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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踪”不应该是偷偷摸摸的吗?跟在对方的身后,为了不让对方发现,所以保持一定的距离;一旦对方回头,就立刻躲到障碍物的后面,或者伪装成普通的路人。
不知道习惠美和麻冰子怎么想的。
我们算是光明正大地跟在叶由可的身后,距离差不多只有5米;即使叶由可回头,我们也不做任何的掩饰,习惠美甚至还向她招手。
难道说,习惠美是故意让叶由可发现我们在跟踪她。
叶由可加快了脚步,以及拐弯的次数和速度。她想要甩掉我们。可是,没能成功,我们依旧死死地跟着她。
这一路上,我心里有好多问题想问习惠美,但都没能说出口。这当然不是因为现在的我不能说话,而是因为习惠美要让我把接下来的事情,放心地交给她。
……
我们跟着叶由可,离开了市中心,来到“上次,叶由可带我到过”的那个破旧的公园。
与市中心的繁华相比,这个公园真的是非常的冷清。虽然是休息日,而且天气晴朗,但是,这里却人烟稀少。现在,只有我、叶由可、习惠美和麻冰子四个人而已。
叶由可最后在这个公园里的一个锈迹斑斑的秋千前,停下了脚步,背对着我们。
“不回家吗?”
习惠美冷冷地问了一句。
叶由可紧握了一下拳头,然后,转过身体,笑着说道。
“哼!我为什么要回家?你们不是在跟踪我吗?”
“诶,是这样吗?”
“不需要装了吧。说,为什么要跟踪我?”
叶由可的表情突然变得阴暗可怕。
习惠美没有被吓到,反而,气势有增强的趋势。
“我们可没有跟踪你。只是碰巧,我们同路而已。”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好笑呢!你的意思是,那些跟踪者并不是在跟踪别人,他们都只是和别人同路罢了?”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同路?你们的目的地是这里?”
“嘛!算是吧。这里是其中之一。我们真正的目的地,其实是,你家。”
“……”
叶由可犹豫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你……知……知道我家……”
“呵!现在只知道大致的位置。具体位置,我想,应该马上就知道了。”
习惠美直直地盯着叶由可。
她们对视着,彼此之间,仿佛在用眼神进行无声的交流。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现在,都还只是猜测。如果得不到证实,再怎么准确的猜测,都不过是我个人的幻想而已。”
“幻想吗?……哼。那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你会的……”
“少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罢了!”
“呵!如果这个小鬼是天才呢!”
“天才?你?”
叶由可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丰富,说话的语气变得刻薄。
“那么天才小朋友,你认为,你这样的打扮很好看吗?如果你知道别人的心思,那你一定知道,你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形象吧。”
“看来,你很在意外表呢。”
习惠美看上去自信满满的。
“这些都只是伪装而已。我想怎么伪装自己,就怎么伪装。某些人还无能为力呢。”
“你……”
“为什么穿着校服?今天可是休息日耶!”
“这个……要你管!”
“昨晚比赛时的打扮,我也见过呢。除了女仆装,到目前为止,我只看见你穿过两种衣服而已。为什么呢?”
“……”
“‘纳川高校’的女生们每天都会化妆。更不用说是‘SEED’了,她们在下课的时候,都在补妆。为什么,你没有?从我进入‘纳川高校’开始,我记得,你只化过两次妆。这是为什么呢?”
叶由可背对着习惠美,低着头,握着拳头。
“走……”
似乎是在尽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所以,说话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却隐含着焦躁、惊恐、愤怒……
“快给我离开这里……”
“不用你说,我们也会离开这里。因为我们还要去你的家。”
“喂!”
叶由可突然转过身体,将脸靠近习惠美,瞪大着双眼。
“我为什么要带你来我家?我们的关系很好吗?很差才对吧!所以,快点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好凶,好可怕哦!我们不是友爱的同学关系吗?”
习惠美冷不丁地用卖萌,来应付已经黑化的叶由可。
“同学?”
叶由可瞟了我一眼。
“他没告诉你吗?我已经不打算上什么学,去什么‘纳川高校’了!所以说,我们不是同学,就算是,我也绝对不会带你们来我家。”
“诶?这样啊……”
习惠美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叶由可准备休学。这是她昨晚告诉我的。至于是什么原因,她没有说。不过,我想,应该是跟“SUN”有关。
“已经够了。太无聊了!上学什么的,偶像什么的……”
“所以,你就放弃了。”
麻冰子走到叶由可的面前,直视着她。一副非常认真的表情,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我所认识的那个萌萌的麻冰子。
“哼……”
叶由可苦笑了一下。
“是因为没成为‘SUN’,才这么想的?”
“不。因为,你是‘SUN’。”
“诶?”
