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走出这条小径了,那个,柯罗薇小姐?”
“啊,抱歉,刚才,在想一些事情。”
听到罗莎小姐的话,我下意识的向四周张望。但是除了天空以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散发着亮光的地方,让我不免有些奇怪。
“出口,在哪边呢?”
“这边,嗯――柯罗薇小姐看不到也没办法呢,毕竟位置比较隐蔽,而且,也很狭长,那个,柯罗薇小姐只要跟着我就是了。”
“哦,哦。”
只是这样的话我没有丝毫意见的说,所以语气不用这么顾虑也是可以……
“对不起,柯罗薇小姐!都是因为我的失职,让柯罗薇小姐受到惊吓了,真的,真的非常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呢?”
难道是因为将我发呆的事归结于走失产生的后遗症而还在耿耿于怀吗?唔嗯……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必须得给罗莎小姐一个能让她安心下来的解释呢。
“罗莎小姐,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没事。突然消失不见什么的,确实让我感到不安,但这也有我的责任,不是吗?这是不可抗力,您完全没有任何失职。而且就算退一万步讲,是我执意要出来,才会让罗莎小姐蒙受这么大的风险……明明我才是最应该道歉的,然而罗莎小姐却要向我道歉什么的,不是很奇怪吗?”
“……真的,没事吧?”
然而罗莎小姐的语气却变得更加担心了。
啊,一下子,顺着气势就……说得太多了。
突然意识到面对他人时我似乎从未一次性说过这么一大段话,而且,自己的话中流露的感情实在是过于明显了,简直是在拆自己的台。
“我真的没……”
算了,放弃了。
就算再怎么嘴硬恐怕都只能起到反效果吧。看来只能另寻僻径了。既然没办法回避的话那就,主动迎上去迎上去好了,都说堵不如疏对吧?
松开了揪着罗莎小姐衣角的手,用空闲下来的手臂搂向罗莎小姐的躯干,就像罗莎的手的手揽着我的后背一样,拉近了我与罗莎小姐的距离。紧接着将身体贴近了罗莎小姐,头也顺势轻靠在了罗莎小姐的侧身上。
总之就是充满撒娇意味的动作啦。罗莎小姐不是觉得我在逞强吗?那么,承认不就好了吗?这样对我来说似乎也没什么损失,而且也可以打消罗莎小姐的疑虑吧。
虽然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说实话。头顶上隐约传来的柔软与涌上鼻尖的香味也让我倍感压力。
是不是做的太过了?可惜,已经不是后悔的时机了。
“柯罗薇小姐,您……”
“抱歉,罗莎小姐,我还是不想说出来,能就这样,让我依靠一下吗?”
身体因为害羞而靠不住的开始颤抖了。
如果脸皮厚一点的话,是不是说也许这样还挺应景的?
说着意义不明的台词,就这样强行靠上去,还是我这边主动的。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在猥亵吧?
不对,不对,现在大家身体上都是女孩子,也没有绝对能得到这样的结论的理由吧。我的顾虑纯粹只是徒增烦恼而已,只是。
“抱歉,是我多言了,您能坦率地向我诉说您的感情,哪怕只是稍稍地撒撒娇,我也感到无上的欣慰与光荣。咳咳……为了不践踏您的决意,我不会再质疑些什么了。”
似乎很有效?但是决意什么的……果然还是被察觉到了一些端倪吗?有种,被放了一马的感觉呢。
“只是希望您以后能够一直这么坦率,尤其是,面对安纳托利亚先生的时候。”
也许是靠的太近了吧,尽管很小声,但还是有什么无法忽视的东西传入了我的耳中。
我知道罗莎小姐在调侃些什么,或许是觉得窘迫吧,我想要张口来否认些什么,但是胸中突然一紧,我想要说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眼。
“……坦率什么的,做不到,呢。”
我是最初的勇者,弗罗里德,受光之神之神眷,被托付圣剑,讨伐魔王之人。
