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动有些僵硬的肌肉,紫碧勉强露出笑容,在反复确认穿着后,她小心推开房门,进入卧室当中。
“小姐来了!”
服侍家族多年的老管家对紫碧躬身行礼,房间中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人。
“母亲大人。”
那是一位躺在床上的长发女性,虽然身材略显瘦弱,但从眉宇间仍能看出曾经的美丽。此刻她正支起身体从床上坐起,眼中满是对紫碧的宠溺。
“快过来!”
招呼紫碧来到床前,母亲伸手抚摸她的秀发,声音中却有着无奈和叹息。
“和你父亲吵架了?”
“…………没有。”
也许紫碧对父亲充满愤怒,但对母亲,她的心里只有感激。
在离开家族成为冒险者之前,在父亲忙着用“嫁妆”彰显“力量”的时候,只有这位母亲无时无刻不陪在紫碧身边,让她知道血脉亲情,教导了她做人的道理。
“傻孩子,真是苦了你!”
养育紫碧十几年,母亲又怎能猜不出她在说谎,可看着女儿那坚强的面孔,话到嘴边又不由得收了回去。
夫人的人生充满坎坷,母亲在生下她后就因病去世,父亲是个小商人,每天忙于生意,从未对她尽到过作为家人的职责。
更为了有机会晋升上流社会,强迫她离开青梅竹马,嫁给一个有名无实的贵族青年。
这位丈夫可以说一无是处,除了对“高贵身份”的矜持,就再没有半分优点,甚至于娶她过门,也仅仅是需要抹平“公婆”造成的财务危机。
一边享受着“嫁妆”带来的奢侈生活,一边又咒骂她出身低微,污染了“贵族血脉”。
但她却并不后悔,因为她有了一个女儿。
“只要能陪在母亲身边,这点辛苦不算什么。”
紫碧将头埋在母亲怀中,只觉得至今为止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她振奋精神,又陪着母亲聊了许久,这才起身告辞离开。
“管家爷爷,我有事要问你!”
管家在紫碧的招呼下离开房间,他们穿过走廊拐进角落,确认谈话不会被母亲听见后才停下脚步。
“小姐。”
“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医生今天来过,没有发现恶化的迹象。”
紫碧点点头,母亲已经卧床多年,想要立刻康复基本没法实现,对她来说,病症不会恶化就是个好消息。
“家里的钱…………”
管家身体变得僵硬,脸上浮现吃下黄连般的表情,见此情景,紫碧也知道了答案,她取出口袋打开袋口,露出里面的钱币。
铜币,银币,小金币杂乱的堆放在一起。
“这些能坚持多久?”
管家收下钱袋,看着里面的金额脸色仍旧难过,这段时间他始终在为金钱苦恼——尤其是家主又一次购买藏品后。
“恐怕撑不了多久——下个月就是偿还利息的最后期限。”
管家顿了顿,又小心说道。
“老爷已经不止一次提出,想要卖掉盔甲…………”
“不行!那是爷爷的遗物!”
紫碧近乎大吼着说道,想起屋里的母亲又将声音压了下来。
“如果父亲再这么说,就告诉他盔甲是我的装备,想让我继续赚钱就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紫碧按住胸口,过了许久才将情绪平复下来,她看到管家鬓角的白发,又感到心里一紧——他已经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
“用它来换些钱,应该能坚持一段时间。”
看到紫碧递来的金色纸片,管家顿时睁大眼睛。
“这是…………小姐,这不是您一直想要入手的门票吗?”
“没关系,门票到时候可以再买,而且我也只想看魔法竞技赛,全竞技门票放在手里也有些浪费。”
谁不知道竞技大赛一票难求,魔法竞技更是这样,如果能轻易买到,紫碧又为何没法入手?
放弃这张门票,就等于关上了进入会场的大门。
“多找些贵族谈谈,门票也算是抢手货,自由都市的杰克道具店愿意出价六枚金币,不要低于这个价值就行。”
紫碧眼底浮现出些许忧伤,但她仍旧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如果是为了母亲,这点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明天我会返回自由都市,记得通知母亲,我就不去告别了。”
“我明白了!”
看着紫碧离开的背影,管家浮现出哀伤的气息,他返回过道进入房间,迎面便看到了母亲探寻的目光。
“又一次吗?”
紫碧以为能瞒住母亲,却不知她早就知道了真相——陪嫁嫁妆已经被挥霍殆尽,整个家族都靠着紫碧的冒险收入和举债度日。
管家点头确认,又很是担心的开口问道。
“夫人,您的病当真瞒着小姐?”
