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芝公园的东京铁塔或许只在夜晚来到时,才能展现与昼日不同焕然一新的的姿采——顶部为锥状的东京铁塔仿佛埃及的金字塔般矗立着,就好像随时会穿透乌云云霄,塔身又犹如浇上了流体乳白色金液般,绽放与之对应的辉煌暖色灯光。
东京铁塔构造的原型来自巴法国巴黎的埃菲尔铁塔,同时也是东京第二高结构物,总高度仅次于东京晴空塔。
当然,它不仅是作为旅游景点,还负责运转电视台、电视中转台和广播台的无线电发射天线。
士原本从城楠私立中学中转回喫茶店,但偶尔见到了跟白天相比别有一番风味的东京铁塔,不由停滞脚步,拿出随身携带的单反式相机,将这副夜景完整的留在相片里。
正当士准备折返时,无比强烈的违和感,像是潮浪般反复侵袭向他。
直到刚才之前,相约在东京铁塔下燃放烟花的情侣和夜晚散步的老人、搭乘电梯上瞭望台观赏夜景的背包游客……人物就好像从夜晚这幅画板上用漆黑的颜色涂抹掉般,消失殆尽。
「嗞嗞……!」
道路两侧照明的路灯持续暗亮交替,并发出了机器短路时产生的电弧声。就连耀眼的东京铁塔,也忽明忽暗,在光明与黑暗间隙彷徨。——士脚下的影子,仿佛拥有了生命,逐渐与周围的黑暗交融。
长期以来的危机本能,告知着他将在今夜遭遇意料之外的强敌。
人造的光源像是无法再反抗来自远古的黑暗的意志,终于不可避免在这一刹那间熄灭,将整个芝公园笼罩在深邃的暗影中。
现在,唯一能充当光源的就只有那轮散发皎洁却使人感受到彻骨寒意的光芒——就这样的光芒也在慢慢被遮蔽的乌云慢慢夺去。
不远处,深不可测的黑暗中,虚空逐渐浮现出幼小少女的身影轮廓。
她正在朝这边走来——然而,却没有任何脚步的声音。不光是足音,就连周边一边能够听到的声响,像是被黑夜吞噬般,能听到的只有象征死亡般的不祥静谧。
少女缓缓移动——隐匿于暗的身姿渐渐沐浴干冷的月光中,将她的全部展现在世的眼前。
针织帽下,她的短发仿佛根根银亮的丝线般无比柔顺,又如同拖尾的流星般美丽——而就在那样的发丝下,她的瞳孔虹膜宛如被无尽的漆暗覆上,黯然无泽,但看到士看到这边是时,眼睛仿佛装饰着星点,闪亮着些许光,咧唇露出欣喜的微笑。
总体的穿着,似乎是暗色的毛衣搭配纯白色内礼装,胸口捆绑着蝴蝶式的丝带,下身则是膝上短裙与长袜的组合。
「……」
她并未有所言语,纤小的身体朝他的方向倾斜,双手放到身侧,作出握住武器的姿势。
一无所有的虚空瞬时便显现出巨大镰刀的形状——
并没有开战信号,她手握散发来自冥府的死亡气息的巨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士突进。
身体就好像被注射进干冰,随着对方距离拉近,仿佛置身于冰窖,体感温度顷刻骤降。
月夜下,在空气仅剩下残影的刀锋掀起呼啸的刺骨冷风,迎面而至。士立即便做出对应——尽可能大幅度侧斜身体,躲避必死一击的镰刀攻击。
然而,身体部位仍然受到攻击波及——优佛将空气撕裂般的尖锐金属声掠过耳边,布料割开的声音同在彼时响起。
无瑕确定是否受伤,他从口袋取出卡片,准备变身应敌。
「变……!」
仿佛直播将后背冻僵的寒意,强制性中断他变身的动作——不断轰鸣的心脏,像是快要从喉咙里跃出般,发起警告。
来不及细想,身体像是自我意识般迅速朝下屈俯——
「!!!」
攻势凌厉的镰刀,仅在下一片刻间便从头顶呼啸着斩过,受击的空气也发出被割裂的嘶鸣。
「咚咚咚!!!」
作为观赏树木的樱花树,碰到镰刃的顷刻间,被齐整切开——停顿一两秒后,紧接着轰然倒下,激起令人不禁咳嗽的尘灰。
士向前一个翻滚,与攻击者拉开距离——然后快速起身,聚目凝视黑暗中隐匿身形的敌人身姿。
在战斗中所体现的攻势和速度,以及驱散人流的力量……对方不是人类,这点无可辩驳。
那么剩下的一种可能就只有「魔王」或者「不从之神」。
以镰刀为武器的「魔王」和「不从之神」……
士联想到露库拉琪亚曾经描述过的「战争女神雅典娜」。
如果对方真是那个雅典娜,她此时显现的姿态和面孔与他想象中的样子大庭相径——具有东方的面孔以及指使冥府之职的死神镰刀,确实符合雅典娜的姿态。
这位希腊神话中的伟大女神,为什么来找自己——而且还带着溢于言表的杀意。
难道是自己路过这里时,不偏不倚成为了对方正好无聊时狩猎的猎物吗。
未变身的前提在视野受制的昏暗里作战,无疑处于绝佳劣势。总之,先找机会变身,摆脱就像是受困于笼中的老鼠般的困境再与她周旋。
「……!」
背后阴冷的气息,使他不由得一阵冷颤。
后面么。
还未变身就获取的卡盒剑,纵刀挥击向背后的幼小少女。
「……」
而就在士转向身后的刹那间,对方不知何时丢掉了武器,稚嫩却寒冷的手抚士的脸颊用不可反抗的力量迫使脑袋下沉,然后另一只手绕过士的身躯按住后背,犹如被血腥般鲜红的长袜包覆出的小足像是想要够住相差的身高,向上踮起——质感柔嫩的嘴唇贴向了士。
她闭上眼,将全身的力量倚靠在士的胸膛前,像是在品味香醇的葡萄酒般,用力吮指汲取对方嘴里的唾液。
整个过程不足一秒种。
士想要脱离她的吻,但手臂却被一股无形的黑色气息束缚,无法逃脱,只能仍由看着肺里的空气愈发渐少。
………………
这种犹如狂风暴雨般的接吻不是持续到何时后,对方松开挽住后颈的手臂,并较轻往后一跃,擦掉从嘴角溢出的银色液丝,美丽的面容浮现出犹如取胜般狡黠的笑容。
「那孩子很早就想这么做了。是妾身实现了她的愿望。」
「你在说什么。」
稳住些许踉跄的身形,士用衣袖拭去不知道是对方还是自己遗留的唾液,目光直视敌人。
「呵呵呵……想知道吗?妾身与她的事情。」
唇边尽可能朝周围伸拉——这种不健康的微笑方式,使人毛骨悚然。
「……」
「不从之神」都是不能用人类语言沟通的存在吗。
「可恶的珀尔修斯——妾身无时不刻不再憎恨的太阳,将妾身斩杀的天敌,伤害了你的愚蠢钢之英雄——那束可恨的光,妾身已经吞噬、诛灭。你可以就此安心地活着了。」
「……」
女神也许在接吻时,在士的身体灌入了什么,他的意识在慢慢消散。
「在哪孩子降临前,充分享受宝贵的安眠时间。」
少女的姿态在用黑色填充的视野里愈发模糊,宛若蜡烛所释放的光芒前的黑影,飘忽不定。
这种熟悉的感觉——在爱丽丝时,就已经体验过。
画面的终幕,仅仅只是,身躯娇弱的少女,所展现的扭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