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AK74M的帮助,安全通道的控制权很快就被夺回。
交火的烈度很高,近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墙壁,弹孔和散落满地的弹壳随处可见。
血肉模糊的地面上,还能勉强辨认出几具尚有余温的匪徒尸体。
此后,再也没有敌人敢露头,就连楼上的砸门声也消停了。
我很快意识到,他们这是要拿幸存的人质来要挟,以此固守和赶到的警方谈判。
这伙匪徒的火力配备很强大,肯定不会老实坐下谈话。
真到了那时,伤亡数字可能要比现在高得多。
也就是说,现在唯一能打破僵局的,就是提前攻入酒店内部的我,还有跟上来的AK74M了。
我检查了一下所剩不多的弹药,极端情况下,我可能得考虑使用匪徒手里的步枪。
就在这时,AK74M接到了通讯耳机里的消息,小声向我汇报:
“长官,95和97正在外场排查,卡尔找到了掩护架设点,预计三分钟后到达位置,G36和9A91在大厅警戒待命。”
我扶了扶碰歪了的帽檐,欣慰地看着她坚定的目光:
“你们本来不用趟这趟浑水的。”
“大家都是自愿的,长官。”AK74M还是紧跟在我身后。
我知道接下来无论怎么劝,她们都不会再退出战斗,于是拍了拍AK74M的肩膀:
“好,我做尖兵,你掩护我,必要时联络卡尔提供狙击支援。”
-“明白,长官。”
AK74M极高的战术素养让她能游刃有余地跟上我的步伐,哪怕我们之间搭档的次数并不多,在无意之间形成的配合也没有丝毫的僵硬阻滞。
尤其是来到情况错综复杂,瞬息万变的室内近距离战斗,战斗经验丰富的AK74M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最完美的反应。
那些还没来得及通过安全通道向上逃窜的匪徒,只是和我们一个照面,就会被我用精准的莫桑比克射击法三枪送去地狱报到。
相较之下,AK74M处理的手段要简单粗暴得多。
她面对的敌人大都是想从侧面偷袭补枪的匪徒,也没什么好客气的,连续扣动扳机,一连串5.45×39mm子弹劈头盖脸就把他们打得面目全非。
面对压倒性的反应速度和精度,敌人根本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这么近的距离,哪怕是小口径子弹也足以穿透匪徒身上简陋的防弹衣,轻松形成空腔效应,让翻滚的子弹撕裂他们的躯体。
在我们迅猛的突击下,匪徒们顾不上残害酒店内的平民,匆忙向楼上逃窜。
因此,有许多幸免于难的平民等待救援,其中也可能会混有伪装过的恐怖分子。
我没有时间分辨他们身份的真伪,让AK74M呼叫支援:
“联系G36和9A91,她们有活干了。”
-“明白……长官,警方已经抵达现场,但他们需要评估建筑内部情况,还得……”
“不等了,我们继续。”
-“是。”
场外警笛大作,还有人在拿大喇叭喊话,劝里面的恐怖分子放下武器投降。
我不予理睬,作为突袭小队,一定不能被打乱步伐和节奏,只能在敌人部署好防御之前继续前进。
很快,我和AK74M抵达了顶层,这里是一间豪华套房,也是那名议员的临时住所。
他估计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嘴里一直念叨着的战争与和平会以这样一种戏剧化的方式降临在身边。
击毙门口的三名匪徒后,我听到里面传来家具被踢翻,恐怖分子粗野的叫骂,还有男人因害怕而颤抖求饶的声音。
和AK74M对视一眼,我一脚踹开了门,抬手三枪放倒了一名试图反击的匪徒。
AK74M顺势把躲在沙发后的敌人打成了筛子,远在对面高楼上的卡尔则是抓住时机,击毙了躲在角落里的匪徒。
进入房间,身着黑色西服的保镖们身中数枪,倒在白一团红一团的血泊中。
高贵的地毯被鲜血晕染,踩在上面会发出“咯吱咯吱”粘稠的恶心声音。
仅剩的一名恐怖分子动作粗野地拽着一个中年男人,死死躲在他身后,用手枪指着他的脑门。
他的另一只手上还握着一颗拔了插销的手雷,握在把手上,只要他一松手,人质也得死。
这家伙太老辣了,根本找不到射击的机会。
我紧绷的神经差点断了弦,脑袋里一阵轰鸣,心跳急剧加快,呼吸变得急促。
要是现在撤离,就给了他喘息的机会,必须得在这里解决。
这是一道不得不面对的最终难题。
恐怖分子经验丰富,从刚才的交火中知道我们有狙击手,刻意躲在一根支撑柱后,藏在射击死角。
“都别过来,滚远点!”
