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谷村文逐渐抵挡不住狰狞的群妖,连身上散发的光芒也变得暗淡,被逼的一步一步退回寺里,木屐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哒哒声。
凤来寺中的灵受到妖樱牵引,比外面要浓郁不少,连带着谷村文的吸取速度也强了几分,使他精神一震。
谷村文再次用符箓镇住一个妖怪后,将苦菩提佛珠往上一抛,双手合十。
佛珠缓缓升至高空,滴溜溜的转动,化为金褐二色,光影中有氤氲气息流转,围绕着佛珠蒸腾不休。
苦菩提佛珠上的古朴雕刻也仿佛活了,闪灭不定,空中隐隐有佛陀诵经的声音传出。
与此同时,大殿内的日光月光菩萨神像和十二神将像也大绽光华,与殿外高空上的佛珠遥相呼应,一时间佛音渺渺,响彻山寺。
山门前的妖怪受到佛音的影响,皆露出痛苦的神色,前冲的动作像是被放慢了,甚至有些妖怪变得神色恍惚,栽倒在地,给谷村文争取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佛教法器,原本就是驱邪避魅之物,但这串苦菩提佛珠只是因为在寺中被长久供奉,才有了一丝神性,故而威力不算太强,只能略微影响中低阶妖物的神智,对于高阶以上的妖物便没了效果。
不过苦菩提佛珠也与古刹之间产生了一种神秘的联系,在凤来寺附近驱动时,可以将其影响的范围扩大至整座寺庙。
在另一处战场中的鹤狸,身上被划破的伤口越来越多,这些伤口还没来得及被血液中的寒气冻结,便又因另一头妖物的围攻而崩裂。
此时鹤狸的凶性也被彻底激发,浑身毛发皆张,眼瞳中的火焰剧烈燃烧,仿佛要喷出眼眶,将四周映成一片幽蓝。
矮木门已经不用防守了,战斗的余波折断了许多树干,在不经意间已经将木门堵住,但有些树干却恰巧搭在寺院的围墙上,形成了新的入寺途径,更有一颗粗壮的树倒塌下来,将围墙砸出了一个豁口。
形势凶险至极。
式神与主人心意相通,鹤狸感受到了谷村文的死志,也默不作声的死守着入口。
如果谷村文被杀,凤来寺大殿被妖怪移平,存在无数年的鹤狸也将在世间消失。
不过这里的妖怪也遭受了佛音的影响,鹤狸趁着机会,直接将与他纠缠许久的一只中阶妖怪撞飞,然后几个跃闪间,用那形似鸟喙的嘴将数只低阶妖怪贯穿。
鹤狸,苦菩提,便是凤来寺传承千古的保证。
此时,谷村文拼命守护的凤来寺大殿内佛光缭绕,十几座神像间的佛音彼此交错纵横,在空气中形成了一个个“阿”“嘛”“弥”等金色佛文,绕着大殿中央的白色光茧跳动。
硕大的白色光茧上光华流转,表面好似伸出了许多无形的触角,牵引着天地间的灵气,源源不断的进入茧内。
在光茧内部,妖樱身上的浴衣已被消融殆尽,她柔若无骨的洁白身躯蜷缩着,手臂环抱双腿,俏脸上满是恬静的笑意。
她还沉寂在体内那片灵组成的星海中。
妖樱发现不接触到灵,就根本不可能真的理解。与其说天地间存在着灵,万物都由灵构成,还不如说这世间的一切就是灵。
灵是无穷无尽的,也永远不会消亡,阴阳师吸取并利用着这天地间最原始的灵,但在阴阳师死后,他体内的灵也会重新回补飘散至天地。
这最为质朴的原理,却是构成世间一切的规律。
妖樱肆无忌惮的吸收着天地间的灵,她无需花费时间去铸造身体的灵基,因为她的灵基便是体内的那片星海。
她需要做的,只是一点一点将那片沉寂的星海唤醒。
但妖樱体内的星海毕竟太过宽阔,她每次只能控制很少一部分的灵进入星海,就像将一滴的滚烫的热油洒在冷水里,很难引起波动。
绝大多数的灵则在她身体里逛了一圈,然后逸散出体外,游荡在大殿、回廊、庭院等各个角落。
由于人体对灵的饥渴,第一次引灵入体时吸收的灵往往最多,甚至可能之后修炼一年也比不上,因此妖樱拼命吸取着天地间的灵,希望这种状态能多维持一会儿。
“咦……这是什么?”妖樱心中惊讶,在她体内那片星海之外,突然出现了一抹阴影。
这抹阴影仿佛凭空出现,没有任何征兆,一开始只是绿豆大小,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膨胀,将星海的一角占据。
不过妖樱吸取灵的速度没有收到任何影响,星海也没有什么异状,要不是那片明显的阴影,妖樱都要以为自己眼花了。
“难道我体内有什么问题?”妖樱暗自猜测。
她对穿越后的这幅身体并不了解,父母是谁,又为何出现在凤来寺山上,还有体内这片由灵气组成的星海。虽然之前她有诸般猜测,但并不确定,如果身体突然出现什么隐疾,也不是没有可能。
作为一个外来的灵魂,父母、来历对妖樱来说没那么重要,她不介意接受身体原本的一切,但也不会刻意去探寻,但如果有隐疾却得多加注意,毕竟出了问题可是她自己承受。
阴影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不断翻滚变化,竟伸出人类的四肢,先是两条腿,然后是胳膊,最后是头,在妖樱震惊的目光中变成了一个童子的身形。
妖樱直接排除了隐疾的可能,没有什么疾病会在体内形成另外一个“人”吧。
阴影化成的童子在星海边徘徊了许久,好像也察觉到了少女的存在,在脸颊部位裂开一张巨口,冲少女笑了一下,然后双手伸长,抓住一部分星海中的灵,在妖樱震惊的眼光下开始吞噬。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妖樱有些慌恐,她发现阴影吞噬灵的速度竟要比她吸收的速度更快。
而且从阴影化成的童子身上,她能感受到一股浓郁的邪恶气息,与山童如出一辙,应该也是一种妖物。
妖樱也不敢中断对灵气的吸收,阴影吞噬的灵是星海中的,并不是她新吸取的灵,如果擅自中断,从这种吸灵入体的状态中退出来,阴影却不受影响,那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