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旗帜，吹响号角”
“掌旗手扬起旗帜！号角手吹响号角！”
萨克森看着眼前不过三四百人的部下，不禁觉得一阵头大。
按照预定的计划，他率领佯攻的部队在东边虚张声势，尽量吸引北岸的帝国军，而主力部队则会使用船只运来北岸，在华伦斯坦和佩德罗的统帅下发起总攻，原本担任骚扰任务的骑兵部队也已经赶来汇合了。
不同于南岸的狭长地带，北岸的地形除开一部分山丘外，以开阔的草地为主，这样一来萨克森家的骑兵部队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当然，对于对方也是一样。
正是因此，萨克森才会在这里大张旗鼓，为己方夺取突袭的先机。
他无奈地看着在风中荡开，显得格外招摇的旗帜。不管是阿维什家的狮子还是萨克森家的老鹰，到最后都成了饵料。
同时他也由衷地对华伦斯坦的用兵方法感到无奈。对于自小背诵着贵族典范的爵士来说，这种舍弃掉家族荣耀的做法无疑意味着极大的心理负担。可是为了胜利，为了大家都能够从这场战争中活下去，采取这种不光彩的行为也就没有办法了。
绝不可以让舍弃父亲这样的事情重现了。哪怕我的做法会令家族蒙羞，只要能够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只要可以取得胜利，我也绝对不可以犹豫。
在内心深处向先祖和朱庇特神忏悔过后，有着古代塑像般美貌的贵族笃定了决心。
“阁下，快看！”
萨克森听到这声叫唤，抬起头，往敌阵的方向望去。
一阵烟尘扬起，军队行军的身影若隐若现。
敌人竟然真的出动了。
萨克森这下是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的诱敌更多地其实也就是吸引敌方注意，甚至爵士本人都不指望能真的让敌人分散兵力。
辛亏华伦斯坦早就针对各种情况做好了备案，萨克森得以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凭借锦囊妙计行事。
“全军，向身后的山林后退，接下来用弓箭不断骚扰对方，诱使他们上山。”
号角锣鼓被扔了一地，只有旗帜还是牢牢地被掌旗官们握在手心。萨克森军立刻往身后的山丘上移动。
“克劳德卿，敌人似乎撤退了。”
“真是一群胆小鬼，我们快点追击吧。”
浑身都是干劲的少年两腿夹紧了马腹，跟随他的教廷部下们听到这句话后纷纷高呼响应。被女皇命令协助作战的弗兰尼斯军官们则暗自叫苦不迭。
当斥候传递来敌袭的消息以后，指挥教廷军的克劳德摩拳擦掌，当即集合了自己的部下，拍马出战。
“什么？克劳德卿居然出击了。”
“是的。”
“你们怎么不拦住他？”
“克劳德卿说陛下授予他护卫本阵的命令，现在本阵附近出现了敌人，那么理所应当要由他来剿灭。”
“他带了多少人去。”
“克劳德卿自己的部下，另外还有阿奎莱亚祭司的部队也跟着一起出发。数量差不多为一千出头。”
“快派出骑士们，如果克劳德卿出了什么意外，接下来和教廷就很难打交道了。”
知道克劳德真正身份的欧仁妮情急之切，居然连连跺脚，恨不能把克劳德给踩回来。
辛亏她现在只是个别人都看不见的灵魂体，否则一世英名可就要毁于此地了。“作者”一边把欧仁妮错乱的语序整理成命令，一边心想。
“是。”
“记住，一定要把他带回来，否则唯你是问。”
“明白了”
就这样，算上之后追上去的骑士团，总计两千有余的兵力离开了本阵。而这样宝贵的战机顿时被华伦斯坦部署的斥候们探知。
“也就是说，敌军真的被爵士引诱，出动了不少兵力。”
“照小的目估，恐怕有不下千人的部队被调离。”
“不止，在那以后似乎又有另一支部队追了上去，根据扬尘和声响判断，敌方应当是出动了骑士团。”
另一个密探补充道。
“也就是说起码有一千以上的部队被引诱到了南边，是吧？”华伦斯坦用拇指按着下巴的胡茬，当即下了命令，“分出一百名弓骑手，立刻绕到南面去支援爵士，牵制敌人。我军马上准备进攻。”
“没想到对方真的有上钩啊。”
佩德罗感慨起己军的幸运。
“看样子若昂阁下的祈祷发挥了作用，总之，上神既然赐予我们如此良机，那就更加要把握住一切。”
“我姑且还是再确认一下，虽说最好的解决方式是俘虏那个小丫头，但是情况紧急的时候，就算痛下杀手也不是不可以，对吧？”
