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与劳累都埋进冬日温暖缱绻的被窝，怀里是柔软温润的娇小身躯，横冲直撞的冷风擦过紧闭的窗户，混沌无序却意外的令人感到心安。
闹铃在下一刻响起，只来得及露出半串音符，就被我悄然关掉。
“唔，该起床了吗？”
黏糯慵懒的声音忽然趴在我耳边，45揉着惺忪睡眼，不情不愿地收回放在我身上的小手。
“还有半小时呢，我先去做准备。”
说着，我撑起飘飘悠悠的身子，拿过叠放在枕边的衣服。
冷空气不经意间卷入被窝，裹挟着温度与睡意，转眼就遁逃无踪。
扣子系了一半，45也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慢悠悠地脱下睡衣，眯着眼在枕边摸索。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把提前叠放好的衬衫和百褶裙递给她。
她来之前买的那打丝袜，已经在战斗和“战斗”中消耗殆尽了。
“没关系，你可以再睡会儿。”
她眯着眼，摇了摇头想甩开困意，但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
最终，45还是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再睡五分钟”之类欺骗自己的话，很快就没了动静。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我心里感慨着，顺便把闹铃拿远，转身离开宿舍。
走廊里静悄悄的，尽管已经是下午时分，但少女们都还在休息，我的脚步自然也刻意放轻了些。
这次真是辛苦她们了，高强度训练才进行到一半，就要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调整好状态，快速进入战场。
就连416都差点在返程路上睡着，更别说这些新加入的二队姑娘们了。
但是建队以来，战后总结不能超过12小时是雷打不动的规矩。
只有等这块石头彻底落了地，我才能放心地让她们好好休息。
我站在会议室前，习惯性地拽了拽歪斜的领带，随后推门而入。
结果还没迈开步子，差点迎面撞上了一道娇小的身影。
我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少女就连忙放下扫帚，向我行了一个标准的女仆礼。
“下午好，指挥官，会议室的卫生已经清扫完毕，桌椅摆放整齐，随时可以使用。”
少女随即优雅地起身，双手交叠，置于小腹前，似乎是在听候我的指示。
果然，和卡尔说的一样，G36看似狠戾的眼神，只不过是远视眼的老毛病罢了。
实际上，这位成熟稳重的女仆长对待同伴是很温和的。
“没想到有人比我起得还早，辛苦你了，G36。”
身材娇小的G36谦逊地颔首致谢：
“只是女仆应尽的职责，指挥官。”
-“你睡了多久？”
“大概……一个多小时？”
她偏开目光，手指点着下巴，湛蓝色的眼眸中显露出几分难掩的疲态。
我接过地上放着的扫帚簸箕，劝说道：
“会议室有专门的人整理，你应该多睡一会的。”
“本来休息的时间就不多，要是下次作战也是这种情况，那怎么能行呢？”
G36感激地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我的好意。
但她立刻又从我手上夺回了“属于她”的清扫工具，郑重其事地向我解释缘由：
“桌椅虽然摆放好了，但歪歪扭扭的，而且地上还有纸屑和污渍，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会议室可是传达指挥官精神的重要地点，无论使用与否，都应该时刻保持整洁。”
“不然的话……”女仆长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又止住了冲动，三缄其口，忧心忡忡地看向我。
一谈到涉及纪律和底线的问题，G36就会控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抱歉，指挥官，我是不是……又犯老毛病了？”
她像是一不留神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双手下意识地紧扣在一起，目光低垂着等着我的训斥。
态度转变得太快，我哭笑不得，只好慢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平静地看着她。
在老部队遭受的冷眼和排挤，居然让这位本该焕发光彩的少女变得如此卑怯。
看来，我这位菜鸟“心理辅导师”又得重新披挂上阵了。
“G36。”
-“是。”
她的身体瞬间绷直，那坚定的眼神像是即将面对狂风暴雨的水手。
我面带微笑地打量着眼前这位神经紧绷，双手无处安放的少女。
“桌子还有些没摆整齐，地也没来得及拖，对吧？”
-“是这样没错……”
“趁现在还有时间，一起打扫吧。”
-“欸……指挥官，您是认真的吗？”
G36愕然抬眸，脸上难得浮现出惊异之色。
看着她满脸的错愕，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继续打趣道：
