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nd 策谋涌动(二)

作者:cream9970 更新时间:2020/1/23 1:31:15 字数:2781

自从一百五十年前,翡冷翠边境伯爵领就一直由菲舍尔家族世袭。在距今二十八年前,伯爵的长女嫁给了弗兰尼斯大公的独子弗朗索瓦·安·维斯塔,他们正是欧仁妮的父母。

欧仁妮八岁的时候,一场遍及帝国多处地域的瘟疫开始肆虐。当时,欧仁妮身上也出现了高烧的症状,他的父母四处寻求医生和巫师,最后欧仁妮逃过一劫,健康地长大成人。

恩爱的维斯塔夫妇却感染瘟疫,在同一天死去。同样没挺过瘟疫的还有欧仁妮的两个舅父以及三个表兄弟,菲舍尔家族的嫡系就此灭绝。

这个时候两家的老人不得不接过代理家督的职位,老伯爵把一切对于已故子孙的爱都转嫁到了外孙女身上,欧仁妮那个活了六十年的老祖父更是极力推动,最后达成了由欧仁妮继承两家的协定。

协定很快就得到了皇帝的准许,并且通传帝国全境,成为了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主张收养菲舍尔家族旁支的本土主义者却依然大有人在。他们并非不清楚欧仁妮是长房仅存后代的事实,但是排斥外来的统治者也是在情在理的。

欧仁妮接过伯爵领是在十四岁的时候,在外祖父的葬礼上,以主持者的身份确立了名目,这之后便是巩固权势的关键时期了。

但不巧的是,又从弗兰尼斯那边传来了祖父去世的消息。

彻底陷入孤苦无依的少女因为奔丧,而不得不跋山涉水,回到故乡。

虽然弗兰尼斯不会有任何人对少女的继承权加以挑战,但是弗兰尼斯大公去世,作为继承人却滞留在外地,对于接下来的统治绝不是好兆头。

翡冷翠虽然要紧,但是弗兰尼斯更是维斯塔家的基本盘。如果为了巩固在翡冷翠的统治,而轻视了祖父的丧礼,岂不是在告诉弗兰尼斯人,欧仁妮重视母亲那边的翡冷翠更甚于父亲的弗兰尼斯。更不要提自己在翡冷翠失败的可能。

权衡完毕,快马加鞭返回弗兰尼斯可说是必然的抉择。

至于伯爵领的事务,身为女皇母亲守护骑士的拉斐尔督察主动承担起了代为署理的责任,他是看着女皇长大的,又出身翡冷翠的名门,是可以托付的不二人选。

当少女继承大公爵位以后,整整六年的时间里,帝国在东西两线同时深陷战争的泥沼,身为东部选侯的维斯塔家首当其冲面临着游牧民族的侵袭。再接着又是针对温克尔曼皇帝的大规模叛乱。

在长达六年的时光里,很少有和平的阳光照射到弗兰尼斯这片土地,为了保障胜利,维斯塔家不得不常年保持数万人的军力。在最危急的时候,仅仅一场会战就投入了多达两万名战士,为此所动员的民夫、工匠和辅助人员则又有两万五千之众。

对于少女来说,光是带领弗兰尼斯的臣民们熬过这段时日,便已经无可指摘了吧。

西塞罗历1350年,即神圣帝国立国六百五十二年,六年战争结束。欧仁妮不得不花费了四年以上的时间来推进领地的休养生息。

这也就是说,完全没有余裕来巩固自身在翡冷翠的统治。

现在,对于以皇帝和领主名义君临于此,再裹挟着众多跟随者所带来的威势,对于一举拿下翡冷翠人的忠心可说是极为有利。

而入住桥之殿,既传达出尊重先代伯爵的意思,也昭示着嫡系血裔的正统,同样是拉拢人心的一步好棋。

这就是为什么在在场的心腹中,绝大多数人支持了拉斐尔督察的建言。

对于维持领主统治来说,这样的说法自然无可指摘。

但是,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了时势已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唯有这位总是闭目养神,耷拉着肩膀的约米尼洞悉到这质的改变。

正因为这个缘故,即使浑身还是同平时一样笼罩在低气压之下,约米尼的眼神里却伴随着某种危险的狂热。

“约米尼阁下,您没有到过翡冷翠,可能对于翡冷翠人的看法还有所不了解。”

阿方索爵士虽然自己也没有去过翡冷翠伯爵领,但是为了缓和因为约米尼突兀发言而僵硬起来的发言。

“我十分清楚诸位的意思,拉斐尔督察,您之所以会建议入住桥之殿,无非是希望巩固陛下在翡冷翠的统治,对吧?”