尽管皇帝只是名义上的共主，但是弑君的影响仍旧使人顾忌。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位骑士的确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亡命之徒。
“不能得其上，那就只好退而求其中了。”
华伦斯坦幽幽地回答道。
“明白。”
佩德罗露出危险的笑容，矫健地翻上了马。
阿维什家在这一次的战斗中倾尽了全部兵力，不惜花费重金雇佣了所有愿意为他们卖命的佣兵，强征了庄园里的壮丁，再联系了在蒂利子爵扫荡过后仅存少数几个小领主。
最后终于聚集了七千人的兵力。
相对于欧仁妮手头上的两万人来说，这支军队仍旧显得实力不足，可是通过精心选择战场以及一些计谋，终于，得到了一个局部兵力占优的机会。
这是上天赐予的运气，也是费心筹谋所得的结果。
渡河的四千兵力集结完毕，在勇将佩德罗和佣兵华伦斯坦的带领下，阿维什家引以为豪的重步兵，萨克森家优秀的骑士以及雇佣来的精锐战士们。反抗女皇的最后一击即将重重挥出。
“万事不好了，陛下！”
“怎么了？”
其实看到斥候慌乱的脚步，所有人便猜到大致发生了什么。
“西南方向，总数在三千以上的敌军正向我方冲锋！”
“知道了。”
虽然说得平静，但女皇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惨白。那双纯净美好的蓝眼睛，此刻微微合上，嘴唇也紧紧抿住以免牙关打颤的声音漏出。
“准备迎战。”
这个时候代替女皇发出命令的是灶台骑士团的团长，他已是在场唯一能够承担指挥阵地战责任的将官了。
狩猎与被狩猎的对象陡然变换，帝国军本阵的士兵们纷纷露出来惊恐之色。
一直随行护卫的灶台骑士团如今抽调了四成人手，只剩六分力气，即便还有亲卫队的五百人，以及零散的一些佣兵和诸侯军，战力也不足三千。
被对方算计到这个程度，任谁都会下意识地怨天尤人。
仅仅是鼓舞士气，让士兵们回到自己的岗位，灶台骑士团的团长就已经耗尽了浑身力气。
兵力少于敌军，士气也十分低迷，唯一可以依仗的就只有围绕营帐搭建的工事。
可是在潮水一般的攻势前，这些木桩和土垒并不能变成弥补战阵豁口的预备队，战线的突破依然只是个时间问题。
一袋又一袋带着冲鼻气味的液体被抛了过来。
尽管建造墙壁的木头上刷了一层泥巴，并没有酿成太大规模的火灾，可看到火焰的士兵中有许多人一下子丧失了理智。
“不许后退！不许后退！”
骑士团团长几乎像是捉小鸡的老鹰，把士兵们一个一个拎回了前线。
阿维什军并没有太多的攻坚武器，仅有的器械就是简陋的冲车与云梯。但是以得意的重步兵为中坚，士气如虹的全军发起了势不可挡的冲锋。弩箭和投矛完全阻挡不了冲车的前进。坚固的寨门变得摇摇欲坠，云梯也搭上了寨墙和瞭望台。轻步兵们一拥而上，挥舞着斧刃和钉头锤，杀伤所有挡道的敌人。
短兵交接的结果，可说是帝国军毫无悬念的败北。
派往东边的部队此刻还在和诱饵部队纠缠，南岸的主力更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回防。灶台骑士团的团长此刻感受到了绝望。
“陛下，请上马吧，我等会在这里拖住敌人的。”
骑士团团长单膝行礼，说出了算不得办法的办法。
欧仁妮和“作者”则面面相觑。
“陛下，请快做决断吧。”
“......”
“想要逃就趁现在吧，你也不希望再死一次吧。”
“作者”的目光在故作镇定的欧仁妮和身上满是血汗的团长之间来回游移。
“朕是不会走的。”
“陛下！”
“允许蒂利子爵部署的人是朕，分散宝贵的兵力去追克劳德的人也是朕，既然是朕自己做出的决断，那么朕就会静静等待朱庇特神赐下的命运。”
“这不是陛下命丧于此的理由。”
“朕没有说要坐以待毙，卿有派人叫回东边的部队吧。”
“确实是有，可谁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朕会和你们一起坚守到那一刻的。”
“可是现在人心已散，士气不振。”
“朕有办法。”
那双天蓝色的眼睛直视着团长的双眼，团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女皇止住了。
“齐丽娅，出动亲卫队。”
女皇整了整上衣，昂起头，像是胜券在握一般迎接这危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