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攻击根本伤不到它，眼前人称“牛将军”的家伙简直无懈可击。没记错它只是小夔手下的一个小头目，为什么会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还不够，小子。这点力气也够去厨房炒俩菜！”
牛头眼冒红光，它的挑衅引得道场外看戏的马面哈哈大笑。
我也没恼，双手紧握木棒，挪着脚小心接近。牛头见我谨慎，大喝一声主动奔我袭来。
它庞大的身躯却出乎意料的灵活，瞬间爆发的疾跑近乎瞬移至我身前，但我跟上了它的速度，紧盯它树干般粗壮的手刀竖劈直下，横起木棒顺利挡住，并弯腰连退数步缓解了向下的冲击。
“还没完，小子！”
劈下去的牛蹄支撑在地，一招回旋扫堂腿冲着我的腹部拦腰横斩。几乎同时我劈叉下腰后仰，鼻尖擦着它的腿风勉强躲开，而后赶紧后空翻与之拉远身位。
躲闪时牛头蓄势待发，摆出拳击架势挥出一连套冲拳，我挥舞木棒左拦右挡，且防且退，木棒被抡出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回响。
我的力量训练不到半年，完全不是它的对手。
在体力急速消耗下，我鼓足勇气，大喝一声与它正面对拳，拳与拳之间迎头相撞，拳上的血液渗出一米开外，撕裂骨骼的疼痛麻痹了我的大脑。
果然还是莽撞了。
牛头见我对拳落败，猛然收肘挥出蓄力一击，情急之下我交叉双臂匆忙抵挡，只听一声巨响，脚下的地板被震裂开来，衣袖也被拳锋撕裂，若不是它手下留情我的小臂已经挫骨分筋。
“还不够，还不够！”
牛头越打越亢奋，鼻子喘出阵阵水汽。而面对如此紧密的攻击一味防御只会永远被动下去。
我咬紧牙关，抓住牛头右拳收紧的时机，对着牛头的眼睛扔出防御的木棒。
凭借我与牛头多天实战训练的了解，勇猛的战士果然重复挥拳并未躲开。
利用他的行为惯性，我侧身避开它伸直的左臂，右掌借助它左臂的力量顺势推开，左脚蹬地使出浑身解数一拳打在牛头的侧腹。
“四两拨千斤。”
它闷哼一声，身子微倾，气沉丹田立马稳住重心，随即双拳抱紧，向着感知到受击的方向弯腰下砸，捶出一弯凹坑。
“好机会。”观战的小夔也看懂了我的招数，发出惊呼。
牛头弯腰的那刻就是我绕后绞杀的时机！
我一刻不停登上牛的脊背，双腿双手并用拧住牛头的脖颈，将头躲在它的牛角之间，它试图反手捏住我的头却被自己的牛角抵住。
但牛头岂会轻易认输，它硬憋一口气，卯足劲儿绷紧肌肉硬化了自己的脖颈！
我如同抱住了一块铁板，有力无处使。
“既然拧不断你的脖子那就让你窒息！”
我继续缠绕，借着牛头的硬化肌肉反向紧压其内部的气管。
渐渐地，牛头连怒吼的声音都挤不出来，唯有不停泵着咽喉发出“哼哼”声，而我任它打滚、撞墙以头抢地我都不松手。
几经挣扎，它卸出了那口气全身瘫软，跪在地上连声求饶：“够，够了……我认输。”
这时，我才松开臂膀，翻滚到了一边。我们都累趴在地，胸肺如浪潮般起伏。
“可以啊，你小子。蛮力赢不了就使技巧……行，算你小子通过。”
到底是没有正面击败牛将军，将军有些不服。我当然有自知之明，连声拜谢：“不敢不敢，是在下胜之不武了。”
谦虚的背后，其实是挨了一个月的打。
半年的力量特训配合药物辅助，且不说每天晨练、负重跑步、推石头、苦练枪法，单说那补药简直是对我味蕾的摧残。补药成分不明，喝了过后舌头都苦到失去知觉，谈吐中全是刺鼻的药味。
