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宝宝躺在一边,“你别这样……”我说的很无力,我很怕,我真的很怕眼前的樊嘉宝,在我眼里乖巧可爱,听话懂事的宝宝现在变得我不认识一般。
他看了看我,声音很涩,“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没有……”
“……你明明已经……”他顿了一下,又要哭的腔调,“还说不是讨厌我……”
“你别这么娘们儿行不行?”我够难受了,说话有点重,他抖了一下,低头不再说话,身子往后缩了一下,我看着更是烦乱。
忽然我听到他说,“对!我就是娘了,我就是这样了,你要是看不起我就滚哪!”他翻过身子,漂亮的脊背线条对着我本就不怎么清醒的脑子。然后我听到他抽泣了一下的声音,那么脆弱隐忍的哭声让我心疼他的习惯冒了出来,“好了,别哭了,”我想伸手却不敢让自己碰他,“别哭了,哥给你道歉行不行?”
“……”沉默了一会儿,正当我还想再劝劝他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来,再次紧紧抱着我,嘴唇一下子狠狠亲过来。我放弃了劝说,也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他在发泄着自己的欲望,也许,这个年纪的少年,也需要释放那无处安放的青春吧。
那天晚上,我彻夜无眠,我看着一旁熟悉的但又陌生的宝宝,我想,我可能真的会要失去他了。
等一切平息下来,他躺在我身旁睡着的时候,我习惯性地搂着他靠紧我胸口,刚才发生的一切,让我心里很抗拒,但我还是想抱紧他,这个在我怀里沉睡的人,是我从小爱护到大的人。
他今天只是太难过了吧,或许把我当成那个喜欢的人?没什么,我只是安慰他,这没什么错,我没对不起谁。
这么自欺欺人地想着,我也终于催眠似的让自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有点茫然,等终于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后,我下意识地看向旁边,没人了,我起身走出卧室,听到浴室有水流声,放下心来。我等了一会儿,樊嘉宝终于走出来,看到我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我笑笑没想太多,“出去吃饭?”
“嗯……”
我俩穿好衣服出门,我总觉得他不太对劲,看我的眼神和以前不太一样,我只能归咎于昨天床上的原因,等吃完早饭,我看看表快九点了,于是我对他说,“我就不送你回去了,自己小心。”
他呆了一下,有点无措的表情,“你要走吗?”
我皱眉头,是不是我搞错什么了?
“宝宝,那个我这几天有事不能陪你了。怎么了??”
“啊?哦……没事儿。”他低头笑笑,又是不好意思的表情,我终于感到我的想法和他的完全不一致。
“哦……我女朋友也总说没事儿,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事哈,”我笑得一脸轻松,果然看到他一瞬间蒙了的表情,我心里叹气他还真是个孩子,有多少人心里是爱着一个人,却始终躺在别人床上,我看我得委婉地教育他一下,不要这么单纯傻乎乎地以后被人骗。
他的表情我看着有点难受。
“啊,对了,”我摸摸他脑袋,“我还有事先走了,昨天晚上……嗯,你别太在意哈,哥还是祝愿你和那个人能在一起的。”我想说到这儿应该算是说明白了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勉强笑了笑,“嗯,好……我不会在意的,呵呵。”
“嘿,那我走了,你也回去吧,拜拜。”
“……拜。”
多年后我才明白那天的我有多么残忍,他那勉强的笑容里有多少苦涩,只是现在想想,却再也弥补不了什么,我只能看着他曾经送给我的一些东西来证明他曾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我记得很久以前他跟我说他很喜欢一首诗,十多年前他念给我听的时候,还是那个单纯快乐的男孩子。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很久以后,总会不经意间想到那个少年温柔的笑脸,他一直在我身后,一直没有走到我身边来,或许从开始我们就注定了并非彼此的归人,却只是过客罢了。
时间过的很快,我、佳铭、宝宝和其他我所有的朋友们都没有什么大变化,我和赵娉婷后来也渐渐熟了,比赛的时候她经常和歆颖一起来看,然后肖林就晃晃悠悠过来骚扰歆颖,而歆颖则把他当成空气晾在一边。旻嘉据说看上他们班上一个女生,属于朦胧状态。
陵飞也会经常给我打电话,说自己今天学到了什么,或者没事儿就损我两句,拜他所赐,我已经可以达到不管听到什么怪异的字眼都充耳不闻无动于衷的境界。宝宝如愿以偿的来到了北京,后来再也没有提那些事,有时候甚至会和我们一起玩闹,渐渐旻嘉他们也把他当朋友,只是佳铭对这个比他大两岁的男孩儿一直很冷淡。
时间就在我们这群人的笑声中慢慢流淌过去,算是大事的,就是大二末开始零星传来关于一个叫SARS病毒传播的消息,总觉得那些疾病离我们很遥远,我们谁都没怎么在意。结果很意外,SARS传播的越来越广,让我们的大三“鸡犬不宁”。
