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凶残的小萝莉,自然就是花映雪了。
她紧握着手中的法杖,迎着雷霆,冲天而起;她浑身上下都萦绕着晶莹的光晕,仿佛那乌黑的雷云,都因为她的到来被分成了两份。
“那是小雪?”虽说是眼见为实,但是水涟漪还是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毕竟实力如此低微的花映雪,不像是个没脑子喜欢挨雷劈的弱智。
“她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灵倒是一点都不慌:“可别小看她的身体的抗打击能力吆!”
“是么。”水涟漪有些将信将疑。
不过好在,过了一会花映雪的身影又出现了,除了衣服上多了几块烧焦的痕迹外,其它倒是安然无恙。
“小雪你没事跑天上干嘛?”真是的,这么让人担心。
“我只是讨厌打雷!”花映雪收起法杖,轻蔑地瞧着天空中即将散去的乌云:“哼!欺软怕硬的家伙!你怎么不叫了?你倒是叫啊!”
如果雷公爷爷真的存在的话,看到她大概会气得吹胡子瞪眼吧。
“有了芝麻大的一丁点实力,就这么闹腾,真是……”灵收起了花伞和躺椅,然对用命令式的语气说:“我们在这里停留太久了,是时候离开了!”
“不要!我还没玩……训练完呢!”花映雪当即反驳这个提议。
“小雪,你难道就不想回家吗?不想念你父母吗?”水涟漪早就想离开了,她很愿意全力赶往一个有很多人的热闹的地方,所以她充当说客,游说花映雪赶紧离开。
“其实,不太想吧……”
毕竟已经分别那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而且,等自己实力强大了,对付起雪女来才能更加得心应手,而自己的家人,才能得到更好的保护。所以,变强,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他们可能会想你啊!你要站在他人的角度看待问题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离开这里了!”说实话,其实,她也觉得这里有些无聊了。
“好了,有什么话你们路上再说,现在,该启程了!”
灵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把古灵舟停在沙滩上,打开门,第一个钻了进去。而花映雪和水涟漪也紧随其后。
“灵,原来古灵舟能在陆地上使用啊!”
“我什么时候说不能吗?”灵歪着头,疑惑地看着提出这种荒唐疑问的花映雪:“古灵舟可以在任何地方航行,这个‘任何’,自然也包括陆地。”
“那,那首诗,说什么在陆地上我是一朵莲花……”
“那是我在骗你。”
灵的声音毫无起伏,但是钻进花映雪的耳朵里,却好似一颗顽石落到湖面,激起了千层浪花。
“哇啊啊——灵你,你,你竟然……”
“竟然骗你么?不骗你,我在陆地上怎么好好休息?”
“你……”
花映雪气鼓鼓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而一旁的水涟漪,还不忘了幸灾乐祸。
“小雪你好可怜吆!竟然被自己信任的好伙伴欺骗。”
“哼!我不想理你们啦!”
花映雪鼓着腮帮子,趴到了床上,还用枕头蒙着脑袋,生着闷气。
“好了,不要理她。”灵把水涟漪拉到桌前:“我们继续品茶……”
于是,满载着幸福与祥和的古灵舟,继续朝着花映雪故乡飞去。
但是她们并不知道,此刻,花映雪心心所念的家,正被接连不断的兽潮以及遍地开花的暴风雪摧残着。
海镇,这个花王国南方的小镇,这个终年温和的小镇,这个躲过了羽帝国的精灵大军侵袭的小镇,这个被雪女宣称拥有主权的小镇,这个被强烈的冰雪笼罩如今已经摆满了栩栩如生的冰雕的小镇,如今又迎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哈——”这位身披绒衣,脚穿皮靴,头戴裘帽的客人,拿出了一张地图,吐出了一口暖气。
“最后有雪女消息的地方,应该是这里了吧!”
他时而看着手中的地图,时而看着前方被风雪遮挡住的小镇,然后长叹一声:
“唉!”他又把地图收起,拄着一根短棍,继续朝着前方,蹒跚地前行。
“海镇,呵呵,哈哈……”
他长笑几声,笑声在空寂的山野之间回荡,激起了悠远的回音。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他重复了几遍,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低到了微不可察的地步,然后音调又陡然增高:
“真没想到,兜了一大圈,我又找回来了!”
