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山洞其实不长,但那一面足够我记一辈子了。”
“当时,我耳边充盈了姑娘们的尖叫,兄弟也在船身剧烈的晃动和声光电的恐怖刺激中闭上了眼。我仗着胆子大,睁眼放肆地搂住了我的女朋友。”
就在这里,一个不和谐的回复出现:“么的,你不会对自己兄弟的女人下手吧?”
楼主“黑曼巴”回复:“你当我和你一样畜生?”
就这回复来看来看,楼主还是个暴躁老哥。
高沅则是感叹:“宫吧老哥还真是一群电子越共。”
描述继续:“当时,我把目光的余光放在了前方。突然,我瞥到水面一阵波纹搅动,然后一个素白的影子‘刷’的一下生生趴在了皮筏艇的前面。那是个一丝不挂的小孩,约莫只有六七岁。他修长的指甲在皮筏艇上刮出白色的痕迹。脸上并没有传说中水鬼乱发覆盖,五官清秀,但就是了无生气。眸子是纯粹的血红色,像是凝结的琥珀...”
有人开始质疑:“你确定这不是山洞里的吓人道具在捣鬼?”
“不,绝对不是。那只鬼就趴在皮筏艇前面,先扭动脖子,环顾一周,发现只有我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时。他竟然张口对我笑了一下!”
“他口里散发着河虾河蚌晾晒后腐烂的臭气以及水库里水草的潮气。牙龈肿起,是紫黑色的。牙齿不规整,异常锋利...”
“我慌了,想拍拍身边的人,却发觉眼前光明乍现,出口就在前面了!”
“那只鬼邪恶地笑了笑,用力地盯着我,好像是要在我脸上刻下什么印记。他身子向后一仰,‘扑’得一下重新掉进了水里。”
“当时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也许是因为自小没见过鬼,也许是因为到了出口,所以没有了顾忌。我发疯似的凑上去,趴在皮筏艇的边缘,想找到刚刚那只鬼。却发现清澈的水中什么都没有。”
“水从漆黑的尖叫山洞流出来,在我视野里,也是什么都没有...”
“我下了皮筏艇,脸色比谁都白,小腿还在发抖。兄弟们都在取笑我,甚至我的女朋友也有点不高兴。”
“我想跟他们讲刚才的事,但又怕他们认为我在欲盖弥彰找借口,何况大家玩兴正盛,突然一下说这个...好像不合适。”
“今年马上又是盛夏了,我恳求各位G省吧的老哥不要再去锈池度假了。楼主自从那件事之后,一直就心神不宁,晚上做梦经常做一些没头没尾,内容又恐怖的梦。如果可以选择,哪怕被女朋友笑话一顿,我也不会再上那艘皮筏艇!”
接下来,便是各种贴吧老哥的神奇发挥了。
“图呢?没图你说个XX!”
“楼主是没有泡到兄弟的女朋友,失心疯了!”
“楼主,我也要图,我要你女朋友的批图!”
“挖草,吓死我了,赶紧抱住我怀里的亚斯娜。”
...
看得出来,对于这段不算太长,又没有图片证据的帖子,很大老哥都表示了十足的怀疑。
高沅却觉得,这个帖子很有可能为真。
第一,这个楼主对鬼物的描述并不是照着已经有的水鬼形象现编。要知道,现在信河童传说的人非常多。要骗人何必描述一个生造的鬼物?
第二,便是这位楼主说他“一年来总是心绪不宁”,做各种噩梦。高沅推测,他很有可能已经被烙上了“标记”,变成了被诅咒者。所以才更容易被大城市里的一些诅咒盯上。
果不其然,在下面的回复中,他语气黯然地表示:“本来就有些矛盾,加上和我住在一起时的一些怪事,我和她早分了。”
如果没猜错,这位老哥应该是实实在在地见鬼了。
回复翻到了最底层,最后的回复时间正是三天前,六月七号。
高沅沉思良久,敲下了下面几行字:“楼主,你确定那只鬼是突然从水中出现,然后又突然消失的吗?”