无论后人如何评价,给我加上多少虚伪的头衔与荣光,除了被赋予的使命外,真正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我还是不会忘记的。
明明什么都做不到,哪里都不行,就连自己的责任也无法尽到,连爱着自己的人也无法回应,只能让一切白白地从我手中溜走的……
说到底,名为弗罗里德的人生拥有的只是失败罢了,就像是一个装满华丽辞藻的容器,空虚无物。
但是,我已经夸下海口了,要去改变。哪怕就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
艾丽塔在这个名为弗罗里德的存在里注入的已经足够多了,至少,不能让它们全都白费。为了艾丽塔,也算是为了安纳托利亚先生他们。
只是……
握紧了手中的杖,自己的力量,也就仅仅能此而已。
不得不借助他人的力量,否则自己连这小小的一步也无法跨越。
我需要安纳托利亚先生的力量,需要这些人们的帮助,我,已经没有其它路可以走了。这就是戒律,萨拉托斯确实给我了带来一个几乎无解的局面。
但是,为什么我无法将我的真实告诉安纳托利亚先生呢?作为寻求帮助的诚意,这样也是应该的吧。
最初编造谎话只是因为自己对他人天然的不信任而已,不过既然木已成舟,我也不认为打破这个现状是明智的。
凭借着芙丽叶女士她们的直觉与推论,对我的真实身份肯定已经有了个朦胧的认识,嘴上也是有所保留的吧,即便把我当成幻想种什么的。
我觉得保持这样的朦胧,并不是什么坏事。况且弗罗里德的身份,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只会束手束脚。
我,不想让这份沉甸甸的责任转移到安纳托利亚先生身上。那是必须由我来肩负的,如果不是我的话那就没有意义了。这也算是我的倔强吧。
即使不是很充分,但是这样的理由在我心中也大抵能够站得住脚。
去掉一些多余的成分的话,大概是可以相当清晰的说出来,的,吧……
“不想要……一个人……”
嘴巴不听使唤的,吐出了这样的文字。
也许是过于错愕了吧,我直接愣住在了原地,甚至茫然的寻找着声音的源头。只不过,这里并没有第三个人。
手指轻轻地掩住了嘴唇,我甚至能够感觉到它在微微打颤,这不仅仅夹杂着我的不可思议。
为什么?我会……我的脑袋应该很清醒,对吧?
这不是应该在这里说出的话吧。我,如果,我……在这里不控制住的话,我所做的一切,不就都……
心像突然被穿了一个洞,散播着奇怪的电流,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开始无法冷静,似乎有一股洪流涌进了我的心中。
虽然一开始确实感到不知所措,但是茫然很快随着头脑与心灵对立的统一而消失了。我不是不能理解这样的感觉。只是,无力罢了。
我害怕孤身一人,或者说,柯罗薇害怕孤身一人。但是,我就是柯罗薇,勇者弗罗里德的命运早就和这个小女孩的命运纠缠在了一起。她不仅仅是安纳托利亚先生赋予的一个名字那么简单,更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
更何况,她就只是个小女孩而已啊。这是无可奈何也无法改变的。
我知道,我在害怕着啊。
我害怕向安纳托利亚先生脱出自己的真实,正是因为我在害怕,不仅仅是因为会将柯罗薇这个存在抹杀,更是因为,自己是作为柯罗薇被这个世界,被他们所接纳的。
倘若自己不再是柯罗薇了,自己就真的没有任何羁绊了,不是吗?我害怕和安纳托利亚先生的关系会破碎,哪怕仅仅只是想想这种可能,就会觉得心如刀绞。
我明白,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凭什么安纳托利亚先生就一定会帮助自己呢?仅仅是因为一个承诺吗?这是不是太廉价了?天平倾斜得如同做梦一般的。
即便相信安纳托利亚先生的为人,但是,我早已经习惯了不去信任,所以,我依然觉得害怕,非常害怕,害怕的几乎难以呼吸。
这既是弗罗里德的幽灵,也是柯罗薇近乎扭曲的先天特质。
如果安纳托利亚先生,拒绝了,或是,没有回来,该怎么办?
