,将可怜的少女震昏在了冲击波中,但仔细观察,她仍然有生命迹象。
我从急救包中取出止血带和绷带,肾上腺素让我处理伤口的速度变得飞快。
不知是颤抖还是头脑发热,我甚至能看到双手的残影。
做完了紧急止血,我单手抄起步枪,扛着少女柔软的身躯,向纳甘左轮招呼:
“可以撤了,快走!”
-“这就来!”
纳甘左轮抱着她战友的步枪,踉踉跄跄地跟在我身后。
我则是气喘吁吁地扛着莫辛纳甘,一路向撤离汇合点狂奔。
两公里的负重武装越野,我眼前开始发黑,大张着嘴,任凭寒风肆意灌进我的嘴里。
“纳甘,跟得上吗?”
我无暇回头,只能大声呼喊。
可过了五秒钟,我没有得到纳甘左轮的答复。
我心一沉,缓缓转过身。
纳甘左轮就倒在几步开外,一声不吭地抱着工兵铲和步枪,想重新爬起身来,却又一头栽倒。
她微微张嘴,却被狂风的尖啸夺走了发声的权利。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纳甘左轮身旁,她摇了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那双酒红色的眸子深邃如潭,仿佛在与我进行最后的托付与道别。
“不,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离开的……”
说着,我弯下腰,单手将腰封上的安全绳绑在她背心的提手上。
“雪橇会有些颠簸,你忍着点。”
不等纳甘左轮反对,我向前迈步,拖着她在雪地里艰难行进。
铁血似乎无心追击,它们重新夺回指挥部的控制权之后,就不再向我们射击了。
距离撤离点五百米时,早已和波波沙会合的M16与AK47发现了我。
她们接过运送伤员的工作,我也总算是能长舒一口气。
穿过高大的树林,M16和AK47开始对莫辛纳甘进一步包扎,确保这位战士不会死在凛冽的寒风中。
纳甘左轮背靠着树干,无力地坐下,目光寸步不离眉头紧皱的莫辛纳甘。
我也再次见到了波波沙,她看到我之后就跑了过来,灰头土脸地对着我笑了笑。
“探路时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有些绕过来的铁血,但它们都被我干掉了,长官同志。”
小姑娘温和的微笑让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大家都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啊,您中弹了。”
波波沙忽然紧张地凑上来,轻轻抚摸着我背心上的弹孔。
直到这一刻,积蓄已久的痛觉终于开始爆发,我咬着牙对她笑了笑:
“没关系,有插板的,不碍事。”
波波沙认真地摇头,仔细检查我并无大碍之后,这才放心地拍拍胸脯。
“那么,我现在要去照顾莫辛纳甘,您辛苦了。”
小姑娘匆匆离开,换下了粗手粗脚的M16。
而无事可做的M16很快就找上了我,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哟,还好吗?”
我瞥了她一眼,晃悠着双手:
“如你所见,手脚健全。”
M16被我无奈的语气逗笑了,看向我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认可。
“接下来我们去找内格夫她们会合,然后撤出这个鬼地方。”
我点头同意,随后取出PDA,打开定位器的监视界面,那个小红点就在S08区的腹地。
“联系到你妹妹了吗?”我随口问道。
M16脸色有些尴尬,她挠了挠头:“嘛,总之先会合再说,M4很快就会回去的。”
我没有作声,现在只有我知道AR15的确切位置。
而她已经开始向曾经的队友们作最后的道别了。
天空重新被乌云笼罩,我取下护目镜,擦去镜片上的污渍。
我呼出一口白汽,看向身旁的M16:
“你说还会下雪吗?”
她沉吟片刻,一手搭在腰间,对老天爷指指点点:
“啧,说的也是,这鬼天气早晚得给我冻出老寒腿来。”
-“那你可得指望M4以后给你推轮椅了。”
“她肯定会说,是我平时酒喝得太多……算了,喏,来一根吗?”
M16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女士香烟,取了一根叼在嘴上,说着还要给我散一根。
“谢谢,我没这个习惯。”
我拒绝了,但M16还是强硬地把一根烟塞到了我的手里。
“收下吧,算我们俩友谊的证明。”
她神秘一笑,自顾自地拿出打火机点燃,吞云吐雾起来。
“人形也抽烟?”我有些奇怪,但还是收下了这份礼物。
“海了去了,我啊,呼……压力过大就会这样,久而久之也戒不掉了。”
M16两眼迷离,情不自禁地吐了个烟圈。
烟草的味道混入冰冷的空气,我手里捏着她给的细长支,想了想还是把它塞进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