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绿色的池塘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眯着眼睛。
薄薄得一层毯子掩住了下半身,和那双瘫痪在轮椅上的双腿。
陈渔走过去,站在身后,周围的下人早就失去了踪影。
“推我稍微走走。”
“好。”
母女之间的第一段对话到此结束。事已至此,老太太命令下属探查沈俊杰死因的时候,还顺便发现了很多事情,她不知道的直接会毁了天马的事情。
小雨终究还是飘起来了,陈渔推着轮椅绕着池塘走。
没有言语,二人都保持着最无趣的冷静。
真是好一对相像的母女。
无论是气质,还是颜容,想来老人都是极满意女儿现在这个样子的。
只可惜,过了今天,或许就是永别。
停止,陈渔的手离开轮椅后面的扶手,看着面前的一大堆野花。
不知名的,有大有小,但都在告诉这对母女:它们很欢快。
“这是我种的花,十六岁生日时一个朋友送给我的种子。只可惜...”
陈渔转过来,她看不到母亲的眼神,因为老妇人还闭着。但那颗将要或者早就死了的心,她可以感受到。
“您让人全毁了。”作为一个女儿,女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个男孩子,喜欢你。”
抬起皮肤干裂的手,似乎要拥抱阳光,老妇人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不知天高地厚。”
滴答滴答的声音终于还是来了,雨下大了几分。
就像是一把诛心的刀刃,即使是自己的女儿,她也不会手软。
那个结尾其实还要黑暗一点。毕竟,陈渔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孩子。
认真的想一想,虽然会有一个灵活的胖子吃醋,但对那个情感萌芽的女孩儿来说。大概那就是初恋的味道。
“可这花还是活下来了,斩草不能除根,还活得很好,生命所爆发出来的力量比您想象的还要强大。”
“你想要说服我什么?”
老妇人还是有一丝怒其不争的,她还有后手,可以平稳的解决天马刚刚出现的问题。
只不过,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女儿。
“我是想说您错了。”
亮剑,而且是猝不及防的一刻。
陈渔主动撕开了那层窗户纸,带着数十年的挣扎和愤慨。甚至努力了这么多年,她只是为了如今能有底气在自己母亲前说这样的一句话。
“我错了?”
老妇人不怒反笑,下定了之前没能狠下心做的决定。
“我养大了你,撑起了天马,何错之有?”
“蔑视人与人之间的羁绊,践踏无辜者的命运和尊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语气中的痛恨和犹豫越来越重,陈渔站在她面前,双目如剑,义正言辞的发问道。
“这,还不错吗?”
终于睁开了眼睛,混沌的眼瞳中没有丝毫光明,那是主动呼唤黑暗之人的眼睛。
老妇人攥着扶柄,像是第一次认知自己的女儿一样,叹息地摇了摇头。
“欲成大业至亲亦可杀,你磨练的还不够啊,我的乖女儿!”
陈渔却从这句新的人生教诲中听出了其他的意味,平静的面容第一次泛起涟漪。
“你要把我,打包卖给沈龙飞?”
老妇人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了一眼面前的野花,决定等把这个不孝女送出去后全部推掉。
良久,雨越下越大了,一个枯槁的声音响起。
“一个女人想要活的叱咤风云,不但要靠自己,还要选对男人。”
“我已经选过了洛晓。”
“所以他死了,因为他是错的。”
这一次,轮到老妇人一字一句的反击。可陈渔破天荒的第一次笑了出来,为这个母亲替她做的选择。
尽管好笑,尽管知道接下来问题的答案,可她终究还把她当过母亲的,以至于不死心。
“谁来决定这个对错?”
老妇人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看着她冷笑,然后举起了反叛的大旗。怒火攻心,几乎是暴喝出来。
“当然是我,是你的母亲!”
呵,呵呵,呵呵呵...
“一个失败者不配替我来谋划我的人生。”
终于,这句酝酿了数十年的,陈渔想出来的最诛心的话语,刺穿了老妇人掩埋在最深处的伤痕。
毫无疑问,这句话把母女二人四十年的情分用的一干二净。
接下来,将会是最冷酷无情的厮杀。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按住自己颤抖的手,姜毕竟还是老的辣,老人闭上眼睛,开始下一战。
“所有离散出去的股份,我动用银行的关系借了大量的资金,已经全部追回来了。”
“可现在的最高股份持有人还是我。”
语气停顿了一下,陈渔拉开一步。
“啊,就是这个迟疑的表情,想不通对吧?”
老妇人阴沉着脸,等待下文。
陈渔再拉开一步,道:“您本来给沈龙飞准备的股份在我手里。”
温婉的话语,炸裂在半空中。
“这不可能,周伯是我的人。”
“双面间谍,小手段而已,不值一提。”
陈渔轻描淡写地补充道。然后,女人再拉开一步。
怒火再一次燃烧,老人没有想到自己埋藏的最深处的那颗钉子,居然扎进了自己的肉里。
长呼一口气,老妇人很快就恢复了神色,她还有绝地反杀的王牌。
“只要沈龙飞得到了你,一切都不是问题。”
陈渔的脚步一滞,但还是用坚定地决心压下那些犹豫。
“您是想说这些年您凭借天马的资金收买的一批第五阶退役军人组成的私人杀手?抱歉,那是女儿我的人。”
轰,似有天雷落地。老妇人再一次睁开眼睛,无法相信面前这个自己养大的女儿在说什么。
“不觉得招收的时候太过于顺利了么,每一个都正好符合您的标准,又正好有把柄握在您手里。”
轻笑着就像是在向家长展示自己成绩的中学生,陈渔拉开脚步,说道。“他们是埋伏在池塘边,但绝对不是为了您,死心吧,母亲,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去做那个男人的情人。”
想了想,陈渔再次强调道:“没有!”
眼见它起高楼,眼见它楼塌了。
老妇人的眼睛充满了血色。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女儿这数十年像提线木偶一样听话的外表下,到底隐藏着如何的心机和手段。
为什么?她似乎无言的开口着。
可老人忘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正是她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男人的成长是对自己狠.
而女人的成长,是对所有人狠。
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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