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没事吧……快起来……”
“没事吧!快起来……”
“快起来……”
“起……来………”
——————
“列兵2号!起立!”颇具威严的声音大声喝出。
“呃……”我忍住疼痛从雪地爬起,拍了拍自己身上粘着的雪后把军装整理好,重新保持立正的姿势。
“所有人列队!”洪亮的声音再度响起,原本倒在我周围的一个个列兵——与我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全部都齐刷刷地靠拢在一起,对于那位下达命令的人又敬又怕。
“向—右——看齐!”
我不敢违令,跟着同排的列兵朝着右边看齐,同时调整自己的位置直到自己朝右边只能看到最近一个人的头。
“向—前—看!”
我迅速转头,目光直视前方,对上了那位军人。
他有着黝黑且坚毅的脸庞,但一眼看过去还是能马上知道对方是黄种人,发色与瞳色皆是乌黑,明显不像是俄罗斯人和西方人。那个男人身材不算高大,但是意外地挺拔,有一种无法撼动的气势。
就是这个男人,在刚才让我们这些命令服从不到位的“新兵”对他攻击———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我们这些平均年龄不到十二岁的人即使来一百个也打不过他这种训练有素的军人。
“立正!”
他声如洪钟,但是他的俄语说得很好,话语中不带半点口音。
在进行了整理队伍的几个命令后,他双手负在身后,绕着我们的队伍走动起来,因为我不能随意转头,所以我也看不到他在干什么。
“我只说一遍。”他高声说道,“以后,你们唯一能活下去的根本,就是服从命令!不服从命令,或者是不好好服从命令的军人,只有死路一条!”他严厉的声音响彻整个训练场。
死路…一条…我的脑海中不停地重复这句话,不久前家里那鲜血横飞的惨状犹在眼前。我又想起了和我分开的布洛妮娅……那些人会杀了她吗?她才三岁啊……应该不会吧?
不知不觉中,我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掌心。
“明白了吗?!”男人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明白…”众人稀稀拉拉地说道。
“明白了吗?!!”他的声音加重了几分。
“明白了!”队伍的声音整齐了不少,但仍旧有点不够大声。
“大声一点!给我听到你们的声音!”他厉声喝道,“明白了吗?!!”
我用尽自己的全力吼出最大一声:
“明白了!!!”
这次,我们的声音整齐又洪亮。
“还不错,小屁孩们。”男人在绕了两圈后又站到了队伍前,面对着我们。他扫了我们一眼,然后说道:“应该没有人认识我,那我就先做个介绍吧。”
“我的名字是qingshan•wang,你们需要称呼我为长官。”他把手贴到军帽上,朝我们敬了一个军礼,“接下来我会担任训练你们的教官,直到你们训练完成,在此期间,一定要服从命令。”
他的名字似乎不是俄语,我也不知道他所说名字的意思。并且,他没说什么时候训练完成,也没有说训练什么,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向我们重复——要服从他的命令。
军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吗?不知道当初的爸爸是不是也这样子。
站在队伍里,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寒冷透过衣服钻进肌肤,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可是我不能动,因为wang长官没有让我这么做。之后,一连半个小时我们都在他的注视下站着军姿——这半个小时慢得是一整天。
我又想念起那个只存在于回忆中的家了。
无论如何,在我惶恐不安的心理下,训练就这么开始了。
———回忆与回忆录的分割线———
从最开始的立正,齐步走等基础动作,到宿舍内务,着装要求,日复一日。后来,又增加了体能训练和灵巧训练,同时穿插着语言课,以帮我们熟悉掌握各种外语。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年时间。每天都是从早训练到晚,虽然非常累,但是异常地充实。不过,因为我不需要睡觉,外加过人的体质,无论白天多么疲劳,晚上学习一会理论知识后在半夜之前就能完全恢复。
当我重新审视这一个军营时,他与我一年前想象的那般大不相同,这里并没有那种压抑到极点的气氛,也不用担心自己下一秒突然就会死。我也渐渐熟悉了wang长官,他虽然严厉,但并不是那种无法相处的人,而且他时常还能在训练中活跃气氛——不过,要是完成不了目标的话还是会被他凶狠地对待就是了。
wang长官还常常对我们进行思想工作,他是这么说的:
“听好了,小屁孩们,不管你们以前的身份如何,现在的你们效忠于拉普洛夫先生,一旦拉普洛夫先生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即使送上生命也要完成!”