嘀嗒。
眼泪滴在了手上。
感受着皮肤传来的潮湿与温度。此刻我的表情恐怕我永远也无法得知了。
即便,只,有我一个人,也要,将,这段旅途走……下去。
伴随着哽咽,我一字一顿的,用无声的语言,宣泄般地拼出我的答案。
此时,我也并没有察觉到,罗莎小姐早已将手轻轻地放在了我的头上。
――分界线――
“总算穿过来了,呼――比想象中费力许多呢,你还好吧,柯罗薇小姐?”
“嗯,还好。”
虽然是在两个墙壁间形成的一道异常狭长的夹缝,但是由于我本身的体型优势也算不上费力。靠着墙壁走,注意脚下的沟壑和不要刮破袍子,对于我来甚至算得上轻松。
只不过,罗莎小姐那边,就不太乐观了。
“明明应该缠的很紧了,果然太大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吗?还是说我对这条通道的宽度预估不够准确呢?”
“额,可能都有一些吧?”
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很紧了吗?那我到底算什么啊。胸前毫无赘肉的一马平川的地方感受不到丝毫负重,自然也就没有罗莎小姐那种烦恼。
感觉,有点微妙?咳,我指的是我竟然会在意这种事情。
戴上面具,跟随着罗莎小姐的脚步。阳光洒在身上传来的热度使我感到很闷热。其实,我觉得我身上的装扮,虽然是为了隐藏身份,但是是不是反而更可疑了?
哪有大热天还裹得这么厚的?
而且想要遮住最明显的发色特征还要戴上兜帽,配合着遮蔽面部的面具,真的可以说是密不透风了。
如果没有衣服某处的气孔,恐怕我连这样闲暇的思索的余地都不存在吧。
从圣弗罗里德教堂出来……我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来的,意识一黑就到了外面,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没有被动过手脚。
冷静下来想的话,我在圣弗罗里德教堂的表现要是都被圣教会的人看在眼里,那不是相当的……没有将我留下来盘问,或是监禁,而是直接放我出来了吗?
玛蒂尔达女士也说了她不能踏入艾丽塔沉睡的地方,也许她真的没有任何监视的想法,但也不能排除她背后的人那么做的可能。
说起来,让我去艾丽塔沉睡的地方的动机也很不明确。难不成被他们认为拥有圣女潜质的人都能与艾丽塔的灵魂发生某些共鸣吗?
那么玛蒂尔达女士……不,我不能笃定。
对于我的身份,圣教会的人们,那位牧首倪下到底是怎么看待的呢?如果发现了我就是最初的勇者,又会怎么样呢?
我想要颠覆的东西,我想要改变的东西,必须要以勇者弗罗里德的名义与力量去摧毁。
在此之前,这份名义对我来说是没有意义的,甚至是危险的。虽然我也不确定凭现在的我来说它能发挥多少价值,也许就只是多了一个名义上的弗罗里德的转生者吧。
所以,这样显眼的头发,还是剪掉好了。
这可不是因为闷热冲昏头脑而暂时做出的决定哦,背后可是有着相当的深思熟虑什么的。
说起来以前留长发也只是因为艾丽塔送了我一条发带而已,在这之前我都是直接用刀削去的。而那条发带,在与萨拉托斯的决战前交给艾丽塔了。
反正因为弗罗里德的黑发完全不显眼,所以无论怎么剪都不会有什么关系。
这边倒是因为最开始我不做任何伪装和安纳托利亚先生招摇过市,以及给安纳托利亚先生送行引发的一些事,消除存在感还没实施就已经成了过去式。
难道安纳托利亚先生平时都不用掩饰身份的吗?自己那时确实少了些自觉但是为什么安纳托利亚先生神经也这么大条啊?
是打心底不觉得自己是勇者吗?就算是贤者也非常厉害啊。就算是要比烂的话也有我这个最不称职的勇者垫底的说。
还是觉得在圣城不需要隐藏身份呢?虽然因为某些历史原因圣弗罗里德宗主教区拥有相当的独立性,也曾和安达卢西卡宗主教对立过,甚至和普世教会有许多地下交易,在五十年战争中宣称中立的同时又暗中向新派联盟提供过支持……
所以说虽然芙丽叶女士她们的反圣教会倾向很明显但大抵能够在圣城相安无事的原因似乎也不难理解了呢。
那么为什么我还要像现在这样掩饰着身份……哦,我现在是偷偷地外出来着的。
已经能够听到从不远处传来的一阵阵嘈杂的人语,气味也变得错综复杂了些。
虽然经历了许多波折,但是我想目的地应该很快就要到了,就连心也不禁得泛起了阵阵涟漪。
“到哪里了,罗莎小姐?”
