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维斯塔家族而言,1147年可说是颇为惊险的一年,虽然伊曼纽公爵接任父亲权势的过程十分顺利,统治也直接来到了第二年,但来自外部的威胁打破了公国的宁静。
弗兰尼斯公爵这一头衔来源于西蒙·安·瓦涅亚这一极具争议性的人物,选侯身份亦是如此,其先祖在三代人之前还不过是一介商贾,如此出身却窃据崇高地位,加之弗兰尼斯的富庶已初显价值,维斯塔的敌人们形成了联盟。
在弗兰尼斯的西侧,出现了一系列强盗贵族和绿林匪帮,这些劫掠者竟形成联合,聚合成数支千人规模的部队,显然有幕后黑手在其间引导,行为全然不似等闲贼人,对于公爵领地的蹂躏残忍而有章法,少量骑士配以乡镇民兵的守备部队不足以抗衡。
公爵唯有集结灶台骑士团和拓殖骑士团的各支连队,以形成作战的主力,同时动员领内的部分征召兵,从而补充步兵力量和辅助人员。盛夏来临前,七千名弗兰尼斯军进抵巴兰尼亚城,一些流浪骑士和佣兵也在军前自荐,全军骑兵数量膨胀至一千八百以上,与之相对的,流寇们虽完成了集结,但无论是总数还是骑兵力量均弱于公爵军。
维斯塔家虽已贵为一方诸侯,公爵的居城也正迁往新建的佩斯布达,但维斯塔商会仍执巴兰尼亚贸易界牛角,市镇周遭又遍布丰饶的田庄,公爵军得以补充一批粮秣,士气变得愈发高昂。
匪类摄于弗兰尼斯人的军威,只能向后撤退,公爵军也乘势发起追击,两方一退一进的局面持续了十余日,强盗军终于厌倦了逃跑,选择了一处丘陵作为迎击战场,以篷车围成圆圈,并竖立拒马木桩,构筑阵地好整以暇。
尽管公爵不谙战场艺术,身边却不乏老练将兵,在这些人的建议下,弗兰尼斯军并未马上进攻,而是搭建营地,边侦察敌情边恢复体力。
两天以后,休整完毕的弗兰尼斯军几乎全员出动,近八千人排列成弧,逼近敌阵,部署在两翼的骑兵率先发难,突破了强盗们较薄弱的侧翼,正面的步兵乘机压上,一个小时的功夫,战斗演变为一边倒的屠杀。战斗结束时,被杀的强盗有六百多人,俘虏的数目四倍于此,弗兰尼斯军的伤亡则仅有九十余人,此战可谓大获全胜。
然而,全军的欢庆才刚刚开始,佩斯布达方面便传来险讯,敌人忽然涌现东境,向尚未建成的首府进军。公爵方才醒悟过来,强盗集团不过诱饵,己方越是集结兵力、慎重对待,钩便咬得越紧。弗兰尼斯军不得不全军返还。
这次的行军显然不比来时从容,征召兵抱怨服役期的延长,佣兵们也怀疑府库遭难的公爵能否支付报酬。心急如焚的公爵只能让骑兵先行,自己催促剩下的部队采取行动。分兵行动显然隐患甚大,骑兵是作战的主力,但也格外精贵,在缺乏步兵支援的情况下迎击一支步骑完备的军队,不仅会陷入数量劣势,更可能蒙受巨大损失。
发生在这年叶月(全年第五个月)的战斗诠释了这一点,也证明,尽管骑兵自中世以来始终是定胜负的关键,但优质的步兵仍有用武之地。
弗兰尼斯的骑士们日夜兼程,赶至佩斯布达东北约八十居鲁士(合一百六十公里)的哨兵塔垒,驻守此地的两百人已拖住敌军近十天。守军眼见援兵已至,敌方的包围明显松动,开始欢呼。
为避免两面作战的不利局势,数千名战士撤至远离城墙的位置,全军紧簇着一面高大旗帜有条不紊,旗面上口衔红蔷薇的白狮威风凛凛,来犯之敌的领袖正是兰开斯顿一族,那个曾在商业竞争中输给维斯塔,不得不远遁他乡的败者。
兰开斯顿的现任族长,威廉三世也是近几年继任约克公爵,和伊曼纽公爵年纪相仿,军事经验却远比对方丰富,已指挥过数次会战,剿匪一类的小战斗更是家常便饭。
威廉在调整阵型的过程中,察觉弗兰尼斯军处于数量上的劣势,于是下令全军继续后撤,只留下部分重甲步兵作为殿卫。
在约克公爵看来,弗兰尼斯援军可选的战术有两项,一是进入要塞与友军汇合,一是对己方发动追击。如果是前者,就可以等对方入瓮后恢复包围圈,这支急匆匆赶来的援军缺少补给,只消静待两三日,就可以逼迫对方投降或者与自己决战。
现实中,弗兰尼斯军选择了后者,指挥这场战斗的是灶台骑士团的时任团长,维姆莱·安·亚尔斯利,他在看到敌人后背的瞬间做出判断,决心以果敢的冲锋毁灭入侵者,一击夺下胜负。
上千名骑兵组成数支分队,一齐冲向正在撤退的约克军,摇旗呐喊、声势浩大。此时多数约克军都处于行军队形,一旦被骑兵从背后冲击,势必当场崩溃。
横隔在弗兰尼斯骑兵和约克军之间的,不过是两三百步路,以及一行单薄的盾墙而已。
“天赐良机!”
亚尔斯利心想,双腿因兴奋而夹紧了坐骑。他放平了右手所持的骑枪,预备先冲垮眼前的步兵,再驱赶着溃兵,一鼓作气赶上约克军的主力。
他和他的部下一道,催动马匹,加快速度,以雷霆之势冲到了敌方后卫面前,手中的骑枪、长矛和战锤在遇到盾墙的瞬间脱手,人马俱甲的重骑则顺着惯性前冲。
但预想中敌阵的崩溃却并未发生,盾牌在强力的冲击下咔擦作响,皴裂凹陷,也有一些敌人被撞飞,但这支步兵并未溃散,反倒是一些弗兰尼斯骑兵摔下马来,后续的冲击也随之停滞。
亚尔斯利本人十分幸运,跟随他多年的战马配合默契,让他有机会稳住身形,免于坠马。
“这些该死的矮矬子!”
亚尔斯利眼冒金星,在刚才的冲击下,头盔狠狠地磕到了脑袋,此刻额头流血,大脑晕胀。
下意识地咒骂过后,他才惊觉,约克公爵的后卫竟然是一批重甲持盾的矮人,这些披着数重铁甲的步兵手持矩形大盾,放低重心,如数百个树桩扎根在阵地上,敦实坚毅。
如传说一般,矮人们展现出远超常识的坚韧和勇气,此刻甚至有余力以强弩和飞斧反击,竟拦住大多数弗兰尼斯骑兵,约克军的骑兵也适时发起了反冲锋,将弗兰尼斯人冲击得七零八落。
胜负确实在一击间底定,但获得胜利的却是约克公爵。
从援军抵达到会战结束仅间隔两个钟头,这一日的后续都是约克军在驱散和追击敌人,营垒内的守备部队在半天内体验了由喜转悲的巨大冲击,奔赴驰援的部队中,得以进入营寨的,不到一百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守军的指挥官沃克夏男爵当机立断,乘着约克军尚未恢复包围前,带领人手出城,尽可能地焚毁了敌人的攻城器械,使得兰开斯顿公爵只好暂缓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