可是我并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位先生是谁,只是默默地记住那句话。
后来,wang长官频繁地问我们:“你们效忠于谁?!”
“拉普洛夫先生!”我们整齐有力地回答。
唯一遗憾的,这一年里我并没有见到布洛妮娅,但听wang长官说,她现在是女营最受关怀的人。希望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
转眼间又是一年。这一年里,在我们熟悉了最基本的内容后,我们又接受了更多的理论知识,除了语言,还包括各种的自然知识,脚步声识别、人体结构、侦察与反侦察、无声入室、潜水等等。正规的军人会学习这些吗?我不知道。
这段时间里,我还知道了wang所说的那位“拉普洛夫”先生就是掌控着这个军营的大人物,只要足够优秀,就能被他提拔。除此之外,我便没有得到半分信息。
这一年我依旧没有见到布洛妮娅。
2006年初,我们这边接到了一箱药剂,那些大兵把药剂一瓶一瓶地分发给我们,并强制让我们服下。
说实话,它非常难喝——并且它十分危险。
“唔啊啊啊啊啊!!!!”
在我们这个三十多人的队伍里,一共有八个人在喝下药剂的瞬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然后当场死亡。随后,他们的尸体冒出了黑色的雾气,那些大兵看到后毫不犹豫地把他们全部烧掉了。
我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了,但是我所面对的死亡从来没有那么诡异。当场甚至有几个列兵直接吐了出来,整个现场压抑至极。
就在这时,那些大兵出声解释:“这是拉普洛夫先生特地为你们而买来的药剂,其中含有崩坏能。只要有着一定的抗性,这种药剂就会让你们变得更强,反之,会被药剂侵蚀而死。”
“崩…坏…能…”又是一个新的名词呢……
我不知道那瓶药剂从哪里来,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让我们喝下,更不知道他所说的抗性到底是什么。
半个月后,那瓶药剂的在我身体中发挥了作用,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和速度急剧暴增。可是,在这短短的半个月内,又有十个人因此死去,尸体同样变黑。
wang长官离开了我们,来接替的是另一个军官,他把我们与其他的队伍整合在了一起,原本我所知道的三百多人竟然只剩下了一百六十多人。
我和这一百六十多人一起,开始了身为工具的魔鬼训练。直到这时,我才发觉自己前面两年的天真。
身体素质提升后,随之加重的是训练量和训练的危险性。那几乎是一种毫无人道的,残忍的刑罚。
每一天都在严苛的指标下完成各项指令,稍有不完成的,便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而这种惩罚,往往是会死人的。
我就曾见到两个男孩因为体力不支而无法完成任务,那些大兵竟然像看斗蟋蟀一样,让他们两个赤手空拳地杀死对方,如果一小时之内没有分出胜负,将会被枪毙。
当两人被枪杀后,我终于明白了。这所军营所化身的猛兽,已经将我吞入腹中。这个地方,就像是二战中德军的集中营,所有地方都刷着一层掉漆的深绿色,全年的白天都被蒙上了一层深灰,以及那看不清尽头的,绝望的白色。我察觉得太晚了。
在军方的斯巴达式训练之下,有的人倒下,有的人重新站起,有的人从未倒下,但倒下的人大多数再也站不起来。
每次野外求生总有几个人回不来,每次潜水训练结束后总有几套衣服再也没有被换上。那些人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他们就像一群高高在上的奴隶主,随意掌控、处置和玩弄我们。
如果【崩坏】是上天降下的天罚,那么恶毒的人心便是地狱放出的魔鬼。
人人自危,因为没有人想死去,军方也不需要废物。
我在一天又一天漫长的折磨中经历了一年半的时间,再加上之前的两年,我完成了他们所要求的每一项指标。其中包括学习英、法、德、意、日、等国的语言;学会灵活使用载具、枪械,并掌握简单的维修技巧;学会在各种情况下的杀人方式同时清除自己的痕迹;还有各种药物的分辨和使用………但我从来不觉得学会这些东西很有成就感。
最后,在2007年夏天,能够活着坚持到现在的人,仅有18位。
后来他们都在执行的各种任务中死去了,只有我和后来才接受训练的布洛妮娅一直活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