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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着了。
不知道时间多久。
只是觉察的时候,是被一股恶寒惊醒。
校长那个老头子,正准备爬上这棵树。
“你想干什么,老头子!?”
我低着头,大声斥喝。
“你醒了,森林君。”
老头子笑着看着我,但转眼间,又露出困惑的表情,手按着下巴,思考什么。
“奇怪。刚刚明明那么大声地叫你,你都没有醒。为什么我正准备爬树的时候,你就醒了?”
“哼!幸亏我醒来了。不然,我……”
“哦~”
老头子突然顿悟似的,用右手敲了一下左手。
“森林君果然是在担心我。”
“啥?”
“担心我这副老骨头,爬上树后,会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一命呜呼。”
“少臭美了!糟老头子!我可不在意,你呜不呜乎的。最好离我远点!”
我的手直直地指着老头子。——用手指着对方是不礼貌的行为。但我可不管,只要是男的,想什么时候指,想怎么指,都随我的意。
“哈哈哈!小森林还真是没变呢!和小时候一样,对男性不留任何情面。”
(这声音是……)
熟悉的声音从我的后下方传来。
我寻声望去。
“我还是先离开了。我想森林君也一定是这么希望的。那么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嗯。”
校长用期待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之后,就真的离开了。
说实话,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好久不见了呢,小森林!还记得我吗?该不会,忘记了吧?”
此时此刻,我什么也没有多想,立刻从树上,跳下。
“小心点!小心点!”
“那……那个……”
爬下树后的我,并没有表现出十分兴奋的样子,反而,是一副扭扭捏捏、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诶?这是小森林的吗?我记得如果是在关系要好的女性面前,小森林是不会感到什么自卑的吧。”
“其实……”
“啊!难道说!小森林真的不记得我了!”
“不是不是。我怎么可能不记得香辛姐姐呢!”
紧张的我,把“自卑”什么的,都抛在了脑后。
“哈哈!小森林真是的!现在,还叫我‘姐姐’。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哈哈……哈哈……”
“香辛阿姨。”
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小森林,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太长了,需要缩短吗?”
她揉着自己的拳头,一副笑里藏刀的样子。
我笑了,然后,立刻改口。
“香辛姐姐。”
“这才是我所认识的小森林嘛!为什么刚才那么拘谨呢?”
“那是因为,已经有8年没见到姐姐。现在,突然见到姐姐。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哦~是这样啊!这还真像你呢!”
她叫户香辛。
8年前,我8岁,还在“纳溪小学”上一年级的时候,大学刚毕业的户香辛,以一名实习教师的身份来到“纳溪小学”。我的老妈是她的指导老师。因此,我和她的接触,相比其他的同学,就多了很多。
还是8岁的我和现在的我,除了身体上的变化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我一直是个重女轻男的、自卑的家伙。
每次放学后,户香辛都会跟老妈在一起,讨论工作上的事情。这让“还处于过分依赖老妈”的我,觉得进退两难。——因为去找老妈的话,就要面对户香辛,这会让我感到极度的紧张,会让我觉得自己非常渺小。——于是,我总是躲在她们的身后,等待着她们之间对话的结束。
不可思议。
明明应该会记忆犹新的说,但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和户香辛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好起来的呢?
那个瓶颈究竟是怎么被突破的呢?
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段过程仿佛一开始就不存在,所有的印象,一下子,全都集中在后来的那段记忆。
“为什么姐姐会在这里?”
除了老妈之外,户香辛是另一个能让我自然面对的一个女性。——我的心里丝毫没有“自卑”的感觉。
“小森林看不出来吗?我现在是这里的一名教师。”
“诶……是吗?”
我的大脑快速地运转,然后,不自觉地把思考后得到的结论说出了口。
“可恶的老妈。居然瞒着我……”
“是我拜托的哦!”
户香辛走到了树的旁边,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着。
“而且我也是不久前,才回来这里。”
“哦。这样啊。”
看着户香辛的样子,宛然间,我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过去。
即使是过了8年,但户香辛的外表也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丽。感觉岁月不是她的敌人,而是她的伙伴,留下她年轻的同时,还给予她一些成熟的气息。
“小森林这样看着我,我会觉得不好意思的啦!”
