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格里芬直属小队的一员,在战时状态下,离队外出需要按照规章制度,办理各种各样的手续。
流程繁琐,效率低下,即便是作为队长的卡尔,也需要提前三天进行请假审批。
她现在隶属于格里芬总部,而且是一支快速反应小队的队长。
所以她平常是很难抽开身的。
然而,一旦涉及到出公差的事宜,那速度就会像是坐火箭一样。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能拿到格里芬高级指挥官的签字证明,那么审批流程就会一路开绿灯。
恰好,我就有高级指挥官的权限。
克鲁格在看到我带队英勇作战的表现后,毫不犹豫地给我升了职。
我合上笔盖,看着申请表上胡编乱造的内容,有些汗颜。
“邀请该战术人形前往我驻地,进行为期一周的研讨学习,讲述我部先进的战斗经验,并由其传授给所在单位,提高战斗力……”
我复述了一遍,侧目看向搂抱着我左胳膊的少女。
她嘴角微微上扬,目光锁定在我的脸上,片刻不离。
我用笔杆敲了敲她的脑袋,少女立刻吃痛地小声悲鸣,随即松开了束缚着我的双手。
“呜~干什么嘛!”她委屈地捂住自己的头。
我把钢笔,连同着申请表一起还了回去,伸手揉着卡尔柔顺的发丝:
“你真的是来学习交流的吗?”
卡尔的目的并不单纯,她很可能是来和我切磋地面缠斗技巧的。
当然,我也想学一学德语,只是这个学习的地点比较特别。
少女把军帽放在洁白无瑕的双腿上,骄傲地挺起胸膛,双手叉腰: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还是你教给我的。”
我什么时候教过她这种旁门左道?
别什么锅都往我身上甩啊!
算了,不重要,在我身边待过这么久,估计早就耳濡目染了。
我又问起卡尔,她的小队没了队长该怎么办。
但她早有打算,显然是有备而来,直接搬出了副队长StG44。
她摊开手,无辜地看着我眨了眨眼:
“我作为一队之长,出差去兄弟部队学习交流,很正常吧?”
这个理由可以说是无懈可击,根本不会有人怀疑。
我点头赞许:“很正常,而且你的队员们还会强烈支持你这么做。”
得益于卡尔在队伍里树立起的威严形象,她的队员们根本不会把此刻这位怀春的黏人少女,和她们优雅稳重的队长联系到一块。
再加上我之前和那些少女们有过几面之缘,还顺带着给她们简单上了一节课。
这个理由自然就显得合情合理。
卡尔欣然起身,拿着申请表离开了。
她走了没几分钟,两名少女就推推搡搡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绑着双马尾的那位正是97式,她拉着自己的姐姐95式,还不忘蹦起来向我挥挥手。
95式拗不过自己的妹妹,只能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脸颊红扑扑的。
97式见到我之后,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她没心没肺地丢开95式的手,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一样打招呼:
“唷,好久不见呀,长官!”
我像个临退休的老干部一样,微笑着点头致意。
能再次见到曾经被我帮助过的少女们,也算是一种内心的宽慰。
活泼的少女随即坐在我的身旁,笑嘻嘻地晃悠着白丝双腿。
然而,在我面前略显拘谨的95式却满怀歉意地向我鞠躬,起身后狠狠剐了97式一眼。
“你还知道叫一声长官呢,一点礼数都没有,也就是长官宽容大度,换做别人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97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嘴上说着下次再也不敢了,背地里却悄悄吐着舌头,这一幕恰好被我看在眼里。
真是有趣的一对姐妹。
我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拍了拍另一边空着的座位,示意95式也坐下说话。
她们来找我,肯定不止寒暄这么简单。
比起大大咧咧的97式,心思细腻的95式很快就发现了我身上没来得及清洗的血污。
她当即抓起我的手,就要带我去医务室处理。
嘴上还念叨着要好好说教一下我队里的人形,怎么连指挥官的安危都照顾不好。
97式顿时吓得小脸霎白,手足无措地跟在姐姐的后面,想帮忙却又搭不上手。
我哭笑不得地握住95纤细的手臂:“这这不能,95,那些不是我的血……”
在我的解释中,她的动作确实停下了,疑惑的目光也紧跟着变得尴尬,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开始沸腾。
97式长舒一口气,她揶揄地看向动作僵在半空中的95式,嗔怪道:“呼,老姐真是的,怎么每次说起长官的时候你就……”
“哇啊——才没有……”一向矜持95式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头顶好像开始冒烟了,脸颊也很可爱地染上一层红晕。
97式好像说出了关于她姐姐不得了的秘密。
作为当事人的我什么也不用说,只是简单地将目光投向羞涩的少女,她就会把技能一股脑地全丢出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95式笑得很勉强,开始给自己圆场:
“咳咳,我就是有些担心长官而已,这没什么不妥吧?”
