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两个消息带给大家。标准展开,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今天的社团活动取消了。于是今天我不需要再顶着满活动室人的注目礼——其中以部长大人以及几位誓死效忠的忠诚骑士最为热烈——早退离开去兼职。
坏消息是今天的社团活动取消了。今天是周四,已经是连续第三个被取消了社团活动的周四了。虽说并不是只有文学社一个社团被取消了活动,但是考虑全校范围内所有社团都开始轮流取消活动时间,果然还是有点不妙啊。
最后一节课结束了,我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胡思乱想着。尽管说实话,这个坏消息于我而言坏的不明显。对牙来说可能更不算坏消息了,没有了文学社他就干脆临时出任足球社成员——所以他到底是怎么混进去的?!
“诶?高桥你不走吗?”
我起身刚一回头就发现高桥还坐在原位上,专注地在纸上写这些什么。我突然的发问把她从创作之中惊扰出了。
“啊!平次!你还没走啊!”
“不要说得那么惊讶吧……这才放学没多久,我又不是光速超人……”
“这样啊……”
高桥讪笑着偏过头去了。
韩星正好也收拾好了东西,冲这边打了声招呼。门口的前田和昙华正等着她,于是她直接出去和她们汇合。
“我说啊,韩星都走了,你还不收拾一下东西吗?”
“你也要走吗?你要去兼职了吗?”
“兼职倒是不急啊……”
但是相比之下放学这种事真的不用积极一下吗?虽说总感觉这样子的高桥有种莫名惨淡的感觉,弄得我莫名其妙有些同情——虽然显然并没有同情的点吧。一个人留下会孤独吗?可是高桥明明是在做自己的事情。
“那你要留下来一会儿吗?”
高桥仍低着头,指尖正无意识地玩弄着笔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她说这句话的语气与平常相比多了些起伏。
——希望不是错觉吧。我在心里向睡眠之神祈愿,尽管这位神明永远不会理睬凡人的祷告。
“也可以啊。不过你是在写什么吗?”
“这个啊?额,那个说起来有点复杂的……”
“嗯?很复杂的剧情吗?”
“不是啦……”
高桥脸上浮现一个微妙的笑,侧过头来与我望向她的眼神略微交接就又收回了。
“那个前几天我看你和韩星还有秋田聊天的时候不是说了很多动画吗……然后我晚上就跟由纪子聊了一会儿,她给我推荐了几部入坑的作品。”
“真是复杂啊。那这个和这次的作品有什么关系?是同人吗?”
“算是吧。我看的是那个叫Fate什么的作品……”
听到这个熟悉的作品名我当即来了兴致——这可是遇到了同道中人的喜悦啊?虽说因为不碰手游我并没有和牙那家伙一样入坑了FGo,但是不论是FZ还是FSN我都是超喜欢的啊!尤其是TM的世界观设定真的很戳我的点啊!(这一段是作者夹带的私货2333)
当然我并没有顺从我大声喊出来以上发言的冲动。但是不可避免的我一不小心脸就凑得和高桥那边更近了。理所应当的,高桥直接向另一个方向转过了头,眼光望向窗子。
——我说我是什么脏东西吗?!为什么我忍不住凑上来了你要直接去看窗外啊?!
“所以是哪一部作品同人呢?是Fate/Stay Night还是Fate/zero?”
“那个……我记得是后者吧。”
高桥还是没有回头看我。我悻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把包又放了回去,高桥依然没有回过头来。明明我都能看见窗子上她的投影了。还有她的眼睛,分明也朝向了她在窗上的倒影。
“那么是切嗣papa?还是Saber?或者远坂家的那几位?”
当然其实还有大帝和王妃的选项,但是我只是一想到高桥写这两位的同人,我就下意识打了个寒颤。高桥通过窗子里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她只是面对着窗子疑惑地歪了歪头——我说你倒是回头啊?!为什么我要和背影讲话啊?!
“那个……都不是。是吉尔·德·莱斯。”
“那是谁?”
我一时没想起来那是哪个角色的名字。不对,真的有这么一个名字如此复杂的角色吗?
“蓝胡子。”
“……”
……难怪我没记得名字呢。原来是这位兄弟。
“我说那个不是反派吗?!还是变态啊?!”
“啊,但是我觉得他还挺可怜的啊。”
“给我向被绑架的凛酱道歉啊!”
“但是我真的觉得他很可怜啊。所以我就写了这个。”
虽然高桥还是没回过头来,但是我看见的那双眼睛分外认真。
“这样啊……”
我叹了口气,虽然并不是我熟悉的角色,甚至可以说我对这个角色最后的印象只剩下一双眼睛。但是既然是高桥大师的作品,多少期待一下?
