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啊？人类！”
在用后爪支撑起身子像人类那样站立起来后，眼看他并不惊慌，便用通用语说出了对人类的第一句话。
语言是沟通的桥梁，没错吧？人类和巨龙互不干涉的共存想必就多赖于有这样一种可以用来交流的语言。我有些好奇通用语的发明者是谁。又不由得想起教我使用语言的老蓝龙玛里苟斯。
对方不再眯眼，眼睛之上人类特有的眉毛挑了挑，嘴角似扬非扬，用捉摸不透的语气回答道：“你好，黑龙先生。人类……龙傲天向你问候。”他自我介绍时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说完又以左手遮住面庞。
哦！我这才想起龙和人之间有着特定的礼节需要遵守——
还是老蓝龙说的。为证明自己拥有着毫不逊色的智慧，而非山间的野兽或人类能驯养的家畜；巨龙应按照商定好的礼节与见面的人类相互问候。
我有样学样地也以左爪遮脸，重新自我介绍道：“你好，人类？黑龙库图向你问候。”
巨龙用爪子掩面不像人类用手那样轻松，所以便用这个略有难度的动作表现巨龙不轻视比自己渺小的人类？或许与之对等的是：人类应报出全名以示对不存在姓氏的巨龙有所尊重。
不过，他刚刚说自己叫什么？
……龙？什么龙？傲天？什么傲？什么天？龙傲天是什么意思？
然而我最在意的还属：他的姓氏呢？
只能是老蓝龙对我讲过。在一场变革后，人类结束了哪怕在文明不成形的巨龙看来也足够“野蛮”的奴隶制，取而代之的是耕者有其地，牧者有其畜，从国王到农夫、牧人都拥有姓氏的新时代。
巨龙不一样。哪怕一头巨龙存在了多漫长的岁月，他也不曾拥有“家庭”，巨龙就该独来独往。所以巨龙不会有姓氏。
老蓝龙一时兴起，让我猜为什么。可认真想都想不出的事，猜又能猜出什么？我直说不知道，他便不做答。
眼前的人类为什么没有姓氏？
听说即使没有了奴隶——即使每个人类都拥有姓氏，也依旧存在生来高贵一点的“贵族”和他们专享的贵族姓氏（就像我不理解的“王室”），仍会有人因不合同姓者的要求而被剥夺姓氏。是吧？人类的姓氏其实也是尊卑的象征。是呢。巨龙之间没有来往，没有尊卑，怎么会有姓氏呢。
那这个龙傲天会不会就是被剥夺姓氏的流浪者？唔，看他一副长途跋涉后的样子，说不准……
“黑龙库图先生，不必面对我发呆。”
也许是看我主动搭讪又陷入沉默，龙傲天出言打断了我对他编造故事的思路。
好吧，索性直接问吧！
“龙傲天，你的……”
“姓氏。黑龙库图，你在好奇我的姓氏。”
我瞪大了眼。
没被我加敬称的龙傲天居然不再称呼我为“先生”！不……这不是重点。
这个龙傲天竟然一下子道出了我问话的目的！对……这才是关键。
难道人类会读心吗？
“没错……龙傲天，你的姓氏呢？”
“你已经把它读出来了，库图。‘龙’就是我的姓氏。我姓龙，名傲天。你对人类似乎有所了解，但存在着局限。我们东人与西人不同，我们更重视姓氏而非名字，所以我们将姓冠在名前。”龙傲天的嘴角突然和眉毛一同抬起，他却抿着嘴，似乎在抑制什么。
东人西人应该就是指东方的人类和西方的人类吧？
“那‘龙’……”
“它是我们东人创造的一种‘图腾’。而且，不用太在意人类姓名背后的含义。”
哇！这个人类也太清楚我想问些什么了吧？如果人类全都像他一样是会读心的“妖怪”，我觉得还是永远别和他们扯上关系为妙。毕竟……心意应该独属于自己吧？话说，“图腾”又是什么？
“好吧，不过即使你真的没有姓氏也不要紧。对巨龙来说，姓氏就像星辰，是那种偶尔才会出现的微小美丽之物。然而它终归是一件无从获得的装饰品，所以实际上毫无价值……嗯，”我顿了顿，“你是如何知道我想问什么的？”
谁知龙傲天既不赞同于我对姓氏价值的理解，也不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是彻底咧开嘴，展示出一个夸张的弧度。
面对这样一个从未见过的表情我先是感到茫然，随即才反应过来。难道……那就是人类对巨龙……所能做最大的恶行之一……嘲笑？！
可恶，可恶啊，真是可恶啊！
暴殄天物！人类不同于几乎天生面瘫的巨龙，他们拥有着灵活的面部与丰富的情感。可这与生俱来最好的礼物竟会被他们用来做嘲笑这种表情以示轻蔑！
岂有此理！我如果说的不对，你大可纠正我。何必要用此等表情同时讽刺我有错误与生不能欢笑？
我本想冲他大声咆哮，但最终还是按捺住如同发现到嘴的食物不能吃般的心情，仅仅压低声音质问道：
“人类！你这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