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樱悄悄从门缝向外张望。
远处的山路上,朦胧飘雪中出现了一辆浅褐色的牛车,此外还有五名男子,其中一人牵着牛,其他四人则散乱在牛车周围。他们都带着竹编的斗笠,顶着风雪,向破庙缓缓而行。
无论牛车还是斗笠,都盖上了一层积雪,车厢的帘子被朔风吹的呼呼鼓动。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近前。
妖樱这才看清,这五名男子有两名是低阶武士,其余三名撑其量也就算武士学徒,他们不知道在风雪中走了多久,胡须毛发都粘着洁白的冰晶。
在乡野间,没有正统的武士修行法门,大多数人都是靠举石头这种土方法,来拼命的锻炼力气,能成为学徒都是一种侥幸,正式的武士哪怕只是低阶,都极为罕见,像这种有两名低阶武士率领的队伍,已经算是很强劲了。
“在这里休息会吧,冻得我脚都麻了。”一名较年轻的低阶武士喊道。
那三名武士学徒顿时露出笑容,小跑着将牛从车辕处解下,就想拴在一旁的树上。那头黄牛在风雪中走了不知多久,冻的直打哆嗦,腿弯不住的颤抖。
虽只是学徒,但他们的年纪都不小了,最年轻的也已经有三十岁左右,比那名喊话的低阶武士岁数还大。
不过,只要修为不够,哪怕年纪再高,也得听从武士的指令。除了氏族地位外,修为是平安王朝最严格的阶级划分,甚至有时候比氏族地位更重要。
“干什么?你们疯了?不怕把牛冻死?”另一名留着仁丹胡子的低阶武士在后面大声斥骂道,“把牛车拴住就行了,牛给我赶进庙里,要是真冻死了,我看你们怎么和藤原氏交代,卖了你们三个全家都不够赔的!”
几名学徒不敢吱声,连忙按照武士的指挥去做。
他们知道武士骂的没错,像牛车这种工具,虽然比马车常见,但也只有那些氏族才可以拥有,这藤原氏的牛车都用上等的榆木制作,价值甚至高达上百贯。
看到他们有想进寺庙的意图,妖樱连忙坐回原来的位置。
其中一名瘦高的学徒走到庙门前,伸手推了推,却没推开。
他连忙回头喊道:“高岗智大人,这门好像被锁住了,推不开!”
“真是废物,锁住了就不知道砸开?难道还要我们在外面过夜不成!这天气冻不死你!”那名低阶武士走了过来,鼻子下的仁丹胡须不断耸动。
高岗智走到破庙前,先趴在门缝处向里瞅了两眼,但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高岗智便将双手放在门上,使劲一推。
妖樱力气并不大,她搬住堵门的石头在武士面前更是轻若无物,随着“刺啦”一声,庙门被推开,那石头在地面划出一道白痕。
“这不是没锁吗。”
高岗智走进破庙,也被当中的神像吸引了视线,一时没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少女。
“啊呸,拜神有个屁用,要是有用我特娘的早就当上大名了。”武士语气轻蔑,打量着面前的神像,用刀鞘在神像的躯体上“咚咚”的敲击着。
“不要乱动,这种事情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好。”那年轻的武士也走了进来,皱眉阻止道,“我们就是在这里借宿一晚,等风雪小了就走,别多生事端。”
“呵,要不你来拜一拜,看看回去后能不能得到藤原氏的大人们一点赏赐?”虽如此说,高岗智还是停下了粗鲁的举动。
他转身时,却恰巧和妖樱的视线对上。
“谁在那里?!”高岗智铮的一声拔出刀,指着少女的方向,爆喝道。
年轻武士也提起警惕,向那里张望,借着黄昏微弱的天色,他还是大致看清了少女的模样,和她身上精致的女性和服。
“不过是一名躲避风雪的女子,你别吓着她。”
“矢田直希,这里可是荒山,妖物出没的地方,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一个女人,你确定她不是女性外形的妖怪,来勾引我们的?”高岗智透露着浓浓的不信任,双眼紧盯着妖樱,哪怕少女有丝毫异动,都会毫不犹豫的一刀劈过去。
妖樱本来还想解释,看到武士如此举动,也没了兴致,就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就躲下风雪,你们如果害怕可以换个地方。”
“说得轻巧,这荒山野岭的,还能换什么地方?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把你撵走也一样!不想死的话,马上从这里滚出去。”高岗智仍没有放松警惕,逼迫道。
妖樱眼神冷冽,自己说的是实话,但他们却始终不信,如果武士真的动手,她也不介意将几人都处理掉。
两名低阶武士和三名学徒,妖樱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轻松搞定。
矢田直希也将手按在刀柄上,一步一步的靠近妖樱。
他走到近前,仔细的打量了少女一番,就在妖樱被看的忍耐不住的时候,这才后退一步,礼貌的说道:“这位姑娘,我们方才有些失礼了,实在抱歉,毕竟这寺庙中就姑娘一人,不由我们不警惕一些,以免碰到妖怪。”
“真的是人?”高岗智见状有些愕然,将年轻武士拉了过去,悄悄问道。
“身上一点妖气没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但的确是一名普通女子。”年轻武士又看了一眼角落的少女,对他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