少见的,我主动向罗莎小姐询问起了行程。然而刚说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了。自己是不是太沉不住气了?
“快到目的地了,在这里甚至能够眺望阿克贾姆墙和圣安德罗克门。只是人出乎意料的有些多呢,也许是讨伐队伍已经回来了吧。”
“我们来晚了吗?”
“不,我想也许正是时候。”
“那么,就这样过去吗?”
“嗯……但是前面的人群还是太杂乱了,不如,先让我去打探一下吧?”
“那,罗莎小姐,我就待在这里,等你回来好了。”
“好吧,就委屈您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罗莎小姐将我扶到了一个三面墙壁,晒不到阳光的地方,我就地坐下来了,听着罗莎小姐的声音渐行渐远,我也正好能够,稍稍休息一下了。
摘下脸上的面具,将刘海垂下来的略有些潮湿的发丝捋到脑后,翻出藏在长袍里面的手帕,擦干脸上已经快要蒸发的汗珠。
这身袍子一层一层的,想要找些什么还真是麻烦呢。只能说,搞不懂这个时代衣服设计为什么这么繁琐,就算要摸索的话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腿上横放着盲杖,我端坐在圣城的这个不知名的角落,涌入眼眶的光晕让我觉得有些目眩神迷。
太久,没有看见过光了吗?
我不禁愣了愣神。
就算闭上眼睛,那光带来的压倒性的存在感还是无法忽略。
真是,奇特的感觉呢。
就这样,平静地,等待下去吧。
我压抑住内心那股若隐若现的焦躁,在这样的等待中,即使平静下来,也无法进入思考,那么,不如,就这样什么也不想吧。
本该是这样的,但不久一阵细碎的谈论声惊扰了我小小的安宁世界。
“讨伐队回来了……你听说了吗?……勇者……他……”
“唉,真的?那不是……”
冷静。
我这样告诫着自己,但眉毛还是忍不住跳动。
刚刚那个,是安纳托利亚先生的消息吗?
此刻,我大概有些痛恨我的耳朵了。痛恨它的灵敏,能够听到那么遥远的稀碎的声音;又痛恨它的不灵,只让我听到了几个零碎的词句。
所以安纳托利亚先生到底怎么了?
当我的脑海中响起这个疑问的时候,之前一直压制着的焦虑不免躁动了起来,使得我的心像是被丢进了烤炉里一样,饱受煎熬。
而那两个交谈着的声音,虽然变低了,但却没有完全消失,可惜,那个音量实在低过了我可以分辨的范围。
不行,在罗莎小姐回来之前,我不能离开……
我再次尝试压抑躁动的心,平静的端坐了一会儿。但是这次,它的反弹比想象中还要大,我几乎像个弹簧一样一样跳了起来,虽然我很快就因为双腿的酸痛而狼狈不堪地躬下身子。
决定了,就稍微靠的近一些吧。
我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像声音源头挪动着脚步。 再近一些,再近一些就好了。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触碰到了墙壁的尽头。
这样,就可以了,呢。
也许这个时候我还略有些意满,但是很快,我就该向罗莎小姐道一百次歉了。
“……进城的队伍里,真的没有勇者大人吗?”
“没有,据说找遍了也没有,而且,圣骑士长回来的时候,身上好像还带着一件残破的青色长袍呢。我敢肯定,那绝对是勇者大人的,那天送行的我可是抢到了个不错的位置,唉……”
……
安纳托利亚先生,没有回来?
一瞬间,内心有什么东西破碎了,连同大脑中的那根线一起。无论是焦躁还是平静都被惊涛骇浪所吞没。
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着这样的话的淡蓝色的模糊身影出现在我眼前,却又如同化作一个个光点,破碎,消散。就如同,艾丽塔一样。
不,绝对不会这样的,我不相信……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注入了我的双腿,我竟然奇迹般地奔跑了起来,这是自被戒律的枷锁束缚以来的第一次,在这份力量面前,无论是酸痛还是无力,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你们所说的勇者大人,他还活着,对吧?!他绝对还活着吧,他是不可能,死在这种地方的,绝对!”