“我成不了‘SUN’,那是当然的。以前,只是我自不量力罢了。昨晚,我才明白,其实,她们都比我强。”
“哇哦!你居然这么简单就承认了这点。我还以为,你会死不承认呢!”
“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我这是在夸奖你。”
“哼!我可不上你的当。那次,我骗了他。所以,你一定很讨厌我。所以,你是不会让我加入‘TREE016’。”
“……”
“反正,像我这样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偶像的。”
“不……啊啊啊……”
想发出声音的我,喉咙像被针扎一样,很痛。——现在,我的声音只是普通噪音而已。
在我的心里,一直认为,叶由可一定会成为一名非常棒的偶像,即使成不了“SUN”,也一定能在“TREE016”里,闪闪发光。
叶由可看了我一眼,然后,略带歉意地撇下头。
“森林。”
习惠美走到我的身边,拉了拉我的衣角,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说话。我点了点头。然后,她回到了叶由可的面前。
“呐。‘偶像’不是你的梦想吧。”
“……”
“你会进入‘纳川高校’,是因为在那里,你可能第一年就出道,16岁就成为了一名偶像这比起‘认认真真地学习,考考大学,进入社会工作’,赚钱,更多更快,不是吗?”
“……”
“‘偶像’应该是你的赚钱工具才对吧。”
“不……不……”
“你的梦想,应该是‘想要很多很多的钱’。”
“不对……不……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
“那时候的我,很喜欢偶像……‘偶像’,是我的梦想,只是……”
“少胡说了!”
麻冰子似乎很生气,走到叶由可的跟前,抬头怒视着她。
“‘梦想’还不如‘金钱’吗!你的‘梦想’才不是什么梦想,只是件东西罢了。”
“……”
“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情。现在,你只是唱歌不如其他的‘SEED’,你的演技还是非常有实力。但是,不久之后,你的演技也会被别人超越。”
“这……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我想,在不久之前,你唱歌的实力,一定比她们要厉害。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超越吗?”
“……”
“你不是退步了,你只是停留在原地,而她们却每天都在进步。每天晚上的‘偶像训练课’,你来过吗?”
习惠美这时走到我的身边,让我俯下身体,和我说悄悄话。
“其实,胆小鬼自己也没有去上过‘偶像训练课’。”
“……”
“你是不是在那家女仆餐厅里打工啊。这几天没来上课,也是在那里打工。恐怕,休学之后,也是打算要在那里打工吧。”
“……”
习惠美又跟我说了一句悄悄话。
“大部分信息,都是我告诉胆小鬼的。”
“你的努力都用在了赚钱上。但是,她们可都是拼了命地练习,为了能成为一名偶像,为了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
“如果,你的梦想,真的是成为一名偶像的话,那么,你为它做了什么,付出了什么。梦想可不是一件唾手可得的东西。”
“我……”
叶由可突然后退了几步,抬起头,嘴角微翘着,像是在笑,可是,她的眼眶确实红红的,苦涩的液体夺眶而出。她咬了咬嘴唇,直视我们,缓缓张开颤抖着的双唇。
“我……当然知道……”
令人心碎的声音,让我停止了呼吸。
习惠美和麻冰子也是和我一样的反应,只是站原地,聆听着叶由可的诉说。
“不……不公平……上帝真的是……太不公平了。……或许……梦想什么的,本来就不是我该拥有的。……我……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叶由可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抛给我们一个灿烂的微笑。
“呐!活着,真的很好吗?”
(为……为什么……)
好沉重,我的身体,我的心……
眼前的叶由可真的是我所认识的叶由可吗?
感觉好遥远、好遥远……
或许,所谓的绝望,根本就没有尽头,而她,已经坠入了很久很久……
“‘好’与‘坏’,只有活着,才能感觉到的吧。‘感觉’,本身就是件快乐的事。如果感觉到快乐,就认为活着是‘好’的,感觉到痛苦,就认为活着是‘坏’的,那这样的人,只不过是个笨蛋罢了。”
习惠美有点不屑地说了一句,但是,绝对是善意的。
“我是……”
“你当然是个笨蛋!”
麻冰子大声打断叶由可的话。
我完全没有想到麻冰子会这么做。
习惠美对此也感到有些意外。
叶由可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麻冰子。
麻冰子再次逼近叶由可,抬头直视着她。
“活着,一定是好的。即使现在再怎么痛苦、无助,甚至对未来充满了迷惘,失去了希望,但只要坚持活下去,总有一天,一定会得到一切自己想要拥有的快乐。”
“你……”
叶由可似乎从麻冰子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
她看了我和习惠美一眼之后,开始慢慢走了起来,准备离开这个公园。
“你们不是想来我家吗。”
“……”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