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绛切丸还记得当时的情景。
“我要走了!绛切丸,等我发达了就回来找你!”
背着厚重的行囊,竹满头大汗地跑到塔下向绛切丸做出临行前的道别。
他不像是强作镇定,再者说,竹也从来不会对绛切丸掩饰自己的想法。
因为他就是如此地信赖她。
“你要离开【百鬼之森】?不行!”
绛切丸踮着脚站上窗台,指着塔底的少年‘命令’道。
“为啥?”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个玩伴,若是没了你,我会忧郁到吃不下饭去的!”
“大-小-姐!拜托找个更煽情点的借口呗?”
竹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找了一处阴凉把行李放下,然后就像往常那样爬到了正对着窗户的树杈上。
“我们都已经长大了,绛切丸。虽然你孩子气的那一面我不讨厌,但是,我们迟早要面对更广阔的世界的。”
竹认真地说道。
“在我眼里,竹就是原先那个爱玩爱闹的竹呀?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呢?”
绛切丸用食指抵住自己的嘴唇,似乎并未理解少年的心意。
“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成一个堂堂正正的鬼族男儿来看待。当然,这并不意味这咱们不是好朋友---但我觉得有必要在这里向你坦白我的想法。”
“竹?!”
“别再躲躲藏藏了!我想知道,我在绛切丸的心中一直以来是什么地位!”
竹以坚定的目光投向塔中的绛切丸。
“地位…我不懂啊,竹,我真的不懂…这对我来说太难了。”
绛切丸有些不安,在她的印象里,这应该是性格温和的竹第一次露出那么严肃的表情。
“绛切丸大笨蛋!超-级-大-笨-蛋!”
竹突然嚷嚷起来,这下可让不明就里的绛切丸气红了脸。
“你干嘛!我没招你没惹你!”
“豁出去了…我喜欢绛切丸、想抱住绛切丸、想和绛切丸你在一起生好多好多小宝宝!!!”
少年气沉丹田,用极其贯透的声音传达出自己的心愿。
虽然连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话是从哪儿憋出来的,但现在他就是想说,想说的不得了。
“竹…这不是恶作剧?”
绛切丸呆呆地站在窗前。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何种表情来面对少年的决心。
“我说过的,我迟早要成为配得上绛切丸的丈夫。”
竹留下最后一句话,随后便飞也似地离开了。
他走的很及时,要不然,炸了锅的绛切丸的家人们非得把这个不识抬举的臭小子打到路都走不动才肯罢休。
…
自那以后,竹再也没回来,而绛切丸又变回了曾经那个沉默寡言的孩子。
她按部就班地度过在塔中的剩余岁月,离开木塔之后又顺从地接受家族所安排的亲事…少年的承诺,在现实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然而,到了预定的大婚之日,新娘子却迟迟不曾露面。两个家族多次派人搜寻,得到的结果也无一例外,全是失望。
一个绛切丸从【百鬼之森】消失了。
另一个‘绛切丸’出现在【弗林洛德尔】的贵族学校里。
她们从来不认识对方。
…
… …
… … …
“笨拙的爱情,我明白。”
艾诺把便当盒包好,若有所思地看着逐渐落下的夕阳。
“你又没经历过,怎么会懂?”
绛切丸慵懒地将她那两条修长的玉腿伸展开来。
“因为在我的身边就有这样的人啊。看得久了,体会总是有的。”
“同是人类的恋爱,莫尔威亚用雄性---应该是男人的视角给我们科普过了。可对于你们而言,恋爱又是什么呢?我很好奇。”
绛切丸拉住艾诺的手,恳求地看向她。
“嗯…比如说在喜欢的人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个冲出去找他,在洗衣服的时候总是把他的那一套仔细地多洗几遍?”
“就像妈妈一样呢。这种程度的话,我也会。”
“那么,你会在他受伤的时候为他流泪么?会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悄悄地挪到离他更近一点的位置么?会为了他而日夜不倦地寻找可能与他有关的信息么?”
“…这我做不到。”
绛切丸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她觉得,自己亏欠了竹很多很多。
“我好羡慕艾诺的朋友,与她相比,我甚至不敢向喜欢我的异性传达自己的心中所想…我是不是很没用呢?”
“每个人面对的问题都是不同的,这对于身为魔族的你来说也是一样。我的那位朋友…她虽然拥有一份热烈的情感,但她的身份却反而让这种情感变成了无休无止的煎熬。她的痛苦,我不敢想象。”
“鬼族中向来有贵贱之分,难道说,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其中的缘由我不便透露。不过,她和我一样是在受洗的一刻便决意把一切献给神明之人。一旦违背了誓言,不但是她,就连她的心上人也要一同受罚。”
“惩罚是什么?”
“其中的一位,深锁高台;另一位,永堕黑暗。”
教会的铁律千百年间未曾变过,如今更不会因为一个小小修女的破戒而网开一面。
我,究竟要不要在她酿成大错之前劝她收手呢?
情绪所致,艾诺的脸色低沉下来。
“果然人类是比魔族更为神秘的生物…谢谢你啦,愿意听我叨叨这么久~心情一下子就畅快了!”
绛切丸长舒一口气。
“快上课了,莫尔维亚和可可多半也回来咯。咱们一起去找他们吧。”
说完,绛切丸和艾诺一同起身离开了天台。
下午的首堂课刚好是莫艾理老师主讲的“礼仪与风度”,她的课可不能怠慢。
“都到齐了…没有?为什么在我的教室里会出现空座位?”
上课铃响,莫艾理准时开始她那‘铁面无私’的点名流程。
“报告老师!本堂课应到30位,实到28位,莫尔维亚同学和可可同学午休结束后一直没回来!”
班长大声地汇报道。
“他俩跑哪里去了?不是说午休时间不允许出校么?”
“报告!这个我也不清楚!”
“坐下吧,等回来再收拾这俩…我们上课。”
莫艾理哼了一声,转身用魔法封住了教室的大门。
敢旷我的课?!行,胆子不小,但我莫艾理也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