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尾蛇幸灾乐祸地低下了头,捂着嘴强忍笑意。
但是这样可笑的事情,又怎么能忍得住了?
刽子手可是差点把那个人形炸得粉身碎骨,这件事也是她在无意中透露的。
现在可好,东窗事发了,正主也在场,很快就要到清算时刻了。
天真的刽子手还一瘸一拐地凑上去,看到夏莹的那一刻,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哈哈……咳……”
衔尾蛇还是没忍住,在几人准备离开时漏出了一点声音。
我循声看去,衔尾蛇立刻惊恐万分地低下头,紧紧捂着嘴巴,简直和遇到了危险的鸵鸟一模一样。
怎么,以为我是小聋人听不到吗?
正好我还需要一个对铁血人形构造相对了解的人,于是转过身向她勾了勾手。
“衔尾蛇,你也跟着来。”
她没有拒绝的权利,自从上次被我狠狠拷打了一番过后,至少在我面前还是相对乖巧的。
衔尾蛇只能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脸色苍白,低着头跟在我们后面。
看她的样子,估计是认为下一步就要上火刑架了。
“你的那条腿怎么样了?”我冷不丁回过头,看向一瘸一拐的刽子手。
当初我打穿她义肢的连接部时,可是一点没留情面。
子弹精准穿过最脆弱的部位,本就是奔着要废掉她机动能力去的。
那时情况危急,哪里容我想那么多,捕俘刽子手都算是意外收获了。
“动起来还是有点疼,不过我都习惯了,就是平时走起路来怪麻烦的。”
刽子手扶着楼梯上的栏杆,低垂着目光,不敢看向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夏莹。
她的性子再怎么直,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也不由得感到一阵胆寒。
“嗯,既然你已经选择入队,我决定给你换一条义肢,起码要保证你最基本的作战能力,你意下如何?”
刽子手又惊又喜,单脚连跳几步,凑在我跟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真的可以吗,指挥官?”
我自然而然地搀住平衡不稳的刽子手:
“当然了,不过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的任务相对艰巨,要是你这出了差错,可别怪我翻脸。”
得到了我的信任,刽子手差点感激涕零,她何时在铁血那边感受过这样的关怀。
“指挥官,您放心好了,我就是您最快的那把刀,您指哪我插哪,您……”
-“多说无益,接上义肢之后,看你的适应程度再聊别的吧。”
走在最后面的衔尾蛇像是看到了什么神迹一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一路来到哨所的客厅,我让她们先坐在这等候,夏莹陪同我去了仓库。
这里除了我囤积的物资之外,还有些遗留下来的军备在吃灰。
她仔细端详了一番,最终从货架最底层抽出一件渗着机油的机械造物。
“这个看上去比较适配,应该能替换刽子手的义体。”
说着,夏莹伸出一只手,抬起上方堆压的重物,另一手扛起沉甸甸的义肢。
“怎么样,能拿得动吗?”我上前两步,想要帮忙却无从下手。
夏莹轻而易举地举起那条机械腿,看上去毫不费力,对我微笑道:
“相处了这么久,指挥官还不知道我的力气有多大吗?”
我恍然明悟,眼前这名身材娇小的少女,体内蕴含的力量可是不容小觑。
一脚能把钢板门踹飞十几米远,哪怕是我也没那么大的劲儿。
“哈哈,好吧,这点倒是我疏忽了,反正我是扛不动那么重的东西。”
那件机械义体看上去可不怎么轻巧,以前军用的器械更侧重与可靠好用,少女却能一只手把它轻松举起,我可办不到这点。
夏莹眼前忽然一亮,直勾勾地看着我,语气中暗藏笑意:
“这么说,要是我对指挥官有所图谋,您是没有反抗之力咯?”
我知道她在开玩笑,哪里有人形会这样对待自己的指挥官?
简直倒反天罡!
即便如此,我还是配合地举起双手,无奈道:
“那么,就还请夏莹小姐动手的时候轻一点……还有,我想提醒你一句,油渗下来了。”
黑黢黢的润滑油滴滴落下,藏污纳垢了不知多少年,它们终于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争先恐后地落在少女整洁的衣服上。
“啊——您怎么不早点说,唉,无所谓了,等弄完之后再去洗吧……”
她惊呼一声,意识到无济于事后,只能幽幽地拿出手绢,擦拭起脏兮兮的义肢。
也许是曾经的演艺经历,少女总是对自己的形象十分在意,我打趣道:
“我帮你洗吧,之前你不是也给我洗过一次外套吗?”
