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妖樱将护身符接过来后,谷村雨子又递过来一条约六七尺长的白绢。
“这是……”妖樱一愣。
“你不是说那里不舒服吗,用这个缠一下或许会好点。”雨子指着妖樱的胸口,捂嘴笑道。
妖樱脸色一红。
和服质地柔软轻滑,正常穿在身上是没什么感觉的,只要没有跑、跳等行为,胸前的抖动也不会太剧烈,妖樱这些天已经有点习惯了。
但她昨夜吸灵入体后,今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的五感被大幅增强,就连十几米外树叶上的纹络,还有趴在草垛里的虫豸,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五感增强本来是好事,可以使妖樱更清晰生动的观察这个世界,但五感中的触感,就令少女不那么舒服了。
触感并不单是手部和外物接触时产生的知觉,而是指的全身,现在就连鬓角的发丝落到脸上,都会给妖樱一种极痒的感觉。
再比如身上的和服,原本穿起来还很舒适,在妖樱的触感被增强后,就像披着十几层棉大衣似的,压的她透不过气,特别是胸口在走路时一直被衣料摩擦……
她之前忍不住抱怨了两句,被雨子听见了。
妖樱虽然羞涩,却也没拒绝雨子的好意。用白绢缠住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也不需要多紧,只要保证别乱晃就可以了。
还有脚底的触感,妖樱穿的木屐只是低跟,但现在却和踩高跷似的,稍不注意就会摔倒,但要是赤着脚,即使妖樱舍得自己白嫩的脚心,踩在石子路或者草丛中那种感觉,也令她浑身发毛。
这其实是妖樱涂的草汁的副作用。
五感增强原本也应该有一个过程,随着身体对灵的不断适应而逐渐提高,但这个过程被草汁免除,也就会使阴阳师对瞬间增强的五感无法掌控。
总体而言,这草汁的作用还是利大于弊的,一般情况下,这种不适感最短一周,最长半个月便可缓解,对身体也没太大的影响。
但要注意的是,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受伤,即使是普通的擦伤,在痛感被增强的状况下,也会让人觉得痛不欲生。
不过这也令妖樱只能小步前行,举止也更为淑女。
妖樱在谷村雨子的帮助下将白绢缠好后,便和雨子告别离开了,继续待在这也只是徒增伤感而已,至于那个护身符,则被她贴身放在腰间。
她出来后,谷村文三人早已等在山门外。
妖樱一开始还有些歉意,却发现无人责怪,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可是女性,恐怕他们也觉得等自己是正常吧。
“那我们走吧?”松平吉政询问着谷村文,见他默许,便带头向山下走去。
在平地上还好,下山的路比较陡峭,妖樱走的很勉强,好几次都要摔倒,她凭借着身体的柔韧性,才不至于当众丢脸。
牛尾庆介走在妖樱身旁,却目不斜视,步伐铿锵有力,长刀紧紧握于手心,脸色庄重肃穆,警惕着道路两旁山林中可能出现的妖怪。
这便是武士么……
妖樱早就对传说中的武士好奇不已。
她眼光不时瞅向庆介手中握着的长刀,想象着他执刀劈砍时的样子,应该还蛮帅的吧。
如果她也是一名武士,执刀在平安王朝各处肆意纵横,斩破一切妖魔邪祟,坚守着信念,不被世俗规则束缚,该有多潇洒……
可惜以她现在的体力,能将长刀挥起来就很不错了,稳、准、狠三个字她一个也做不到。
“怎么,洛姑娘看上庆介了吗?”松平吉政回首时,看到妖樱盯着牛尾庆介那热切的目光,忍不住调侃道。
“庆介虽然皮肤黑了点,但性格还是很不错的,目前还没有家室,也不失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哪有,我只是对武士好奇而已。”妖樱慌忙解释,下意识的看向庆介。
这位黝黑精瘦的汉子此时臊的满脸通红。
“原来不是这样么……那庆介可要加油了啊!”吉政又调笑了下庆介,随后脸上升起复杂之色。
“武士啊……”
“三河国武士性情勇烈,洛姑娘好奇也不足为怪。”吉政边走边对少女讲述,“在我们三河国,武士的信念讲究毫不顾忌的死、毫不留念的死、毫不犹豫的死,成为武士,便背负了一生的责任,要有不惜命的觉悟。”
“要想成为武士,除了必须学习的杀伐手段,还要崇尚正直、坚毅、忠诚、信义,并通过道场的检测。武士虽崇尚死亡,却不会做无谓的牺牲,对一名武士而言,没有担负起责任远比死亡更加可怕。”
“但现在这些武士信条已经没人关注了,即便是我们松平氏的武士,也不敢说全都具备这些素质。”吉政长叹一声,继续讲道,“洛姑娘也要时刻警惕,即便是武士,也不都是良善之辈,而且还有许多沾满血腥的浪人。”
“浪人?”妖樱不解。
松平吉政神色严肃:“浪人指的是畏罪潜逃或者惧怕死亡的武士。”
妖樱心中默然。也对,如果每一个武士都具有吉政说的这些品质,那平安王朝又怎么会如此动乱,那些妖邪又何至于如此猖狂。
在利益和欲望的驱使下,最可怕的永远都是人心。
牛车就拴在山下,黑色的车舆上画着松平氏的族纹,还有六个铜铃做为装饰,风一吹便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
牛尾庆介小跑过去,将牛车解开,驱到几人面前。
妖樱拒绝了庆介搀扶自己上车的好意,自己慢慢踩着横梁钻进车厢,按照多人乘车的礼仪,坐于左侧,这才放松下来。
想想这种触感被无限放大的感觉还要持续一周多,她就有些沉郁。
脚裸虽然不会受伤,但这每踩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真不知道前世那些女生为什么会那么喜欢高跟鞋,即使个子并不矮,也成天踩着高跟走来走去。
不过很快她便又沉溺在外界的绘丽中。
平安王朝罕有晴空,透过车窗,浮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垠的原野,虽不甚明媚,天地的苍凉广阔却也令妖樱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