多重训练的成效却也显而易见，外在的肌肉与内在的力量都有了质的飞跃，与此前羸弱的躯体形成鲜明对比。
我不禁吐露出心声：“要我说，还不真如训练一些战斗技巧，人的力量上限怎么能与猛兽相比。”
一旁观战的马面闻言跳过围栏，想要与我比试枪法，被小夔拦了下来。
“不行，马将军。钟彧还要学习法术的相关知识，他作为普通人法力和术式太薄弱了，需要狠狠的补习！”
小夔出手，马面也不得不做出让步。九大小姐，您就是我的救星啊！再也不用忍受肉体的折磨了。
自以为逃离了苦海，
之后才发现法术学习有多不靠谱。
学习地点定在府上的后院，丫鬟打扫出来后成为了我的专属学堂，而老师由小夔担任。
教案是没有的，教材是基础的，老师是纯理论的。
小夔如是讲解：“法术，分为法与术两部分。法，从使用上分为咒法、器法和魔法。咒法，以咒语为主，实现方式为言、语、书、纹。器法，以神器为主，重在神器的培养与磨合。魔法，以自身能量与外界元素为依托。这些都可以达到法力的释放，从而产生实际的影响。”
短短的一段话竟让我产生无数个疑问。
“老师，咒法具体是如何使用的呢？”
“这个嘛……”小夔摸了摸脑袋，“我不会咒法耶，只看到他们悬空画符，然后嘀嘀咕咕地就把鬼收服了。”
好吧，毕竟术业有专攻，咒法有点像道士的攻击手段，而道士我在环雾城基本没见过，那就下一个问题：
“器法中的神器该怎么获得呢？换言之，什么东西才能成为神器？”
小夔微笑点头，表示问得很好：“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成为神器。人们经常使用的、投入感情的，再寻常的物品都有成为神器的可能。”
“比如说？”
“比如一位屠夫，他的杀猪刀就可能成为神器，便可杀鬼驱邪。一串手工玉佩，佩戴时间久了也可以成为神器，用来避祸挡灾。培养‘器’如同饲养宠物，一心一意投入感情便可小有所成。”
哦！明白了，还是举例子更通俗易懂。
“下一个问题。请问小夔老师，魔法中的自身能量是什么，我能调用能量吗？”
小夔并未着急解答我的疑惑，她抽出腰间的折扇潇洒打开，朝着空旷处轻轻扇动，一道石墙凭空出现在我的眼前，令我大受震撼，她嘴里念念有词道：
“一重门。”
这便是小夔的主攻法术吗？果然现场演示又是不一样的体验呢。
“所谓魔法是一种将自身能量形式转换为另一种能量形式的方式。我体内的冥气可以转化为石墙，也可以转化为鬼火！”
说着，小夔从手心释放出一团蓝色火焰，掌心一收火焰便消失不见，而刚刚释放的石墙也油尽灯枯般化为尘埃。
面对酷炫的魔法，我难掩激动的心情，兴奋地问小夔：“我可不可以将体内蕴藏的能量转化成金木水火土等任意的东西，成为受人敬仰的伟大魔法师吗？”
“嘶，钟彧你体内的能量好像有点不一样。”小夔一盆冷水浇在了我的头顶。
“哪里不一样？”
“额……”小夔的眼睛飘向一边，“你先感受体内的能量试试？”
我将信将疑，听从小夔的指示，盘腿坐下闭目汇神。
良久，小夔细声询问：“能感受到不？”
“不能，一片漆黑。”
“用心感受，不是靠眼睛。”
话虽如此，可我身体的能量依旧感受不到。
心脏的跳动，鼻腔气流的震动，略感麻痹的双腿，甚至还有点昏昏欲睡。
小夔又凑到我耳边低语：“仔细感受，想象你的能量如溪水在流动，你想要捧住它，然后汇聚到一处。”
“不，我感受不到。眼前仍然一片黑暗，没有能量的流动，我捧哪儿？需要做什么动作？”
“怎么样？是不是我说的你都做不到？”