“怎么，你该不会认为我是那种好逸恶劳，委罪于人的少爷指挥官吧？”
-“不……指挥官，我……”
担心被误解的女仆长连连摆手解释，我满意地笑了笑，绕过她向会议室内走去。
“那么事不宜迟，先把桌椅摆好再说。”
G36怔怔地看着我，本以为会被狠狠批评一顿的，没想到……
当她再次回过神来，嘴角已经不知不觉间翘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是，指挥官！”
脆生生的应答让我颇感欣慰，言传和身教两种领导方式，我永远倾向于后者。
“指挥官，这里再往右一点点……没错，这样就完美了！”
G36俯身趴在前排的桌子上，锐利的目光像一把无形的量尺，哪怕是一丝偏移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这样呢？”
-“不行不行，再往左一点……好，停！”
我第一次觉得干杂活这么累，按照女仆长那严格的标准，几乎所有桌椅都得重新整理。
但她愈发自信的声音，以及心底油然而生的成就感都在和我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有同吃、同住、同劳动、同操练、同娱乐，才是得到少女们认可的最佳路线。
G36直起腰，仔细环视一周，赞许地看着我，脸上笑意渐浓。
我很快拿来拖把，卖力地清理着地上不知是哪个笨蛋留下的饮料渍，不时侧目看向一丝不苟的女仆长。
活干的差不多时，我放下拖把，双手插在腰间，满意地看着一尘不染的房间。
“G36？”
-“怎么了，指挥官？”
少女轻轻捋过鬓角垂下的金发，温和地看着我。
“其实啊，这会议室打扫干净之后……啧，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她学着我的样子审视着两人的劳动成果，哂笑道：
“是啊，有了指挥官的帮忙，打扫速度真的快多了！”
我微微一笑，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
“你之前提建议的时候，是不是在担心我会生气或者不耐烦啊？”
-“啊……其实，有那么一点吧。”
少女犹豫了片刻，还是委婉地道出实情。
毕竟，能遇到这么优秀，还愿意陪着人形一起干这些苦累活的指挥官，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了。
我走到G36身旁，接过她手中的拖布，轻描淡写地用袖子擦了擦少女额头隐约冒出的汗珠。
在女仆长受宠若惊的注视下，我靠在她身旁的桌子上，爽朗地笑道：
“别看我虽然是你们的指挥官，但很多时候，我也是要向你们学习的。”
“我希望得到的，是你们发自内心的尊重，这种尊重建立在互相信任、共同奋斗的基础上，而不是因为害怕我而产生的距离感。”
“在咱们队里，我们不止是上下级，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家人。你有什么想法、困难，甚至对我的意见，都可以直接说，按你喜欢的方式来就行。”
“你放心，不论是我，还是队里的同伴们，都不会因此对你有什么看法，反而会欣赏你的坦诚。”
G36完全没想到，这场共同劳动的背后，居然是指挥官顺势创造出的单独谈话机会。
一直以来，成熟稳重的她居然因为几句朴实无华的陈述，就渐渐红了眼眶。
“指挥官，我明白了，谢谢您。”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微微颔首，如冬日暖阳般的浅笑中，双手轻轻提起裙摆。
“会议开始前，您需要一杯提神的咖啡吗？”
那双如碧海般湛蓝的眼眸藏起锋锐，笨拙地将温柔展示给我。
一杯还未出炉，就已融化了过去的热咖啡，是对视中无言形成的信任。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我的女仆长。”
我提着扫帚和拖把，跟在仪态端庄的G36身后。
片刻的等候，让我如愿再次品尝到了可以单独开咖啡厅的手艺。
和夏莹那苦涩与焦甜相伴的口感不同，香醇与浓厚是G36精湛手艺中独有的风格。
“那么，我去叫醒同伴们，指挥官。”
清洗过咖啡杯之后，G36离开时的背影丢掉了来时的顾虑，多了几分迈向明天的自信。
十分钟后，少女们陆陆续续地走进会议室。
45打着哈欠，看了拘谨的AK74M一眼，随意地坐在她身边，笑眯眯地问候道：
“哟，下午好呀~”
-“嗯，你好，UMP45小姐。”
“别那么紧张，未来我们可就是队友了，多多关照呀~”
-“嗯，多多关照。”
看似漫不经心的选位，悄然打破了一队与二队之间名为“资历”的隔阂。
跟在身后的40立刻会意，带着小9坐在95，97两姐妹身边，一点前辈的架子都没有。
416手里提着G11的衣领，观望了一圈，索性拽着她坐在紫杉树和97霰旁边。
她不苟言笑的俏脸看上去冷冰冰，其实私底下还是很关心后辈的。
在一片其乐融融中，45忽然偏过头，对着我眨了眨眼睛，伸出三根手指。
好嘛，意思是凌晨三点到她房间去是吧？
有时候我真觉得和她之间的默契，好得实在是有些过头了。
在一片其乐融融的交谈声中，会议正式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