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约定
我做了个噩梦。
那是个很可怕的噩梦。
我身边的所有人，都一个个地离我而去，不再回来。
母亲，父亲，琪亚娜，大姨妈，二爷爷，管家哥哥，还有不灭之刃的各位……
我梦见他们全都离我而去。
我问他们原因，他们却什么话都不说，只是背对着我离开。
整个世界，只留下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我好害怕，可是我身为卡斯兰娜家族的继承人，我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而失去理智。
但是……我真的好害怕…
——————
“！”
我从梦中惊醒了，眼中是陌生的天花板。
“呼…”我深呼吸一口，还好是梦。
不过，这又是哪里？我这是…被救了？
爸爸呢？队长她们呢？K423呢？他们都…没事吧？
无数的想法在我的大脑中搅成一团，让我有些理不清现状。
“？”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在我眼中晃来晃去，我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看起来是清醒了呢。”有些慵懒而恬淡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听起来是个大姐姐在说话。
我转过头看去，我的床边果然有一位少女站在那里。
少女有着天然卷发型的蓝色头发，虽然看起来有些乱，但是并不影响美感；少女的脸庞极为美丽，只是表情中带着几分随意，她穿着的那身白大褂研究服，倒是让她有种科学怪人的气质。
“你是……”
“哦……我叫爱茵，是你父亲的朋友兼战友兼合作者。”天然卷指了指自己，依旧保持着那份随意慵懒的气质说道，“多亏了你父亲发出了求救信号，不然你可能也见不到我了。”
爱茵继续说着：“这里是小镇上的一家小医院，现在是莫斯科时间23：59，你已经昏迷了超过八个小时。你的父亲已经醒了过来，除了少一只手以外没有什么大碍，K423的律者化已经消失，律者核心恢复稳定；然后还有……”
她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把所有我想要问的问题全部回答了。
“至于其她女武神，只存活下来一人，她被崩坏能侵蚀的程度相对较低，但是依然有危险，她的名字好像叫…无量塔姬子。”
听完爱茵的话后，我闭上了眼睛。我早已预料到不灭之刃中队的伤亡，这个噩耗，与我想象中的差不多。
“唉…”我轻轻叹了口气，从床上下身。
醒来之后，身体并没有任何的虚弱感，甚至连正常生理上的一些问题我都丝毫感受不到。
“齐格飞现在正在门外，K423在隔壁的病房里。”
“嗯…”
我和爱茵走出病房，病房外并没有齐格飞的身影，而是战立着十几个带着墨镜的人。
“少爷，您没事真是太好了。”首先走过来的是管家维托，他向我恭敬地行礼后说道，而后维托又看向爱茵：
“爱因斯坦女士，很高兴您能和我们合作，这是本次的资料。”
维托拿出一个文件箱交到爱茵的手中，后者接过箱子后，与维托握手。
“嗯，我也很高兴能与你们卡斯兰娜家族合作，下次再会。”爱茵点点头，拿着箱子走出了医院的走廊，在拐角处消失。
“父亲呢？”我问维托。
“在这个房间里。”维托很绅士地指向另一间病房，那里的门是虚掩着的。
我轻轻打开门，只开出一道刚好能够看见里面的缝隙。
———
我看到自己的父亲用仅存的那只手搂住K423，并对她说了一些话语。
“我们…约定过的吧？”齐格飞说道。
“卡斯兰娜家族的人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一定要守护自己最爱的人。”
齐格飞的脸庞上露出微笑，“我…勉强可以说已经履行了约定…”
“接下来就就轮到你了，我的女儿—琪亚娜…”
“不…不要…爸爸…”
“哈哈…乖乖躺下养好身体吧，爸爸要走了。”
——————
齐格飞轻描淡写的话语在我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为什么…她会把那个冒牌货当成自己的女儿……
我冷着脸看着齐格飞走出病房。
“哟，儿子，你醒了…”齐格飞笑容不减。
“嗯，父亲，能和我来一下吗？我们需要好好说些话了。”我背对着他，冷声道。
而齐格飞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点，没有说话，和我直径走入我刚才的病房中。
“……”
“……”
我们俩彼此相对，谁也没有先出声。
直到……
“阿冷…你长高了很多呢…变得漂亮了…你长的很像你的妈妈塞西莉娅。”齐格飞有些高兴地道。
“嗯。”我轻声回应。
“时间过得真快啊…想想当初，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一转眼，都已经能和爸爸一起并肩作战了。”
“嗯。”我再次轻声回应。
“你知道的，你的爸爸，是卡斯兰娜家族中，最没用的一代家主。他守护不了自己的妻子，守护不了自己的女儿，也守护不了自己的儿子……”父亲的眼眶有些红了，“但是，你父亲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生出了你这个儿子，现在是，相信以后也是。”
“你和你那没用的父亲不一样，从小你就比他要懂事，比他的天赋要高，比他要努力，比他要坚强…”
“呼……”他呼出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策一般。
他从衣服中取出一枚家徽，放到了我的手中。
“这是卡斯兰娜家族的本命家徽，由携带着独特能量波动频率的魂钢制成，是每一任家主的象征，至今已经有了上千年的历史。现在，它是你的了，也算是我给你的成人礼物吧。”
“父亲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家主。”
我仔细打量那枚家徽，家徽小巧而又精致，通体金色，在灯下反射出美丽的高光。
完全看不出半分历史的沧桑。即使它的份量不重，我却依旧觉得这枚家徽沉甸甸的。
家族的使命，在这里又一次地传承下去。
“本来我还想把天火圣裁交给你，不过那样会让天命的人有所察觉。”齐格飞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枪套，里面就放着那一对天火圣裁。