“是。”我回答地很干脆。
“那就对了！因为凡人的能量仅仅只能用于维持生命，正所谓活着都是奇迹，凡人自然是用不了魔法滴。而你作为接引人，自身的生命能量甚至不足以支撑肉体活动还需额外的冥气维持，想使用魔法的可能微乎其微。”
得！成为接引人连魔法都用不了，让我白激动一场。我一时失了兴趣，头发都耷拉了下来。
“既然我连维持生命的能量都没有，那我没有冥气前怎么活下来了？”
“很好解释，相较于正常人你活得朦胧一点，整天要死不活，除了吃就是睡。不过这些都没关系，你用不了魔法但你可以用‘术’呀。”
小夔峰回路转一句话将我拉出了失落的谷底，她的身影在我眼前变得伟岸起来。
我试探性地问她：“作为接引人能学什么术呢？”
她转动手中的折扇，如说书人一般介绍起来：“这就涉及到本节课的第二部分的内容了——法术中的术。术，一种依靠外在媒介与内在精神、意识甚至灵魂的方式。分为两种：内修术与外齐术。但据说术的种类太多太杂已经没有具体分类了，单纯的一种术别便可自成体系。举个简单的例子，巫术作为一种古老术式分为巫毒、巫蛊等，巫毒之下还有细分。你作为接引人天生便会接引术，可以触碰凡间灵魂对其进行接引。”
“我靠，原来爷这么厉害？”全然不顾麻木的双腿我激动地跳了起来，“快教教我怎么接引，为什么以前我无法发动能力呢？”
“那是因为你一直没有意识到接引，现在我告知了你，你尝试触碰我，试着去驱使你的精神刻意的发动接引能力看看？”
小夔伸出她惨白的手，抬起纤细食指，做好了准备。
我小心翼翼，用关节触碰了一下她的指尖，结果无事发生。
“奇怪，为何没反应？”
小夔有些无语：“拜托，要一直保持接触然后观察我的状态，别低头看地上呀。”
“好！”
我再次伸手，抬头看向小夔，长时间的接触连我的手都沾染了幽冥的阴寒。片刻后，小夔的容颜与身形在我的眼里忽然收缩，扭曲成麻绳的模样。
我在心中重复念叨：接引，我需要接引灵魂。
自主的意识极力探求接引的效果，精神在一片混沌中找寻小夔的灵魂，眼前的景色变得虚空、迷茫。我的内在似乎剥离了外在，仿佛头顶有台水泵正在将我的灵魂抽干，脚底渐渐地轻飘无力。
我深呼吸，克服了不自然的失重感，身心极速的坠落，再看小夔时，我只观察到一片漆黑的空壳，丢失了色彩，遗忘了身形。
我在哪儿？
此刻，我置身在黑暗冰冷的的空间，不知去向何方。
现在该怎么办，我一时慌了阵脚，该不会永远都出不去了吧！
原地踏步般走了许久，远方出现了一处白点，白点钻出一声声回响：
“醒醒！快出来！”
“醒醒！”
刺耳的声音将我击退，我吸入白点，惊厥后猛然抬头，眼前的昏黑瞬间消失，庭院再次出现，小夔还是那个小夔，而我全身发热冒着蒸汽。
“感觉怎么样？我看你傻站着一动不动还以为你睁着眼睛睡着了。”
我擦去了额头的汗，原来在外人看来我接引的状态与发呆无异么。没想到发动能力竟如此耗费精力。
“我感受到了自己灵魂的抽离却没找到你的灵魂。那是片奇怪的领域，又黑又冷，我找不到出去的路……”
小夔欣慰地竖起了大拇指，满口称赞：“不错嘛！第一次施展接引术就成功灵魂出窍了，还蛮有天赋嘛。找不到我的灵魂很正常，因为我本就死去没有灵魂，而你说的奇怪领域我推测应该是连接地府万千通道的一条，但你人就在地府兴许是走到了地府的某处区域迷路了。但可别骄傲自满哦，你目前的接引术存在两大不足：一是无法自己中断接引，二是需要自己的灵魂亲自去接引。如果克服了这两点，想必你的接引能力会更上一层楼。”