“啊……对……对不起。”
“嘻嘻。我看起来是不是还很年轻啊?”
“嗯……嗯。”
“这都要感谢你的妈妈……”
“不要提她。那个,姐姐。有个问题,我一直想知道答案。”
“什么?”
“为什么姐姐当时没有留下来?‘纳溪小学’应该早就接受你了,不是吗?但为什么……而且,一离开,就是8年……现在的我,都已经不是小学生……”
我的声音逐渐变得很轻,头也缓缓地低了下来。
“哈哈!这个啊!什么嘛!”
户香辛笑了起来,然后,走到我的面前,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突然,她加大了抚摸的力度。
“哇!停!停!停!”
我勉勉强强地逃离了户香辛的魔爪,但是,头发早就被她弄得像公鸡的尾巴一样,翘着,乱糟糟的。
户香辛一脸坏笑。
我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同时,双手不停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那时离开这里,当然是为了……”
“为了?”
“恋爱的旅程喽!”
此时此刻,我并不明白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是,看着户香辛的幸福笑容时,我真的很高兴。
“很快就找到了呢!我的另一半。我们也很快就结婚了。”
“是……是吗……恭喜你啊……”
“诶~那是什么表情?小森林是不是不舍得我啊。哈哈……”
“……”
“小森林还记得吗?8年前,那一天,你很认真地对我说,‘姐姐!等我长大后,请你和我结婚吧!’……嘻嘻!还真是早熟呢!”
“啊……那是……那个是……”
户香辛冷不丁地说出那件事。
我真的被吓了一跳,脑子如光速般运转着,却怎么也想不到什么理由解释。——毕竟,我清晰地记得那时的情况,那时的我,真的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最后,我还是崩溃了,头顶冒出了白色的蒸汽。
“小森林果然是这个反应呢!我一直在想,如果等小森林长大后,再说出这句话,小森林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嗯!和预料的一样。”
户香辛眯着眼,笑着。
微风一阵一阵拂过,拨弄起户香辛的中长发,让她一次一次地整理着那飘动的头发。
“我是小森林第三个告白的对象吧。小森林还记得我的回答吗?”
“……”
脑袋晕乎乎的我,什么也听不见。
“哈哈,我是这样回答的吧……‘等到小森林长大了,我都已经是个大妈了。那时,小森林一定不会有这个想法。’……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记得小森林没有表现出和我预料一样的反应,急忙地说出‘不会的!不会的!’之类的话,相反的,小森林当时很失望呢。于是,我接着说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要是我以后结了婚,生了个女孩子的话,就让我的女儿和小森林结婚吧……’……不是为了安慰小森林,我是真的有这个想法……嘿!小森林有在听吗?”
“啊!好痛!……什、什么?”
户香辛很用力地敲了我的脑袋一下。
我暂时清醒了一点,但是,不想说什么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所以,现在的我只是不停地抚摸着自己头顶的痛处。
“唉——算了,算了。”
户香辛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到我的身边,替我抚摸头顶的痛楚。
“换个话题吧。小森林,当老师的感觉怎么样?”
“不……不怎么……”
我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谷底。
“看来上午的课,发生了很多事呢!”
“……”
“有没有在意的人?”
“……”
脑子里瞬间闪过几幅画面,让我脸红沉默着。
“呵。小森林一定注意到……”
铃铃铃铃铃————————————
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糟糕!上课了!”
“哦。那姐姐,你先去上课吧。”
“说什么呢?是你要去上课啊。我的话,已经没有课了。我要回家啦。”
“诶……”
顿时,我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森林,没有发现吗?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而且,刚才的铃声是最后一节课的铃声。”
“不……不会……吧……”
我有点不太相信,但是,抬头看看天空:现在,天空的那轮太阳所在的位置,确也过于西边。
“我就先走喽,小森林!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会去你家的。”
户香辛边说着,边向校门走去。
“再见,小森林!”
“哦……哦……再、再见。”
……
等到户香辛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后,我当即以百米奔跑的速度,全力向四年三班的教室冲刺。
不过,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再次走进那间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