他见我们有所迟疑,嘶吼着举起手雷,死命勒着那名人质,也就是议员的脖子。
那议员甚至都快翻白眼了,连忙向我们挥舞双手,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听他的!”
在议员的苦苦哀求下,恐怖分子连句话都不用说,我们就只能暂且向后退却。
AK74M从未遇到过这种棘手的情况,紧张地眨了眨眼,低声询问道:
“怎么办,长官?”
我依然举着枪,盘算着要如何解决即将引爆的手雷这个大麻烦。
的确,这是一次出于自发的紧急行动,就算我现在撤离出去,对我而言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危急时刻,就算是让经验丰富的老警察来处理,也不见得会稳当到哪去,更何况我这个半入门的外行。
我大可以让赶到的警方来接手,哪怕是用人命来堆,之后的事也与我毫无瓜葛。
但就像我一直以来藏在心底那不断交锋的矛盾,它们迸发出的嗡鸣和火花,让我永远也无法成不了那种最精致的人。
拥有如此之多保命的能力,想在这个世界上活命很容易。
但要想不沦为在阴沟里的行尸走肉,却需要作出无数次抉择。
此刻,曾经在医院中爆发的激烈交火如同虚影,在我眼前闪烁。
我又想起酒店门口躲藏在车辆背后,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灾难总会找上门来,无论你是否手无寸铁,是否做好了准备。
这个本就操蛋的世界已经够水深火热了,现在却要让我这个身上沾了血的人来点亮烛光。
好啊,那就来吧……
“我要和当局的谈判,快点!”
恐怖分子见我们迟迟无法开枪,高举着手雷叫嚣道。
我定了定神,决心如同滚烫的铁水,灌进我的血管,攀附在扣着扳机的手指上。
“AK74M,你向后退,退到房间外去。”
出于对我的信任,她点头照办,缓步站在了房间门口。
我注意到匪徒面罩下仅露出的眼神满是蔑视和不屑,像是在嘲笑我们的无能。
时间的流逝似乎在这一刻变慢,我隐约觉察到自己的心跳频率陡然下降,就连呼吸也像是停滞了一般。
这种冻结时空的感觉,我曾无数次感受过,无一不是在最危险的战场上。
但此刻,它好像听懂了我内心的呼唤。
三点一线,再简单不过的瞄准法则。
“记好了,我们永远,不和恐怖分子谈判。”
这话不知是在向谁说,但话音未落,我搭在扳机上的手指猛然按下。
子弹在枪膛中义无反顾地冲锋,身后是一团烈火,身前是不断被切削开,如同果冻震颤般的空气。
恐怖分子为了观察而露出了不到半张脸,他料定我不敢冒险开枪。
但狞笑的表情彻底凝固,子弹打着旋撕裂了那半张脸,连同面罩一起,把它们甩在白红一团的脑浆和血液里。
液体飞溅,带着肉沫泼洒在议员呆滞的脸上。
不等他发出尖叫,我两个箭步跨上前,一手挑飞尚未倒地的恐怖分子手里的枪,另一手拽过议员的衣领,把他用力丢向房间外。
但这家伙早就吓得腿软像面条一样,被这么一拽,身体不受控制地栽倒。
“嘶——”
灰白色的硝烟从手雷的引信中蹿出,在半空中,我咬着牙奋力一脚把它踢到角落。
惯性的作用太大,我甚至来不及向后飞扑卧倒,这颗手雷就近乎要爆裂出橙黄色的火光。
情急之下,我拎起地上的尸体,抓着它压向手雷。
“嘭——”
我只听到了一声巨响,之后就是无边无际的耳鸣声,裹挟着黑暗与呛鼻的硝烟和血腥将我包围。
约莫半分钟后,我终于能从一片模糊中看清AK74M的面容了。
我身上湿漉漉的,沾着暗红色叫不出名的人体组织,好在有面罩和棒球帽,我的脸起码没有遭重。
就是这衣服,恐怕再也洗不干净了,棉花里面估计都是沁进去的血水。
AK74M不停地张嘴说着什么,可我什么也听不清,这幅场景似曾相识,于是我惨笑一声,自嘲道:
“我还真是和爆炸有缘,对吧?”
听到这话,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
我的恢复能力还是不错的,也许是真的习惯了,过了一两分钟,除了还有些头晕之外,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议员静悄悄地抱着头,趴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
我拉着AK74M伸来的手,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把他架了起来。
在他惊喜交加的注视下,我扶正已经变成焦黑色的棒球帽打趣道:
“可别嫌我衣服脏,议员先生,你身上也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