“而且咱们今天来是和长官商量事情的,看到他才从战区回来,作为人形而言紧张一下也情有可原吧?”
“才没有什么晚上想起长官的身影就睡不着的事情,也没有97式说的一提起长官我就无法冷静这回事。”
我信誓旦旦地点头,表示相信她说的话。
97式看呆了,曾经压迫自己的姐姐,此刻竟然被一个平A骗出了所有技能。
从未有过如此美好的开局!
她坏笑着,此刻她在为自己欢呼,为自己喝彩。
先让这孩子到一边傻乐呵去吧,我掏腰包让她帮忙买三杯饮料回来,可怜的95式已经大脑宕机了。
我拉着她的手,坐回之前的位置,正色道:
“别的不提,你刚才说,要找我商量什么事?”
回过神来的95式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清了清嗓子,说起我曾在前线救下她们姐妹二人的事情。
那些埋藏在记忆里的画面,被她的话语描绘得栩栩如生,我甚至在怀疑这故事里的人到底是不是我自己。
“所以呢,为了表达谢意,我们想邀请您共进晚餐,时间就约在下个周末,可以吗?”
95式莞尔一笑,温柔中带着几分羞赧的娇俏容颜让我实在难以拒绝。
当然,我并不是没有原则的人。
只是好不容易遇到了两位老乡,心情颇为激动,忍不住就同意和她们择日一叙。
95式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但她还是藏起心中的喜悦:“呼~那就这样说好了,到时候我联系您。”
“好……97,这呢!”我招呼着手拿三瓶可乐,四处寻觅我们身影的97式。
她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把饮料放在我们身旁,咕咚咕咚灌了两口之后,惬意地打了个嗝。
在95式的死亡凝视下,97式往我身旁一坐,扮着鬼脸,像是找到了靠山:
“感谢长官破费,平常姐姐都不让我喝碳酸饮料呢,嘿嘿嘿。”
我无奈地笑了笑,拧开瓶盖,熟练地放掉上涌的气体,仰头猛灌了一口。
气泡在舌尖炸开的畅快感的确会令人着迷,只是它现在不断上涨的价格不是很美丽。
95式也不好再责怪什么,只能絮叨着缓缓拧动瓶盖:
“唉,今天是破例,下次可不准再……”
就在瓶盖拧开的一瞬间,早已蓄势待发的强大气流裹挟着白色的泡沫喷涌而出。
“噗——”
95式惊呼一声,躲闪不及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褐色的液体泼洒在自己身上。
她的衣服瞬间湿漉漉,黏糊糊的,再抬起头时,和蔼的目光瞬间转向了自己的好妹妹。
可乐肯定不会毫无征兆地喷洒出来,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了——
就是没心没肺地大笑着,还不知道大难即将临头的97式!
我从兜里拿出半包卫生纸,递给倒霉的95式:“呃,95,你需要纸巾吗?”
她强忍着不让怒气影响到我,微笑道:“谢谢长官,我还有些家事要处理,就不逗留了,改日再见。”
说罢,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水珠,站起身拽住97式的胳膊,就向着大门口走去。
“长官救&%@#!”