小夔的鼓舞极富感染力，对术的使用弥补了我无法学习魔法的遗憾。
休整一番后，我突发奇想询问小夔：“如果我触碰活人对其进行接引会怎样？”
小夔睁大了双眼说道：“刚学会就想对活人施展接引术？理论来讲他的灵魂会先抵达地府然后被强制遣返，在阳间的表现为‘瞬间假死’。”
小夔的答复如强心剂般扎在了我的胸口，一扫接引过后的疲惫感，我大喜过望浑身都在激动地颤抖。
简直不要太爽！接引术竟然可以达到如此惊为天人的地步，我得好好开发钻研接引术的应用，多方位扩展其他术式的修行。
所以我接着问她：“除了接引术还有什么我能学习的术式吗？”
小夔翻开典籍罗列了一堆术方。
“术分很多种的。常见的有医术、机关术、盗术、炼金术、艺术、体术、格斗术等等，每门术式都要极富天赋方能习得。”
听到这儿我又不理解了。
“医术、体术、格斗术之流也能归在法术里吗？我每天锻炼身体强身健体也是在施法么？”
“当然不是。”小夔摇头否认了我的说法，“体术是在战斗中锤炼的术式，经典的法术有肉体强化，能在一瞬间硬化身体某处的皮肤与肌肉，达到铜墙铁壁般的效果。这可不是阳间的普通人能够轻易习得的，强如牛将军才能做到。”
原来如此，我理解的体术还是过于狭隘了。以此类推，或许医术也不是我所理解的看病开药方，而是能达到法术境界的治疗。
阳间凡人数量庞大，能习有术之人肯定不在少数，如此看来我究竟度过了怎样失败的人生。
世界观崩塌了。
至于为什么法术学习不靠谱，全赖小夔理论知识丰富而教学经验不足，甚至请不到一位相关的法术老师来指导我。我就纳闷了，偌大的地府挑不出一个能指导我法术的人才吗？真就接引人身份跟所有人专业不对口呗。
小夔的搪塞也很敷衍：“接引人与其说是地府挂职，不如说是合作方，哪里找得到会接引的地府人员？”
之后五个月的法术学习，我除了继续力量与体能的训练之外，又拜马将军为师学习红缨枪法。
五个月的时间我仿佛度过了五年，我因为有牛头的基础训练与持续的药物辅佐，所以入门极快，虽谈不上精通但也能和马将军过上两招。日常不是挨打就是被马面一枪挑飞。而马面远不如牛头憨厚，它总是阴招损招频出，我也或多或少偷学了两手。
特训结束后的决斗考试，我的挥枪速度完全碾压了马将军，刀光剑影间我与它同时转身戳出一招回马枪，我的枪尖直指马面咽喉，胜负已定。
我说停停，按道理应该是我赢了，传统功夫点到为止。但马面它不讲武德，来偷袭我这个单纯的徒弟，为了赢我一枪挑飞了我的裤衩，害我光屁股跑了半天才找回裤子。
可恶啊！马面，此仇不报我不姓钟！
法术学习更是抓瞎，小夔的法术我偷学不来，术式学习她指导不了，就自个儿摸索接引术的功用。
不远千里跑到奈何桥头，在得到孟婆允许后随机抓魂进行训练，主打一手面对面快传。来回奔波几个月后，也是能够自由操控接引的过程，可以随时启动随时停止。囿于肉身不在地府，整个训练始终以灵魂接触为主。本就是灵体，肉身触碰灵体接引的方式自然是未能学会。
结束一天的劳累后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开始回忆这一年的特训，那是足以刻骨的回忆，充满了补药的苦涩、灵魂的疼痛以及生活的充实。我的思绪从过去现在延伸到了未来。虽然有对未来生活的期待但也怀有几分担忧，小夔的晋升选拔挑战以及我的死亡之谜……欸，想想就头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