不知为何,夏莹忽然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般,扭过头连连拒绝:
“不,不用这么麻烦啦,我自己来就好……哎呀,都这么晚了,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她扛着沉重的义肢,健步如飞地跑开了。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也不知是哪句话刺激到她了。
从一旁的架子上拿着工具包,我慢步回到了走廊。
衔尾蛇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紧挨着刽子手的地方,满脸忧愁,还小声说着什么。
我把手轻轻搭在夏莹的肩上,示意她不要惊扰那两人。
以我的听力,还是能模糊分辨她们在说什么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就这么大大咧咧相信那个人类,你就不怕他把你当成炮灰,或者送给格里芬去邀功吗?”
-“那你倒是告诉我,他如果真的有这个想法,为什么还要费心费力给咱们做这么多事?”
“哼,像你这样傻兮兮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明白?”
衔尾蛇像是放弃要劝说刽子手了,双手抱着胸,兀自生着闷气。
但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通的刽子手哪里咽的下这口气,她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哦,那好啊,你这么精明能干的家伙,为什么会落到和我一个下场,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衔尾蛇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差点跳了起来:
“我那是……”
-“你是个屁,说白了就是铁血高层的一枚弃子!”
刽子手撇了撇嘴,不屑地看着她:
“你根本没见过他那样的人,所以就迂拙地以为所有人类都是一样的肮脏。”
衔尾蛇冷笑一声,她是从万千个AI中厮杀出来的产物,怎么可能会接受这样的个例。
“你才是纯粹的天真,哪天被卖了连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火药味越来越浓,我拍了拍夏莹的肩膀,她会意地走了出去。
“嗵——”
茶几被震得抖了抖,同样发颤的还有和衔尾蛇大吵一架的刽子手。
“刽子手,你找个地方先躺下,放轻松,替换义体很快的,不会太疼。”
我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把电钻,按动电钮,“嗡嗡”的噪声吓得她噤若寒蝉。
“咳,指挥官,我觉得这义体不换也罢,我已经开始适应……”
-“废话少说,要么你自己躺,要么我帮你躺。”
面对我的命令,刽子手只能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我手里闪着寒芒的电钻,默默躺在被当作临时病床的茶几上。
“你也别干看着,按住她。”
我给衔尾蛇下达了命令,她毫不犹豫地上前,死死按住了刽子手的双臂。
她还挑衅似的对刽子手吐了吐舌,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
“动手吧,夏莹,先拆了再说。”
我按住刽子手义肢上方光洁的大腿,手感很柔软,并不像传言中那样都是冰冷坚硬的躯壳。
“明白,指挥官。”
她接过电钻,蹲在我身旁,仔细对准插槽,按动了电钮。
“啊啊啊啊啊啊——”
犹如汤姆猫一般凄惨的叫声响彻整个哨所。
我抬起头,衔尾蛇白皙的脸蛋已经涨得通红,险些压制不住刽子手。
“你用点力啊,没吃饭吗?”
衔尾蛇银牙紧咬,发出了“呜呜”的闷哼声,都快把自己的身体压上去了。
终于,在几分钟后,刽子手几乎疼晕了过去,夏莹也脱离般地跌坐在地上,手背抹去额头豆大的汗珠,举起刽子手曾经的义肢。
“手术很成功,指挥官,呼……”
我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扶着她慢慢起身。
“辛苦了。”
就连力大无穷的夏莹都是这副模样,我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力气像是被榨干了一样,浑身筋骨一阵酥软。
衔尾蛇更是倒霉,刽子手在最后时刻像是爆发了一样,把她掀飞了出去。
现在,她正瘫软在沙发上,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刽子手,还听得见吗?”
我气喘吁吁地来到她面前,但她早就双目无神,银丝从嘴角淌下,浑身不断地抽搐。
我只能叹一口气,拿来纸巾给她擦了擦嘴。
没想到更换义肢居然这么困难,失算了。
“指挥官,您的衣服……”
听到夏莹弱弱的提醒,我低头看去,迸射而出的润滑油不知何时淋在了我的外套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味道。
“那个,我来帮您一起洗了吧,正好我也要清理一下。”
她笑盈盈地替我脱下衣服,抱在手里,完全没有打算给我拒绝的机会。
“太麻烦你了。”我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没关系的,指挥官。”
她的脸有些微红,应该是刚才干活时太用力了,我没太在意。
“嗯,我再等一会,要是刽子手醒了还有些事情要说,你先去睡吧。”
-“晚安,指挥官。”
望着她离开的身影,我总感觉兜里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但是刚才为了按住张牙舞爪的刽子手,我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头晕晕的,根本没心思想这些事。
衔尾蛇已经躺在一旁陷入昏迷,不省人事了。
“刽子手,你醒了吗?”我强打起精神,拍了拍她的脸蛋。
没有反应,看来还得再等一会。
我就先……先打个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