“你想啊,要是蓝胡子是个很帅很帅的形象,不是动画里那个样子的话,比如说像迪卢木多那样画的超帅,是不是人气就会很高了。”
确实啊。这么一说倒也难以反驳。尤其是这几年,那种相当变态唯独有一张好看的皮囊的角色人气也不会太低。
“总之给我康康?你写完的部分——这么多?”
高桥还是没有回过头来,她只是把桌上几张写好的纸从背后递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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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自己老了,即使她还是那么年轻,青春的活力与生气流转在眼角眉梢。
纯净的天空之上依然垂着同一轮月,斟下微微一线冷光,照出与原野上少女的面庞。柔软的眼光中也幽幽然藏着明月,还有英挺的鼻梁,以及轻薄两片樱唇。然后真正使她的容貌具有特别的魅力的还是那种无处不洋溢着的、难以捉摸的锐利的英雄式气质。即使是一颦一笑间的娇态与媚意经由这一层英气的渲染也透露出曾经独属于少年统军的飒爽与温逊。
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全部青春都已消磨殆尽,她的那些旺盛的生命力只是曾经过往遗留的产物。她曾经敢于冲破所有的阻隔与樊篱,所谓的教条、清规戒律或是神父冗长的道义,在她和她同样年轻的白马前,只是马蹄下的一抔细尘。骑在飞奔的骏马上她风华正茂,长发飘在身后,少年们想抓住一绺,将军们想抓住一绺,即使是敌军的士卒也期待发丝间混杂的芳草野香。
现在的她也能策马奔腾,还能率军冲锋,但那些遗忘的条律又回到她的身边。教士们的一言一语又重新化而为枷锁束缚在她的身上。她依然在为了祖国,为了人民奋战,但她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还能持续多久。也许她会战死沙场,墓碑上留下一行行赞美的圣诗,还有白花,过不了多久也都会凋亡;或是叫人断了臂膀,不得不离开战场;最好的情况是等她也累了倦了,冲杀不动了之后向国王提出告老还乡。若是没有批准兴许她还能最后一次耍耍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然后就再也闹腾不动了。
远方传来笃笃的蹄声,逐渐近了,混在虫鸣与鸟雀里。她侧过头去,看见骑手在自己身旁下马,便向他露出微笑。
“您好啊,莱斯爵士。”
骑手披着轻甲,腰间佩长刀,不显得那么年轻,但也远不是苍老。乌黑的短发与英俊的五官呈现出旷达豪放的气概,却谦卑地躬身向少女作礼,像是平凡的士官。
“所有人都在为您办庆功宴,您却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吹风,我说也只有你会做出这等事吧。”
“军队里也不过是些干酪和面包,能用来办宴会也就只有放陈了的朗姆酒和麦芽酒。那些士兵也不过是找个理由取乐罢了,我在不在都一样了。倒是少了你这向来做打趣的对象的,他们都少了多少乐趣啊!”
少女的唇齿间发出欢快的啁啾。
“你可不能这么说我。您才是奥尔良的救星,法兰西的女英雄。”
她笑而不语,见那俊俏的军官用同样含着笑意的目光注视着她,甚至还掺着几分热情,像是跃动的火苗。她觉得面子有些热,不由得撇过头去故意不加理睬。在她眼中是满目的星辰,清凉的星辉与月光却凉不下这层薄薄的面皮。她觉察到数年前的夜里那种一时涌起的心潮似乎在澎湃。当年的满天群星的低音劝服她攀上白马,如今似乎又使她聆听。
“我......”她感觉到血液汇集在白皙的皮肤下,也听见了血管急促地颤动。她终于理解了英国人所谓的心跳<beating>当真是强烈。
“怎么了?”士官的声音似乎也在颤抖。
她渐然领会到那种青春的力量重新在体内流动。她嗫嚅着,眼底似乎也要流出清水使她抽泣了。
“我们会胜利的吧!”于是终于脱口而出。
莱斯有些愣神,但还是接上:“是的,一定会的。”
话语哽在喉头,泪却真的滴下来了。
“法兰西万岁!”她几乎是用尽刚汇集的力量在呐喊,苍白的喊声在平原里听起来空落落的。泪已经滑过脸颊,使它似乎逐渐冷却。
士官顺着少女的目光去仰望天空,只看见最明亮的那颗金星背对着空落的寂寥的宇宙。万分的失望中他也无力地喊出苍白的口号:“是的,法兰西万岁。”
她几乎要绝望了。当她听见军靴踩在马镫上,以及飞快远去的马蹄声,她的眼眶中藏匿的全然的泪便落下了。哭声起初只是轻轻的呜咽,然后就大了,最后成了难以遏制的嚎啕。她试图安慰自己机会还有的是,想象她完全有希望在军队里一直和她策马纵横,直到她老得骑不动白马,她才渐然止住了哭声,以往的英气才回到她身上。
这就是她在十字环绕间,面对圣光、升腾的烈火与木架前终于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时,那个飘忽在脑中便越发清晰的夜晚。她依然很年轻,吉尔阁下也还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