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你不用月亮作比喻是出于不舍。”
龙傲天冲我摊开双手，那似乎是人类用于表示自己很无辜的肢体动作？
我有些惊讶于他的镇定。“比喻”我懂什么意思，可着实不理解月亮和星星的区别。或许东人不喜欢星星？那和我对月亮不舍又有什么关系？……
“思考”真是一种绝妙的状态。我虽然依旧没有明白龙傲天话中所指，但心情已经平复到不再想吃……错了，是不再纠结他的一个表情或是一句话。对龙傲天而言，我不过是头素昧平生就上来搭话的奇怪巨龙，他嘲笑我、敷衍我或许很正常。对我而言，选择龙傲天也只是饥不择食，我只要聊下去就好了。老蓝龙怎么说过来着？饱腹比进食重要。嗯，他的意思是过程比结果重要。
于是我岔开了话题，道出了自己最初的疑惑：
“人类……不，龙傲天。你怎么不跟着前面那支罗兰的队伍走？”
“黑龙……呵，库图。你很奇怪。身为巨龙向路过的人类询问人类的事暂且不提，你不该关心我的行为和动机。你须明白：这是个人人或龙龙只管做好分内之事，就能让一切和谐的简单世界。”龙傲天恢复了初见我时的平静神态。
我暗自松了口气，是我对所谓的“嘲笑”太敏感了吧？对巨龙来说它是难以理解的“恶行”，可对于人类……那或许仅是常用的表情？我不禁再次羡慕起了人类灵活的面部。巨龙和人类是在身体上不对等，却在其他方面各有优缺啊。
“是啊，我很奇怪。因为我只明白：这是个人类联系在一起就可以掌控一切，巨龙各自分散便一无所有的复杂世界。”我还是对他的否定有些不服气。
“很好。”龙傲天一边感叹，一边向后退去。但他似乎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只站在了距离刚才几步远的位置。“咳咳，”他喉咙里不知为何发出奇怪声音，“这林间清风，这山中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主之无尽藏也。你目之所及的风景便属于你，然而我极目远眺有所目睹后，将同样享有。所以，并不存在‘人类掌控一切，巨龙一无所有’的情况。我们，人类和巨龙，在共享世界。”
……不愧是人类，龙傲天的一番话让我哑口无言。因为说到底，我没有真正羡慕人类的“富有”，哀叹巨龙的“贫困”过，我只是发发牢骚罢了。
可是现在大白天的，哪来的“山上明月”？这个人类再次提到了与话题似乎并不相关的月亮。那“造物主”又是什么？造物我能理解，就是让一个全新的物品产生吧？那“造物”和这个“主”为什么要联系在一起？他说的“共享世界”和我说的“掌控一切”好像不是一回事吧？
一系列的交流没有让我曾经的疑惑减少，反而让新的问题不停地产生。是我“思考”的不够？还是他没有真正地回答我的问题？也许我还需要更多信息。在他不愿做出任何答复之前，我得继续向龙傲天发问！
“呃……那你没有追随那支队伍的理由难道不该告诉我么？我可是已经‘看’到了你的独行，它应该被我‘享有’了吧？我们既然已经‘共享’，那我就有资格知晓其中缘由了吧？”自知辩不过龙傲天的我便顺着龙傲天的话做出了反击。
“更好。”龙傲天抬起右臂，用手指对着我。“虽然好为人师是愚者行径，但我并不讨厌‘愚者’这个词。我愿意解答你的问题，想同我‘共享’事物的有趣库图——我亲爱的黑龙朋友。”龙傲天再次将嘴角两边都扬起那个夸张的弧度，似乎是与之前同样的笑容。
我一时间再没有认为那是“嘲笑”的念头，甚至愿意为他开脱：也许这个人类就是用如此的神态来表现喜悦呢？好吧，主要是在此时此刻，龙傲天最后说出的词语占据了我的“思考”。对，“朋友”。
朋友，朋……朋友？！
我跟人类交上朋友啦，老蓝龙！
不……不对，我不该这么激动。压下那份如同吃下食物，发现它比想象中更要美味的感受，我重新展开了“思考”：他有没有可能是被我的话惹恼了，所以下定决心要用言语戏弄我一通？那个夸张的笑容说不好真的有嘲讽的意味。
就算不深究龙傲天笑容的含义，我也知道人类并不坦诚。他们会使用一种可以称为“客套话”的技巧来代替真实的情绪进行语言交流来维系彼此的关系。我根本无法确认龙傲天使用“朋友”这个词的用意。
我陷入了不知是该为得到朋友而喜悦，还是该为朋友的真实性未知而感到失落的两难中。毕竟，毕竟……我似乎并不了解什么程度才能称对方是“朋友”。老蓝龙是如何告诉我这个词的来着？我竟记不起来了。
“集体的力量是强大的。但独行才能掩盖某些踪迹，甚至连弱小一并隐藏。”与他开口同样突然的是龙傲天将手指摇晃了几下，放下了右侧的手臂。
他在说什么？我听得出每一个词，却理解不了它们连成句子的含义。
我只好接着追问：“你们人类不是禁止在野外独行么？”
龙傲天眯了眯眼，又微微低头，目光看向了腰间悬挂的那把“剑”。
那剑有什么好看的？比我更值得看？
“你在纠结一个你身为巨龙其实能理解的点。你须先明白这条规则的用意。”
规则的用意？唔…人类国家为什么要禁止在野外独行？重点是野外还是独行？人类可以在他们建立的城市独行吧？城市和野外有什么区别？野外缺少其他人类存在？可是同族多怎么样？同族少又怎么了？我依旧不得要领，只见得龙傲天仍在看着他的剑。
等等，剑？
剑是人类制造的用来保护自己的工具，要保护自己，说明有危险……野外缺少同族存在所以更危险？我猛然想起龙傲天先前用手指着我的画面。
危险就来自……巨龙？
“原来只是害怕独行会被巨龙袭击而已啊？！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