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看着床上放着的两套衣服。不由地，宁的脑中冒出这句话。
天蓝色短袖衬衫，驼色齐膝百褶裙，还有一条黑白相间的领结——这是两套一样的校服。
「不想穿……」
事情的起因是在三天前。
因为妖怪的诅咒而莫名其妙从少年成为了少女的宁被师父俟鸣从叫到了近前。
「现在这个样子，之前打算入读的学校没法去了呢。户籍之类的，也得用点手段去修改才行。」
为了帮宁驱除诅咒而消耗了大量精力，过了一阵子依旧显得有些疲惫的师父如此说道。
明明现在是个妖怪，却意外遵守现世的规则。
「户籍的话，稍微花点手段就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学校方面可就难办了。」
订正，妖怪果然是妖怪。现实规则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使用相同的手段不行吗？」
宁觉得既然都要对公职人员使用邪道了，学校方面对俟鸣来说也是简简单单。
「户籍是你以后生活所必要的东西，师父能帮就帮了。学校嘛……完全不想帮你呢。」
「所以？」
「有个熟人在这方面有些路子，你去拜托他好了。」
「我能选择休学吗？」
宁打算破罐子破摔，反正是靠替人驱魔除妖为生，学历这种东西有什么用？难道别人在请她帮助的时候还会先检查一下她是哪所学校毕业的吗？
「不行。」
罐子在落地前被俟鸣接住扔了回来。
「最近委托也变少了。师父很担心要是今后彻底没有收入来源，你该怎么办呢。所以只有看到你考上好大学，师父我才能安心。毕竟现在也不像从前，妖魔鬼怪横行。要是以后妖怪们都离开现世了，你难道还想要啃老吗？」
宁还是保持着一副面部肌肉失去功能的呆滞表情。
「用咒术，总会有办法。」
啪，疼痛从头顶扩散。俟鸣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道。
「没想到你竟然想靠歪门邪道获取利益，师父真是看错你了。」
明明自己就打算使用歪门邪道获取便利，到头来还反咬宁一口。况且为什么说是靠咒术，就一定是歪门邪道。
难道不是因为她自己心不正，才会有这种想法吗？
但宁非常明白，就立场而言她是怎样也说不过俟鸣的。所以都懒得开口。
「综上所述。」
俟鸣双掌互拍，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给我乖乖上学去。」
笃定的口吻，就仿佛她那个熟人就一定能够成功帮到宁一样。
「是。」
对于俟鸣口中所说的熟人，宁持怀疑态度。她有些难以想象，那个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非必要的事情，完全不会离开十里这个小地方寸步的师父能有什么人脉。
但现实总是出人意料的。
「你就是封宁吧。初次见面，我叫花清寅。」
柔软的皮质沙发上，隔着精美茶几与宁对立而坐的男子露出了称得上是和煦的笑容。他带着一副金框眼镜，不算长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在这个大夏天里还穿着整套的西装，一副成功人士做派。
「你好，我是封宁。」
沙发的柔软质地，让宁感觉整个人都要陷进去似的，非常不习惯。
「详细情况，在俟鸣小姐的信里已经说过了。本来我是打算直接到贵府打扰的，但被俟鸣小姐拒绝了。只能麻烦你跑一趟了。」
从略带歉意的话语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感觉花清寅似乎非常失望。
「不，本就是这边拜托您帮忙，我想师父应该是不好意思再在劳烦您跑一趟。」
「哪里哪里，能帮上俟鸣小姐的忙，在下十分荣幸。毕竟曾经受过不少照顾，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全权交由给我。」
从刚才开始就客气地有些过分。
「关于您的事情，师父有所提及。」
宁说了谎。关于眼前和个人，她的师父并没有提及半个字。只是在今天突然让她到这所学校的校长室找这么一个人。
连名字都没说。
花清寅听到这句话后就像是突然打了兴奋剂，突然战起身，双手摁着茶几，整个人都向着宁这边倾倒。
「真的吗！俟鸣小姐有提我的事情？她有没有提过对我的看法，认为我是怎样的人！？」
那股狂热，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让宁不由往后缩了缩。
「师父只是略有提及，她说您是一个非常……热心肠的人？」
一个谎言种下后，必定要编织千万个谎言来掩饰。
「太好了……原来我没有被讨厌……」
简直就像要喜极而泣。
「真是太好了……呢。」
感觉真得很对不起他。好在花清寅很快调整好了情绪，重新坐了回去。
「虽然早就听闻俟鸣小姐有一位弟子，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呢。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不劳烦您费心了。」
「是吗。不过你真的和俟鸣小姐所讲的那样，情绪很淡呢。」
「哈……抱歉，让您感到不快了吗？」
「不会不会。因为学校里偶尔也会有一些和你差不多的学生。只是像你这种完全看不出情绪的例子还是头一次见到。从某种意味上，经历那样的事情后还能保持这种淡然，反而让人敬佩呢。」
「让您见笑了。」
「和我说话不用那么客气。我与俟鸣小姐相识已久，而你又是她的弟子，按照辈分我们算是同辈。所以请务必随意一点。」
「好的……」
宁会有一种被巴结的感受。
明明是自己这方来求人，到头来对方简直就像巴不得她们来着自己帮忙一样。
这个人，真的太热心肠了。
仅仅是对素未谋面的她就这么热情，要是师父亲自到场那还得了？
宁大概猜到俟鸣不让花清寅亲自上门的理由。不是基于礼数，而是深知这个人的性格。
「呀，不过真让人吃惊啊。我虽然知道你之前是个男孩，但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只是一个普通可爱的女生。」
「师父连这一点都告诉您了吗？」
「都说了，不用这么客气。称呼‘你’就好，要不然叫我小花，或者直接叫名字都行。」
「哈……」
看花清寅的面相，应该不到中年大概二十后半的样子。小花这种，俟鸣叫还差不多。宁自认是决计喊不出口的。思来想去后，选择了折中方案。
「清寅先生。」
花清寅似乎对这个称呼还算满意。他点了点头。
「那我就叫你宁吧。俟鸣小姐似乎也是这样叫的，没问题吧？」
「请您……你随意。」
「那就这么定了。现在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俟鸣小姐的确将关于你身上所发生的事情通过书信传达给了我。关于这件事，其实我也有责任。毕竟是我委托俟鸣小姐对那只妖怪进行驱逐的。虽然我也只是受人之托，但源头毕竟出在我身上，对此真的万分抱歉。」
花清寅表情认真，用真诚的目光看着宁的双眼。
宁错开了让她不适应的视线。虽然听俟鸣讲过，是受熟人之托。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个人。
「那只是因为我能力不足所导致的，清寅先生没必要自责。」
「至少让我进行补偿。」
「谢谢您的好意……」
包含不容拒绝的话语之后，宁只来得及说出前半句，后半句尚未出口。就看到清寅起身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叠文件。
「这是入学的资料，要是不想填就交由我代劳也行，这是学校的宣传册，有时间可以翻翻看。我也没什么能够好的补偿方式，所以接下来三年里宁在学校的所有费用都由我支出。要是你不介意，以后上大学的费用也由我负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