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由于习惠美的一个KISS,我脑子里杂念全无。
我也因此能平平静静地坐到现在。
不过,随着比赛接近尾声,我心中的杂念渐渐死灰复燃。
直到第19个选手上台的时候,强烈的紧张感如火山爆发般,在我心里喷涌而出,随着我的动作表现出来。
我又开始在这个帐篷里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到我了,怎么办!到我了,怎么办!到我了,怎么办!……”
“嘿嘿!没想到,他会这么紧张。”
“你说话还是小心点。”
习惠美替我警告变态大叔。
“上台。每个人都会紧张。更何况,他是森林。”
“咦?你很了解他吗?”
“……”
习惠美走到了我的身边,握住我的双手。
“放轻松点儿,森林。没事的。”
“……”
“相信我。一切的准备,都很完美,也会很顺利。”
“啊……”
虽然感觉有些好多了,但我仍有点心烦意乱。
习惠美似乎看出了我烦躁。
“这可不是我所认识的森林。其实,‘参加比赛’已经不是那个女人决定的了,而是森林你自己决定的。不是吗?”
“……”
“人总有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更不用说,是自己所做出的选择。结果无论是幸福的彼岸,还是绝望的深渊。还是森林的话,一定都会勇往直前。”
“惠美,你……”
(对啊。
我不是比任何人都更容易接受事实吗?
一个个残酷的现实,我不是去斗争,去争取一个未知的结果,而是在每一个现实里,接受残酷,坚持出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是这样的一个人。
为什么?
我会忘了……)
“小……哦。不。柳森林,该你上台了。快去通道那里等待。”
“森林。我给你戴上它吧。”
“嗯。”
“……”
“好了,森林。”
“……”
一切的准备,对我来说,还没完毕。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叶由可为我倒的那杯茶还是暖暖的,从我的舌尖滑过过,在舌根处流下,滋润着我的咽喉。
习惠美微笑着看着我。
“BELIEVE IN YOURSELF.”
……
第19个上台的选手,已经结束了自己的比赛。
舞台灯光全灭。
时间大约过了1分钟之后,舞台上的灯光全开,顿时闪耀无比。
观众们对此感到有些意外、困惑。他们在怀疑“比赛是不是已经结束了?”“是不是没有20号选手?”“没有写名字,不是因为惊喜吗?”……
观众们议论纷纷,场面有些喧哗。
这时,变态大叔的声音穿透全场。
“下面,欢迎我们最后一位选手,神秘人,上台。”
又是意外。
观众们停止了喧哗,停止了疑虑,满怀期待地盯着舞台,盯着通道。
(神秘人吗?……)
全场的气氛很安静。
我开始一步一步走上舞台。
随着我离舞台越来越近,舞台上的灯光开始一盏一盏熄灭。
越来越暗。
当我走到舞台中心的时候,舞台上已经漆黑一片。
全场也几乎是一片漆黑。
不过,观众们能看见我,虽然只有一些荧光。
这是习惠美为我设计的装扮。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衣服,而是一块经过剪裁的黑色的布,摊开去看,大致就像字母“X”。
我里面还穿着自己原来的衣服,这块黑布只是将“我的四肢,和上身到脖子的位置”略紧地缠住。——如果换成白布,并且把脑袋也裹起来的话,这造型就有点接近木乃伊。——黑布的四个末端集中在我的小腹处,被一个尼龙扣固定着。——只要一解开尼龙扣,缠在我身上的这块黑布就能一下子松开,离开我的身体。
此外,我还戴着一顶黑色的大沿边的帽子,一副墨镜,以及一双黑色的手套。
加上所有的灯都关闭着。
我看不见观众。观众们也一定看不见我的样子,不可能知道我是谁。
不过。
观众们并不是完全看不见我,因为习惠美在我的一些装扮里,用荧光粉画上了一些图案:现在,我双手的手心、手背上各有一颗亮着黄光的星星,两只胳膊处各有一个光环,胸口处有个光点,胸口以下的地方也散落着一些小星星……
我也并不是处于黑暗之中,因为我还能看见观众们手里的荧光棒,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像环形的银河,与夜空中的繁星一起,将我包围。
(这就是上橘爱经常看到的景色……)
我觉得自己更加走近了上橘爱。
“……”
响起了《你我的梦想是世界的中心》的伴奏,仿佛是从遥远的夜空里传来。
我向着天空伸出右手,想要抓住那一颗属于我的名曰“梦想”的星。
过去的我,总认为那是多么虚无缥缈,是不可能握在手心。
但是,此刻,我感觉自己将它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我把右手放在胸口。
(这就是上橘爱所感受的……)
我闭上了眼睛。
(是你。
上橘爱。
是我。)
我开始用上橘爱的声音,唱着上橘爱的《你我的梦想是世界的中心》。
我身体也跟着自己的心情,跟着音乐的节奏,跟着印象里的上橘爱,动了起来。
歌声悠扬着,环绕全场,仿佛也向着璀璨的星空传达而去。
……
★ ★ ★
习惠美计划的最后一项,发生在我唱完歌之后。
当我唱完《你我的梦想是世界的中心》的最后一句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就像雕像一样,固定在舞台的中央。
很安静。
一直很安静。
从我用上橘爱的声音,唱出第一句歌词起,全场所有人都失去了言语,失去了动作,仿佛空间凝固,时间停滞。
“咳!咳!”
这时,两下咳嗽声通过扩音器,首先打破了寂静的气氛。
我听得出,这是习惠美的咳嗽声。她似乎在提醒我什么。
我顿时回过了神。
“哇哦——————”
……“好——————”“哇哦——————”“哦——————”……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
突然,从观众席那边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雷鸣般的掌声。
……“那该不会是真的上橘爱吧?”“不会吧,‘ZZZ014’应该在巡演啊。所以,不会是上橘爱。”“可是,太像了。”“神秘人到底谁?”……
议论与骚动如海浪般一阵推着一阵,接连不断,越来越激烈,给火热的气氛更添另一种火热。
对于全场的轰动,此时的我,无动于衷。
我在回忆习惠美的最后一个计划。
(惠美告诉我,上台只要唱歌就好了,然后,唱完之后,我……)
舞台的台面上,这时,亮起了一条微光,从舞台的中心,笔直地延伸到舞台的边缘,然后,顺着通道,一直向前。
(对了!)
我迅速解开小腹前的尼龙扣,并抖动几下身体。缠在我身上的黑布,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再把手套、墨镜、帽子等装扮脱下之后,我就变回了三天前的我。
地上的这条光线的末端,将是这一切的终结。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沿着地上的光线,开始奔跑。
习惠美称自己的最后一个计划为:速战速决。
等我离开“ALL百货”之后,她还会帮我处理剩下的事情。
而我。
从头到尾,这场比赛,我只是在一个人的环境下,唱了一首歌。
(真的,谢谢你。
惠美。)
一切都很完美。
但是,在没有离开“ALL百货”之前,我一刻都不敢放松警惕。毕竟,此时现场的气氛让我感到紧张、害怕、焦躁。
我想尽快离开这里。
就在我即将离开通道的时候,黑暗中,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右手。
熟悉的感觉。
“是惠美吗?”
我没有停止脚步,而是拉着那只手,继续奔跑着,只不过放慢了一下步伐。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做好了吗?”
“……”
“那我们一起,快点离开这里。”
“……”
因为情况紧急,我没有时间思考,也没有回过头,更何况,黑暗中,我也看不见对方的脸。
直到,我们离开了“ALL百货”,在一盏路灯旁,停下休息的时候。
一切都变得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了。
“森林……为什么是你……”
“由……由可……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