我紧紧地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衣服,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声嘶力竭的声音,似是质问,似是央求。
“什么啊,喂,你到底是……”
“告诉我,安纳托利亚先生,勇者大人,在哪里?!求您了,能告诉我吗……”
“你难道是,那天,和勇者大人在一起的……”
“我是谁,都不重要,告诉我,城门在哪儿,讨伐队在哪儿?”
“啊啊,在那边……”
面前的男人似乎将手指指向了某个方位,但这双模糊的眼镜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该死,该死……
血气几乎涌上了我的喉咙,我咳嗽了一阵,吐出了一口带着甜味的唾沫,然后马上根据男人衣服扯动的方向奔跑。
“等,等下……”
男人似乎还要说什么,但我已经没有理会他的闲暇了。
脑海中唯一支持着自己的,只有那天对安纳托利亚先生的承诺――我绝对,就算拼上一切也会完成的。
我狂奔着,在平坦的大道上,在雾气缭绕的世界中。无论周围的景色是怎样的,那都与我无关。
可恶,要是魔眼在的话……
撞上了一个又一个色彩模糊的影子,惊讶与诘难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一个个陌生的异样的气味,与奔跑的颠簸一同,让我几乎要呕吐出来。
好难受……
即便是那天回击坦克雷徳而展现出弗罗里德时期的冰山一角时紧接着的戒律的惩罚也不过如此吧。
只是自己还不能晕过去,仅此而已。
“您知道,勇者,大人,在哪儿吗?”
每撞上一个人,我都要竭力地向他们询问,哪怕每说出一个字都痛苦万分。
“您,知道,勇,者,大人,在哪儿,吗……”
最初,我还会稍微驻足,但逐渐地,我已经放弃了等待他们的的答复。只要将话语宣泄,就马上继续地奔跑。
不止改变了多少个方向,也许我已经麻木了吧,身体从剧烈的痛苦,到逐渐失去直觉,就像被一团熊熊大火烘烤着。
我究竟在哪里呢?
已经不想思考这个问题了,只要能见到安纳托利亚先生,哪怕是在火狱……不,安纳托利亚先生是绝不可能会在火狱的。
“安纳托利亚,先生……”
突然,双腿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我如同崩断的提线木偶一般向前方飞去,然后,在享受了片刻天空的自由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砰。
意识因为碰撞而变得异常模糊,朦胧间,只听到盲杖飞出去的声音。
那是,安纳托利亚先生,给我的杖……必须要,拿回来才行……
我死死地注视着前方,那个似乎是盲杖飞出去的方向。但是,对于我来说还是太远了,杖早已消失在了视野里,在白色尘雾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柯罗薇,柯罗薇……”
似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一道黑影逐渐出现在我眼前,手中还持着一根细长的杖似的影子。
是他捡起了我的盲杖吗?
手捂着微微肿起的头,手指上还沾着粘稠的,能闻到金属气味的液体。腿已经完全失去直觉了,无论是疼痛,还是其它的什么,都被阻隔在了另一端。
“您知道,勇者大人,在哪里吗?”
不知是因为心已经被燃成焦炭,还是因为眼前的黑影给我带来的一种奇妙的安心感,或是因为身体已经残破不堪,我的嗓音不再歇斯底里,而变得无比轻盈。
“柯罗薇,我在这里哦。”
眼前的黑影逐渐清晰了起来,即使仍然无法分辨,但那熟悉的声音,与令人无比安心的风的气息,给了我想要的答案。
我没有错,果然,您是不会爽约的。
“安纳托利亚先生,欢迎回来。”
痛苦什么的,全都消失了。我顺从着内心展现出微笑,对着眼前的人道出了那句无论如何都想道出的话。
是否与在迷宫中的初遇奇迹般的有些相似呢?不论如何,我们又再次相遇了。
意识的最后,安纳托利亚先生紧紧地抱住了我。被风的清香所包围,这样的感觉,也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