“这个家给她带来太大的负担,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把那孩子压垮。”
她转头望向窗外,过了许久才继续说道。
“生死有命,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养育了紫碧。”
……………………
自由都市贫民窟。
某个肮脏的街道角落,数名神职人员正在紧张忙碌着,她们将粮食倒入装满沸水的大锅当中,又用木棍不停搅拌。
生菜,肉末虽然量少,仍旧被当做配菜放入锅里,随着时间流逝,一股香气逐渐在街道上蔓延开来。
“施粥了!”
不知由谁高声呼喊,无数贫民从附近涌了出来,他们将粥棚团团围住,手捧碗筷等待着神职人员分发食物。
今天是每月一度的神恩日,也是众所周知的行善日,每到这一天,各地修道院,教堂,神殿职员都要前往当地给予救济,自由都市当然也不例外。
“排好队不要急,每个人都有份。”
从后面搬出热腾腾的面包放在桌上,按人数给予面包和粥食,随着时间流逝,围在四周的贫民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寥寥几人,他们拿到食物躬身道谢,随后动身离开。
“呼,结束了!”
宝莉将手中已经空了的木箱放到一旁,看着离开的众人松了口气,为了救济都市贫民,她所在的修道院同样设立粥棚施粥,但因为各种原因,施粥地点无论是资金还是人力都显得有些不足。
这份“善意”,还要伴随着重体力劳动。从昨天准备食材搭建粥棚,到今天制作面包熬制粥食,对于这些侍神者来说,只怕会成为一场难忘的困苦试炼。
很幸运,无论是谁都没有因此而抱怨,对她们来说,能够帮助有困难的人,无疑是幸福的。
不和谐的嘈杂声在此刻响起,让宝莉皱起眉头向远处看去,却见到几个地痞流氓正堵在粥棚门口,对着一位少女连喊带骂。
少女气得脸蛋通红,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但她的口齿明显没有地痞伶俐,就算偶尔能辩驳两句,在气势上仍旧落了下风。
“见习修女?”
和一身正装的宝莉不同,这位少女在袖口处纹有黑色标记,那代表着对方还没有完成修女课业,无法以祭司自居。
“出了什么事?”
见到宝莉走来,地痞的目光顿时一亮,乖乖,还真漂亮!
“小姑娘,你们施粥就施粥,可这热粥烫伤了咱的兄弟,你多少也该有点表示吧?”
“烫伤?”
宝莉将目光转向见习修女,对方也在同时哭了出来。
“他们骗人,我好心给他们盛粥,谁知道他却故意打翻了碗,还诬陷到我的头上。”
讹诈么?
宝莉看向四周,之前的骚动已经吸引了不少围观者,他们脸上带着不忿,却没有谁愿意站出来作证,就算有人想开口说话,只要地痞同伴双眼一瞪,他也只能害怕的退回人群。
修道院里没有男性,这也是地痞流氓愿意勒索她们的原因,这帮家伙觉得修女们软弱可欺,就算找来警备队也没法治罪——故意打翻?谁能说得清?
还真是——以为老娘好欺负吗?
宝莉眼中厉芒一闪,话语却显得轻柔甜腻。
“很抱歉,这是我们的失误,我这里有上好膏药,烫伤在哪?”
那地痞撸开袖子亮出手腕,在上面有一处指甲大小的红斑,烫伤?说是磕到桌角都有人相信。
见此情景,宝莉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她连忙上前两步,伸手握住地痞的手臂。
“好严重!要快点涂药!”
“涂药就不必了,赔些误工费,到我家照顾几天生活起居…………”
那地痞发出一声贱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真言术——力!”
宝莉沾着膏药摁向那处烫伤,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地痞还没来得及开口哀嚎,手臂的疼痛便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您哪里不舒服?难道还有烫伤?”
宝莉二话不说撸起地痞袖子露出小臂,那上面印出五道青红压痕,见此情景,地痞周围的手下慌忙退后,轻浮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惧意。
“好严重!还得涂药!”
宝莉再一次握住地痞上臂,另一只手向抓痕伸去,地痞的面孔顿时扭曲在一起,他试图挣脱束缚,却发现不论怎样行动都没法恢复自由。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这可不行…………我们是神的仆人,救治伤者并非施恩,而是义务!”
宝莉话语温柔,戳向地痞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
“愿神明赐你祝福!”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