“……”我把家徽收起，抬头说“我想知道关于K423的事。”
听到我的话后，齐格飞脸庞一僵。
“对不起…”齐格飞摇摇头，“有些事情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是我会告诉你一些你能知道的事。”
“你说。”我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入手掌里。
“K423是奥托用第二律者核心培育出来的容器，也是琪亚娜的克隆体。”
“第二律者的名字叫：西琳，也就是你十年前在巴比伦塔遇到的那个女孩。”
我瞳孔剧烈收缩。
“我曾经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收养的孩子，但是在一年前…她在我受伤熟睡后拿起了枪想要为了保护我而战斗时…我就知道——”
“家族的使命不一定要血脉来传承，即便她只是一个克隆体，她也是我的女儿。所以，我把琪亚娜的名字给了她。”
他说到这里，我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起来，一种强烈的情绪在我心中涌动，翻滚，即将冲上脑门。
“我的儿子…我也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也把她当成你的妹妹来看待。”
“为什么？”我咬牙切齿地说，迎来的是父亲那凌厉的目光。
“为什么？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曾经说过，你要把西琳从巴比伦塔带出来，认她做妹妹。现在，西琳已经死了，但是她的律者核心就在K423的体内，从某种意义来说，K423，就是西琳。”
“你，难道要违背自己的约定吗？”父亲目光似剑锋，直戳我的内心。
让我不由得心中一阵绞痛。
十年前的回忆恍如昨日，但是弹指瞬间，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
“我…我明白了。”不知为何，我想要说出这句话是那么的艰难，乃至身体都有点站不稳。
“那…假如她在未来的某一天，体内的律者力量又一次像这样失去了控制，我该怎么办…”
父亲缓缓道：“那是以后的事了，一切由你来决定。”
我点头，算是回应了他。
“之后，我会去逆熵做一些事情，不能再陪你们了，你要好好地照顾妹妹。”
我继续点头。
心中的那一阵怒意，直冲脑门。
“你能明白，那就最好。”父亲很欣慰地道，伸出右手想要最后一次抚摸我的脑袋。
可能连他都不知道，他自己是多么的……
“混账！”我拍开了齐格飞的手，大声地喊道。
“啪！”我的耳光毫不犹豫地扇在齐格飞的脸上。
后者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紧跟着的是我的一顿怒骂与痛打。
“混账！混账！”我的拳头如雨点般打击在他的身上，也不管他是否会因此而受伤。
“齐格飞！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我什么都不想明白，我也不想当什么卡斯兰娜的家主！”
“你只是一个废物，一个只会躲躲藏藏，一个没用的、只会靠开甩责任的大废物！！！”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讨厌你活着却不不肯回家；讨厌你带走K423让琪亚娜被软禁；讨厌你把琪亚娜的名字给了K423；讨厌你这么多年都不肯告诉我你的消息；讨厌你…老是喜欢把责任甩到我的身上！”
我的拳头停下了。
不是因为打累了，而是因为父亲抱住了我。
“对不起…儿子，对不起…”他紧紧地搂住了我，一声声地对我道歉。
“我一点也不喜欢那样…一点也不喜欢……我只是想一直做你的儿子，让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而已……”我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上，低声地哭泣着。
“你知道我第一次跟强大的敌人战斗有多害怕吗？你知道我第一次杀被感染的人类我有多难受吗？你知道我在主教面前骂你的时候、在知道你背叛天命的时候、在重新见到你，却被你打了的时候……我有多伤心吗……呜…”我的怒骂逐渐被呜咽所掩盖。
“呜呜呜呜……”我的啜泣逐渐变成嚎啕大哭，眼泪如同绝堤的河水流出，然后又被冻结。
这些年以来的所有不满，终于得以宣泄。
“对不起，儿子…”齐格飞健壮的身躯颤抖了，依然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向我道歉。
“我的战友们…除了姬子……她们都……都牺牲了…”
我一点又一点地哭诉着我这些年的委屈，承受的压力与痛苦。
“那些本不是你应该承受的…完全不是。如果我不这么废物的话…”父亲并不会安慰人，话语中带着几分笨拙。
可是，无论怎样，父亲永远都是我在内心的榜样与依靠。
我哭了很久。
上一次哭泣，还是在十年前。
父亲一直抱着我，听着我所说的每一句话，轻声细语地安慰我。
我不想放开他，我怕一放开他，他就会离我远去。
“…………”
那又是过了很久，我的不满与委屈全部宣泄了。但是我仍旧抱着父亲，想要在多得到一些温暖，想要在多依靠一下他。
“儿子，你很坚强，也很聪明。有些事情，父亲还不能告诉你，但是请你一定要记住，杀死你战友的并不是K423，而是崩坏。”
“她是你的女儿，但绝不会是我的妹妹。”我依然不决定改变我的观点。
“哈…”父亲苦笑道，“虽然你可能难以接受吧…”
“啊…差一点忘记了，有些承诺，爸爸也该兑现，你的另一份成人礼物。”
“我想，你现在已经成为了可以拥有那个名字的人。”
“我的儿子，你的名字叫：米凯尔（michael）•卡斯兰娜。米凯尔是八大天使中战斗天使的名字，是正义的化身，也在占星学说中象征着太阳。”
“你永远都是我最引以为傲的骄傲，我永远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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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叫做【阿冷】的男孩拥有了自己真正的名字，【米凯尔•卡斯兰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