他继续踽踽前行,直到看到一排排人形的冰雕。
这些冰雕上已经堆满了厚厚的雪,雪又冻成厚厚的冰,冰再接着厚厚的雪……虽然不知道已经放在这里多久了,但他们的面容早已不再清晰,远远的看去,像是一个个雪人,还是没有眼耳口鼻的雪人,看上去滑稽可笑。
如果不是这里的雪人实在太多了,或许他们会被认为是哪家的熊孩子想着堆雪人,却只堆了一半,又被其他新奇的玩意吸引住,见异思迁了。
但是,如果你透过层叠的雪花,透过厚厚的坚冰,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冰雕无一例外,都穿着羽帝国的士兵的制服。
他们都是羽帝国的军人,至少曾经是。
“嘁!羽帝国的侵略者,没一个好东西!”他想为制作这些冰雕的人叫好,但他好像又想到了些什么,心情又伤感起来。
“雪女啊雪女,你真的是这样的雪女吗?”
他不相信。
“曾经善良的你,真的是现在的她吗?”
他穿过这一座座冰雕,伸开双手,拥抱漫天的冰雪。
“现在的你,真的还是曾经善良的她吗?”
他站在雪地里,任由那洁白的雪花,把他的须发都染得花白。
“我非我,她非她;我亦是我,她亦是她。远道而来的小虫子,你着相了!”一道空灵的声音,带着冰凉的雪,飒飒的风,灌进他的耳中。
“是你吗?”
声音并未回答,而是发出了新的邀请:
“看在我们曾经熟识的份上,不如进来坐坐吧!”
远处被冰雪覆盖的城门骤然打开,仿佛是在盛情邀请他。
“你果然在这里!”
他的内心是激动的,他的表情是喜悦的,他甚至想手舞足蹈。因为,他努力奔寻了这么久,今天终于有所收获了。
他加快了步伐,在风雪的飞奔。他绕过了一颗颗雪树,跨过了一块块冰凌,踩碎了一垛垛雪堆,很快就站到了那座充斥的风雪的城门之前。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一脚踏了进去。
“欢迎光临我的冰雪城堡!曾经的我的朋友,米荇先生!”
雪女就站在门口,微笑着,迎接着他。
“冰萤!真的是你吗?”他捂着心口,拼命地按奈住自己的心情:“冰萤,为什么是‘曾经’呢?我们永远都是朋友,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我们都是朋友!永远都是!”
“永远吗?”雪女冰凉的声音,伴随着清冷刺骨的寒风飘荡在空旷的街道上。
“是的!永远!永远永远永远——”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他试图图用自己的声音压过了嘈杂的风雪。而他,似乎做到了。因为,雪女给予了回应:
“永远,我多远呢?”
“永远就是永远,不存在多远这个话题。”他继续大声回答:“如果真要说个明白的话,那就是到海枯石烂,到天崩地裂,到永远的永远!”
“呵呵!”
雪女闭了下眼,轻轻笑了一声,然后又睁开眼,眼角的睫毛扫落了一片雪花。那雪花化作一滴水,落到地上,惊起了回荡在灵魂中的魔音:
“我曾经活了无数年,看过了天又合,天又裂,海又盈,海又干。沧海桑田,不知凡几。所以,小娃娃,你走吧!你曾经的朋友,不过是曾经罢了!”
“不!”米荇大吼:“我不信!你就是冰萤!你现在就站在我的眼前,你就是却却实实的存在。眼见为实,我相信我所看到的!”
“年轻人!”雪女依旧耐心地回答:“所见并不一定非真,所谓眼见为实,不过是愚者用来蒙蔽自己的借口而已。这是我无数年的经验告诉的结论。”
“那你的经验有没有告诉你,”米荇紧握着自己手中的木杖,眼神锐利地看着她:“所谓的经验,往往都是长者用来掩饰自己错误的工具罢了!”
“呵呵!”虽然被嘲讽了,但雪女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错又如何,对又如何。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世上,本就没有所谓的对与错。”
她挥手打出了一阵风,把米荇吹出了城门。
“你回去吧!如今的事实你也已经知道,你的朋友已经不在了!我,是雪女,而非你认识的冰萤。”
雪女的脸上,划过了一滴水珠,水珠迎着寒风,瞬间结成了一颗玲珑剔透的冰珠,反射着透过纷纷扬扬的大雪洒到地上的一道道零碎的阳光。
雪女闭上眼,扭头就要回去。
“永别了,愚蠢的少年——”
“还没有——”
身后一声怒吼传来。
雪女回头一看,只见那个已经被自己请出城的少年,举着一把乌黑的长剑,斩破了风雪,踏着冰碴,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