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用茶……」健太郎為我端來了一杯熱騰騰的紅茶,紅茶的香氣傳遍了整個客廳。我細細嚐了一口,很好喝,比小月的毫不遜色。
「謝謝……」
健太郎的家就在墳場的不遠處,是一間獨立的小屋,附近的環境清幽,住起來十分舒適寧靜。
「美夜子曾說過很喜歡這裡的環境,當時我對她說附近可是有墳場的啊,不怕嗎,怎料到她竟然說才不怕這種東西呢……她真是個傻瓜啊……」
「嗯……對比起幽靈,她更怕蟑螂吧……」
我記得有一次我和健太郎在這邊遠足的時候,我的確說了這番話。這裡能看海,也能看到一片無際的天空,所以我很喜歡這裡。
「呵呵,的確是這樣呢。有一次她在大學上課的時候,她腳邊出現了一隻蟑螂,她整個人跳上桌子上打轉,之後全班都哄堂大笑呢……」
「我記得……」
那次竟然連教授都捧腹大笑,實在有夠羞恥……可是人家真的很害怕嘛……
「美夜子真的是個樂觀和可愛的笨蛋,在最後一刻,我還是被她安慰著,被她照料著……但我連她最後一個願望都無法實現……」
「不是健太郎的錯啦……」
整個十二月都在下雪,無論我們走到哪裡,都無法看到美麗的星空……
「雖然不能說是後悔,但未能讓她看到最後的星空,她就走了……這種感情該說是遺憾吧……」
健太郎整個人軟攤在沙發上,呆呆的看著天花板,像是回憶著遙遠但又近在咫尺的過去般。
雖然在最後我還是無法和健太郎一起看星空,但我並沒有因此而失望,因為……
「我相信……美夜子知道你有這種心情的話,她已經很高興,已經很幸福的。」
「妳好像很了解美夜子呢……或許是這樣沒錯……不過啊……」健太郎站了起來。
「不過,我還是很想讓美夜子看到……妳跟我過來一下,有些東西想讓妳看一看。」說畢他便逕自走開。我跟在健太郎的背後,不明其意。
從背後看著健太郎的背影,他已經不復年青。當年步履輕快的腳步,現在卻只能蹣跚的細步走著。現在的健太郎,充滿了歷盡滄桑的感覺。這些日子,他到底是如何走過來的呢……?
想著想著,我的眼淚不禁落下
「對不起……」
健太郎回首看著我,一臉茫然地道:
「為什麼妳要道歉?」
「我想啊……美夜子如果看到現在的你的話,她一定會很內疚,因為她掉下了你,讓你獨自一人……」
我竟然會忘記了健太郎……
「唔……美夜子說過,她會化作繁星伴陪我……妳相信嗎?」
我……
「過來,讓妳看一些東西……」
健太郎站在某間房的門前。
「這裡……我很希望讓美夜子看到,這是我最後能為她做到的事。」
推開房門,能看見一望無際的星空,彷如置身於廣闊的平原上,眺望天際,耳邊猶如聽到田裡野蛙的嗚叫,也聽到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閃爍的繁星如無數的小燈泡,又像一盞一盞的銀燈,又如許多小小的眼睛,看著地上的人。
白茫茫的銀河像條牛奶的路,穿過漆黑的夜空。群星伴隨在牛奶路旁閃動,像是小船在河上航行,發出無數亮麗的護航燈。
你看啊……這兩顆特別明亮的星星,就是牛郎星和織女星。你看到嗎?呈籃白色的星星就是啦……
很漂亮的吧?縱然兩顆星星差距十六光年之遠,但它們仍然彼此相望,日夜春秋,四季更替,都不曾變改。雖不會走近,亦不會走遠。
這是如此澄澈的繁星,讓人感到溫暖的畫面。
「這是……」
「這是我花了不少心血為美夜子佈置的房間,以星空做主題的房間。這裡多年來一直陪伴著我,使我不至於寂寞……當我在這裡待著的時候,以往種種的畫面就會浮現在我腦海中,雖然會悲傷,但也會有甜蜜的回憶。這裡是我唯一的心靈支柱,她就像是在我的旁邊似的……很奇怪吧?」
「不……不會……」
眼睛開始模糊了……
很想衝過去擁著健太郎……
「不過,始終都無法讓美夜子看到這裡……」他嘆了一口氣。
不會啊……
我看到了,確確實實的看到了……
很漂亮的星空……
對比起現實的星空,我更喜歡這個……
因為這是健太郎為我而佈置的星空
只屬於我們二人的星空……
「謝謝你,能讓我看到如此美妙的星星,我很喜歡……我相信美夜子她,都一定會喜歡這裡的,真的﹗」
「真的就好了……」
「一定的……因為我……」
健太郎呆了半晌,然後走近了我的身邊,撫摸著我的臉龐。
「妳……美夜子?」
「嗯﹗」
……
「夜晚是一日之中最好的時間呢﹗」
「為什麼啊?黑漆漆不是很可怕嗎?」
「你是笨蛋嗎?星星只有在夜晚才會最光最亮,只有在夜晚,我們才能知道星星的存在,這不是很美妙嗎?」
「嘛,聽起來確實如此……」
「唔……健太郎真是個不浪漫的傢伙啊﹗」
「嗯……現在我明白了……在夜晚,就會感受到你的體溫,你的觸感……你就在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