不等她发出呼救声,一只脏兮兮的擦枪布就塞进了她的嘴里。
我啧啧称奇,摇着头为97式祈祷,希望她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闹剧草草收尾,卡尔也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也不顾自己的形象,抓起我的手就往外冲刺。
她气喘吁吁地和我说:“快走,不要让我的副队长抓住了!”
我颇为不解,但还是跟上了她的脚步:“这和StG44有什么关系?”
卡尔连连摇头,她现在没空解释。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地跟着少女一路跑到车边,她还不忘回头看一眼。
确认StG44没有跟上,卡尔这才拍了拍胸脯,鼓起粉腮幽怨地看着我:“还不是因为你!”
我满头雾水,指着自己:“啊?我?”
她不容置疑地点头,拿出手机飞快地敲打着屏幕:
“StG44一听说我要去你那里学习,吵嚷着也要跟来,说是想再次领略你指挥的风采,现在正四处找我们呢……我先给她发个消息让她死了这条心。”
“哼哼,还想和我争,我从小抢到大,区区StG44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我一时语塞,竟无法反驳她口中“从小抢到大”这句话。
发完消息之后,卡尔就打算上车和我一起回家。
但在她打开车门前,我得把AR15的事情说清楚:“接下来有个惊喜,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卡尔疑惑不解地扭过头:“什么惊喜?”
我默默带着她来到副驾驶旁,用钥匙打开门锁,缓缓拉开车门。
AR15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身体绷直,别扭地转过头,笑容僵硬地挥了挥手。
“呃……嗨,你好。”
她穿着那件形似学校制服的外套,再加上精致的黑色假发,以及那副镜框。
卡尔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位越看越眼熟的JK少女就是AR15。
果然,改变一个人的显著特征,就能骗过大部分搜寻她的眼睛。
卡尔难以置信地上前捏了捏AR15的脸颊,后者根本不敢有所反抗,只能呜咽着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
我只好制止卡尔进一步摸索的行为:“咱们该出发了。”
她点点头,老实地坐到了后车厢,看着像是变了人似的AR15感叹:
“真是没想到,派出去那么多小队都没找到的人,竟然在你这里藏着。”
我瞥了一眼身旁默不作声,却紧攥着裙摆的AR15,心里暗笑一声,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格里芬现在是怎么定义AR15的?”
卡尔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摆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暂列失踪,罪名是叛逃,外加泄露地址,就算没有在AR小队报告的那场爆炸中死亡,回到总部之后也得被清除所有记忆,彻底封存。”
坐在我身旁的AR15听得一清二楚,她其实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命运,但赤裸裸的现实摆在面前,她还是禁不住落下不甘的泪水。
抽噎和啜泣的声音渐渐响起,机场近在眼前,AR15知道她再也回不来了。
被切断了最后的退路,她眼前剩下的就只有向前。
我知道,再次提起这件事对这位总是渴望荣誉和认可的少女而言,是无比残忍的事。
但她此刻深陷消沉迷惘的**,唯一能救她上岸的人,只能是她自己。
坐在机舱里,AR15目光呆滞地望向渺小的地面。
良久,她转过头,目光中再也没有先前的那种茫然无措。
我告诉她,还可以再见AR小队的成员最后一面。
她们也许会有手段让AR15留下。
但少女却坚定地摇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我,轻声说道:
“既然我已经回不去了,那么……我可以称呼您为,指挥官吗?”
“好,欢迎你入队,AR15。”我没有拒绝,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剩下的就交给时间来磨平吧。
她轻轻“嗯”了一声,随后起身坐在了我旁边。
少女低着头,不知不觉间又一次红了眼眶,世界变得一片朦胧。
只是这次,她再抬起头时,出现在眼前的不是一望无际的荒原。
而是一张干净的纸巾,还有一处可以依靠的避风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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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