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塔(八)

作者:cream9970 更新时间:2025/4/6 13:33:47 字数:2190

夏季的酷热如此煎熬,即便是起风的时候,也只会迎面黏上阵阵闷热的气流,在约克一方的将兵看来,围城的枯燥危险被毒辣的日头成倍放大,不是让他们流汗,就是让他们流血,总之就是要搅干每一滴体液才罢休。

军士们自然不敢当着公爵的面抱怨,但威廉三世很清楚士气正变得低迷,一些封臣也委婉地暗示他,放弃围攻去劫掠村庄才是正确的选择。可在进军弗兰尼斯的过程中,斥候禀报了新垦地定居点的军事化特征,劫掠这些村庄未必划算。而且,尽管击败了弗兰尼斯军,对方仍保留有相当数量的军队,假如执行蹂躏乡村的战术,约克军势必分散,而弗兰尼斯人会利用这良机逐一击破己方。

此外,威廉三世作为兰开斯顿家族的一员,对于弗兰尼斯领有一种微妙的执着,相比用劫掠迫使对方屈服,他似乎更渴望彻底击败敌人,以胜利者姿态凯旋巴兰尼亚,堂堂正正地瓦解弗兰尼斯公爵的统治,将他们逐出这片土地,让维斯塔的血裔体会兰开斯顿一族曾遭受的苦难。

基于这些考量,约克军继续针对要塞展开攻势,首先是重新制作攻城器械,然后便是数次强硬的突击。轰击坚实墙壁的石弹数以百计,因战斗产生的伤亡亦在增加。沃克夏男爵及其部下则重拾信心,援军虽被击败,但防守力量还是得到了些许补充,驻军此时接近三百人,依仗地形和要塞,足以与敌人周旋。逃入城中的友军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被击败的仅仅是骑兵组成的先锋,公爵麾下的主力仍在路上。只要能把约克军钉死在此,早晚能等到下一波援军解围。

以结果论,约克军虽取得了一场大捷,反而沦为急躁被动的一方,威廉三世只能寄希望于外部环境的变化,在远征弗兰尼斯之前,他曾和数位大贵族达成秘密协议,共同讨伐维斯塔大公。

时间来到枝月(全年的第六个月),威廉三世收到的讯息却一个比一个绝望,盟友们按兵不动,可能已被维斯塔大公离间,自家邻居开始觊觎军力空虚的约克领,正发动试探性的袭扰。压死兰开斯顿大公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在枝月的第七个正午,重整态势的弗兰尼斯军,终于抵达这片战场,维斯塔家独有的法典旗帜迎风舒展,显然对方将主力押注于此。

“贝奥夫,辛苦你去一趟维斯塔公的军阵,战争该结束了。”

“明白了,时间就约在午后两点如何?”

“嗯,这个形势,自然是越快解决越好。”

作为第一反应的暗自懊恼消退后,威廉三世不再浪费时间,当即派出亲信家臣,要求维斯塔大公与自己面谈议和,伊曼纽也爽快地同意了会面。当天下午,两位公爵骑着马,在阵前会晤交谈,开始商定和约条件。

“幸会,兰开斯顿公!很遗憾和阁下初次相遇便是在军阵之前,但愿我们两家能达成共识,恢复和睦。”

伊曼纽打量起眼前敌手,个头虽比自己稍矮,五官却坚毅如岩石削出,肤色也带点巨岩的深褐,铁甲合身、干净,但几无雕饰,也未佩戴披风,唯见胸甲前刻了一头衔玫雄狮。

“幸会,请开条件吧,维斯塔大公。”

伊曼纽尽管也穿了铠甲以防不测,但在甲胄外还是套了一身丝绸长袍,此刻骑着高大白马,看上去气宇轩昂、卓尔不凡,然而论威严,作为干练战士的威廉三世并不输阵。

“我不介意用宴席款待阁下,可您的军队必须立刻撤围,打道回府。”

军队撤了,威廉三世自然不可能心大留下来做人质,他沉声提问:

“我军撤退,贵方已被俘的骑士怎么算?”

伊曼纽眉头微皱,在先前的战斗中,被击溃的援军都是骑兵,他料到肯定有不少男爵或骑士被生擒,对方以此为筹码索要赎金也是意料之中。问题只在于到底有多少人被俘,又要为此花多少费用。

“现在不是一一计较赎金的时候,我作为主君,愿意代他们的家人,以一万枚约翰内斯堡金币换回他们的自由。”

伊曼纽刻意报低赎金,试探对方底线。

“在叶月,我付获了贵军八名男爵,九十五名骑士,另有侍从、自由骑手三百余人,”威廉报出自己的战果,语气不疾不徐,却让伊曼纽倍感压力,“五万枚约翰内斯金币,我需要对部下有起码的交代,款项一到我即刻放人、撤军”,末了,威廉三世忽然补充了一句,“死者遗体我方已收敛清理,可以一并送还。”

眼见对方明示不可能再有让步空间,伊曼纽只好同意这报价。

“我方可以承担这笔赎金,但筹措需要时间,可以立即交付贵军一万枚约翰内斯金,剩余款项会在三年内偿清。”

威廉三世摇了摇头,伊曼纽只好再次改口:“先支付两万枚,但其中的一万约翰内斯金请允许我方用等额的其他货币偿付。”

约克公爵叹了口气,条款中最关键的一项就此谈妥。事态发展至此,约克军已经难进寸步,围城战已大幅消磨了全军锐气,在确定盟友背誓的前提下,针对弗兰尼斯领的作战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威廉三世本还打算提出一些领土方面的要求,伊曼纽却率先开口:“我的朋友,我会很快把钱送到你的营帐里,我们都很清楚,贵领现在的处境并不算好,你的军队不该把力气浪费在这场无意义的战争中”。似乎是因为赎金谈判被压了一头,维斯塔公爵的胜负欲被彻底激发,他以略带挑衅的口吻接着补充,“况且,胜利女神不会永远垂青战争的一方,见好就收总胜过一场空。”

“维斯塔大公,我的军队一路取胜,征服了贵领五分之一的土地,花费的时间甚至不到五十天。”

“可你花了快三十天也没能攻下眼前的要塞,兰开斯顿公认为自己还剩多少时间,还是说,你打算抛弃自己的领土吗?”

这场谈话戛然而止,正如伊曼纽所言,威廉三世必须尽快折返约克领,既然关键的利益交换达成一致,细节问题大可交给手下封臣去协商了。约克公爵策划的反弗兰尼斯同盟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弗兰尼斯公爵的权势得到了维护,但伊曼纽始终无法忘记1147年的危机,他委托幼弟巴特里克,开始了弗兰尼斯领的军事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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