拉斐尔十年来基本是在翡冷翠办公,和这位宫廷顾问没有打过交道,乍一听到冷淡的语气不由得愣住。他禁不住这样想:

这个人明明也看出了要害,怎么倒说的好像我这样想对陛下不利似的。

“说下去,约米尼。”

虽然欧仁妮没有明说出来,但视线已经聚焦到了阴沉的男子身上,“作者”索性就先斩后奏,开了一次金口。

“遵命,陛下。”

微微朝“作者”这个方向行过躬身的礼节后,约米尼继续说明自己的主张。

“诚然,以菲舍尔家族的正统承继者来统治伯爵领会减轻不少阻力,但是,陛下并不只是在统治伯爵领而已。”

在名利场上沉浮数十年的普鲁塔克当即联想到了一些东西,老爷子惊愕之际,居然张开了嘴,露出牙齿稀疏的牙床。

财政总管的异色双瞳猛地抬起,他也同样明白了对方后半句话的意思。

其余的人则显然还不得其要领。

“陛下同时拥有弗兰尼斯和翡冷翠这两块领地,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吧。”

诺埃尔倒是有疑问也不藏着。

“我的意思是,现在的陛下已经不仅仅是帝国某块领土的领主,更是整个帝国的共主。”

“这个我也清楚......”

诺埃尔本打算继续追问,但她到底不是一个迟钝的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等于是已经拔刀出鞘,利刃在手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以各自的形式表达着同一个字眼:惊讶!

除开齐丽娅、欧仁妮以及约米尼这三位以外。

拉斐尔督察提倡巩固权威的思路在女皇当选的时候,就注定要被推翻了。

如果欧仁妮没有成为帝国皇帝,只是作为两大领地的共主,那么安抚翡冷翠的权力集团,渐渐取得人心,显然是十分明智,也十分常规的做法。

但是,现在的她是女皇。

领主有领主的做法,皇帝有皇帝的威仪。

伴随着她登上玉座,维斯塔家族已不再只是帝国众多领主中的一个了,这个姓氏此刻凌驾于全体诸侯之上。

欧仁妮女皇,她是帝国选侯们正式选举出来的皇帝,接受所有领主的效忠,是教宗亲自为之加冕的俗世至高权威,经由香水洗礼,受到帝国守护神朱庇特的祝福,乃神圣帝国的合法君主。

她已经不再可能,也没有必要如同一个普通领主那样对待领地里的地头蛇们了。

现在的翡冷翠在法律上也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它已经从诸侯的封地,摇身一变成了皇帝的直辖地。

“在陛下还只是选侯之一的时候,您必须受到法律的监督,以及温克尔曼皇帝的制约,翡冷翠的贵族们有权对于您违反法律的统治提出异议与反抗,翡冷翠周围的大领主们也同您没有什么交情,不见得会出来为您做些什么。”

约米尼继续以没有情绪起伏的声调说着,平静得好像在说自己晚饭吃了番茄酱通心粉烩牛肉一般。

“但是,作为号令整个帝国的皇帝,一切世俗贵族之间的纠纷,本就由陛下来裁决,可以说,无论陛下对这些翡冷翠人做什么,他们都绝不可能拥有反抗的名分。况且,只要他们敢公开反抗陛下的话,那么就等同于背叛帝国。”

“约米尼!”

欧仁妮忽然严厉地呵斥起对方,不过其他人自然是听不到她的声音的。

“作者”只好赶紧有样学样,做出愤怒的姿态。

拉斐尔督察出于感激,下意识地对“作者”这边点了点头。

他可正是约米尼口中的翡冷翠人之一啊,所以他也清楚女皇的训斥是在顾全自己和圭契阿迪尼。

听过约米尼这一番露骨的说辞,拉斐尔也对女皇的计划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已经深刻领会到女皇不打算入住桥之殿的意图所在了。

大概一直到这个时候,这位督察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全副武装的骑士,一路跟随着这位女皇参与加冕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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