肖林歆颖他们为了我和佳铭的“人身安全”,强制我们回去住寝室。不过后来由不得我们犹豫,J大封校,全校戒备,但佳铭还是坚持留下那个房子,没有外租。全国都被非典闹得沸沸扬扬,那段时间真是人心惶惶,原来繁闹的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人人都带着厚厚的口罩,一天洗十次手都嫌少。
没有硝烟的战争,一个个死去的人,让我们这些在安全港里被国家保护着的大学生们,深深地为那些人感动和难过。我们只能盼望这个灾难快点过去。
只是这段时间,却也悄悄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比如歆颖和肖林,比如旻嘉和他的女朋友,又比如我和赵娉婷,还有日后出现的那个女人,那个让我陷入深深的痛苦中的人。非典给我们每个人带来了人生转折,有好有坏,有时候我想,在那国家眼里庞大的灾难面前,我们每个人的改变,却是太过渺小,而人的命运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你在笑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伤心着,有多少故事悲伤地上演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每个都行色匆匆,遇见了,淡漠的看上一眼,谁也看不穿别人身后的故事,谁也不知道别人的心里,是不是住着这么一个人。
大三下学期北京因为非典很多学校开始封校,我和佳铭都搬回了寝室,学校也不上课了,基本都是网上教学,这倒是给那些没确立关系暧昧着的男男女女们很大的契机,我和佳铭有了很多的时间却不能出校门,只能学完习在学校来回晃。那段时间唯一能和外界联系的就是网络和手机,我们每个人都给恋人、朋友、家人打电话,一打就是很久。
一天我接到赵娉婷的电话,刚接就听那边抽泣的声音,我一愣,忙问她怎么了。
“天凡……呜……歆颖、歆颖被隔离了,呜呜……”
我惊呆住,拿手机的手猛地握紧,“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就是说给隔了,就是有点感冒啊,凭什么就把人家给隔离了啊!”
我感到脑子发蒙,我真的没有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朋友身边,“什么时候……“
“今天上午……怎么办呐,要是真的是……真的是的话……”电话那头又哭起来。
我感觉自己劝慰的声音都很机械,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你别哭……”我不知道我是说给谁听。等我放下电话,好久都呆滞,怎么可能,那个笑起来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会得非典吗?不,现在只是隔离了而已,不要多想……
过了不知道多久,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抬头,是肖林,他笑着看我说,“干嘛?思春呢?”
我呆了一会儿,看他不知情的笑脸,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
“你怎么了?谁的电话?发生什么事了?”
“肖林……”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他,他有权利知道,虽然他不挂在嘴边,但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她,
“歆颖……被隔离了……”
我现在还记得他那时侯的表情,惊愣然后难以置信最后全身僵硬地看我,我第一次看到那么无措的他,“你说什么?”
“歆颖被隔离了,娉婷来电话说的……”
“确诊了么……”
“还没有,”我都有点后悔告诉他,他的脸色不是一般的苍白“只是有像感冒的症状,给隔了,你放心,不会有事儿,往好处想……”
“……”
那一整天肖林都魂不守舍的,晚上吃饭都没去,我理解他的心情,连我都很难受何况是他,我买了饭回去,却发现他不在了,可能出去散心了吧,这么想着我把晚饭放在他桌子上。
那天晚上我们都睡着的时候他回来了,我迷迷糊糊地起身问他,“你干嘛去了?”
他显然很累,坐在椅子上喘气,说,“我去Z大了。”
“什么??!”我睡意全消,“你翻墙?”
“嗯……”
我半天没回过神来,J大管得那么严,他怎么出去的,“然后呢?看到她没?”
我觉得我在说屁话,被隔离了怎么可能让人接触,估计连楼都不让上去,结果他意外地点点头,笑得很温柔,“她在四楼……她在窗口站着骂我……呵呵,那么有精神骂人,她还没事儿。”
“……”那个瞬间,连我都感动,我不知道那个小丫头当时会是什么心情。
“我给她打电话,说在她校医院楼下,她还不信,哈,”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他笑了笑,“后来在窗口看见我,我也看见她了……她就对着手机骂我,呵呵,就那些词儿,翻来覆去地骂也不嫌累……”
“…………肖林,”我拍拍他的肩,“不管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但的确达到了震撼人心灵的效果……”
“靠,我是真担心她好不好……”
“好好,很好很强大,小弟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