高沅至今为止遇到的诅咒中,尤其以实体鬼物居多。他是不怎么怕实体鬼物的。但如果对方是个虚体鬼物,那么对付起来就有些麻烦了。
按下发送键,他戴着兜帽,挂上耳机,佯装一个独行客在水上乐园乱逛。直至在勇闯激流的长椅上倒下,眯着眼,偷听游客们的谈话。
他敏锐地感觉,在勇闯激流项目见鬼的可能性较大。原因就是水道中的那个“尖叫山洞”。
按理说,在锈池西边的传统游乐园区也有鬼屋,但那边却完全没有目击报告。所以高沅推测,诅咒的源头是一只水鬼,或者至少是主要活动于水域的鬼物。
“是溺亡者的怨灵吗?但这又和李茗歌描述过的溺死鬼不同...”
“不过,看上去这几年勇闯激流是办的越来越好了。如果是这里有问题,怎么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淡季排队人数有三十多位的情况...”
联系自己手上那几起失踪案的具体报告,高沅更加确定了:“第一起失踪案是锈池度假区建设期间,14年时一个工人在夜晚失踪。最后一次目击是在水上乐园‘大水盘’的施工处。”
“第二起失踪案是16年一家三口失踪。最后一次目击是认识的人在酒店‘锈池寓所’看见他们,说要夜晚去环湖散步。”
“第三起是凶杀案。17年时一个年轻女人的尸体在云衙县城居民生活区的河里被发现了。她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化验也没有任何毒素。最后得出了一个溺死的结论。但问题是,她最后一次被看到,是半夜坐在步行街的桥上发酒疯...如果说是一不小心从桥上坠下去,然后被水流冲到了生活区的河里,也不无道理...但关键是,根据低德地图,步行街的人工河是通往中心的锈池的,然后从锈池再分出支流横贯云衙县,汇入G省著名的珍江。而距离她最后一次被看见到尸体被捞上来相隔不过两天。两天时间,湖中又没什么暗流,焉得冲得那么远?”
“第四起更像是一次意外。就在去年,在水上乐园的‘大潮汐’项目。一波又一波模拟海浪的潮水从大泳池的尽头冲过来,游客们在泳池里尖叫,很是兴奋。然而在某个浪头之后,一个小孩被冲走了。诡异的是,换水口的铁盖不知何时被打开,孩子被冲进了幽深的管道...次日,尸体在锈池岸边被发现。”
“大的案件暂且就这么四件。让锈池度假区的老板感觉到恐惧的是,许多游客表示目击到了不可思议的事物。所以他才会最终求助于被诅咒者。”
正在他思忖的功夫,忽然后面有人推推他:“哥们,该我们了。”
高沅缓缓起身,眼前站着一对情侣,推他的正是其中的男生。他们看上去像一对大学情侣,很是青春靓丽。
“那个,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一个打扮的有些前卫,穿着破破烂烂的牛仔裤,带副墨镜的女子从后边赶来,肩上斜挎着一个包。看样貌是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高沅看着她白色短袖遮不住的凶器,咽了口唾沫。皮肤还是小麦色,想来经常锻炼健身。露出了肚脐,小腹一侧纹了一只蝴蝶。
这主要看的是高沅的意思...那对情侣齐齐把目光放在高沅身上。
高沅艰难地点点头,心道:“作为被诅咒者,在介入调查中之后必须得和不同的人打交道,这很正常...这很正常...”
“太好了。我叫马琳。谢谢了。”她涂红的嘴唇翘起来。
“朋友一个人来?”那个男生问高沅。
高沅应付着他的问话:“是啊,失恋了一个人来。什么叫单身狗的痛苦...”
另一边,那个叫马琳的女人正与情侣中的女生聊着什么,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笑声如同银铃。
高沅和李茗歌相处了那么多天,面对女人也不会再出窘态。但对方硬是凑过来,还是让他有些不舒服。
四人一起登楼梯到了长滑道的顶端,穿橙色救生衣的精壮的小伙子从平台边的箱子里捡出四套救生衣,扔给了他们四个。然后便是穿雨衣了。
皮筏艇有五个座位,前面两个,后面三个。
想到这对情侣肯定会有什么小动作,高沅自觉地坐在前边。那个叫马琳的女人则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身侧。
众人把安全绳系好,不知是不是错觉,高沅觉得旁边的姑娘总是有意无意地用胳膊碰他。但现在大家都在系绳子,有肢体接触也很正常。
天上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大地上。此时正值下午三点,有些燥热。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层水雾。
在皮筏艇向下冲刺时,女人们尖叫了起来。高沅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觉得管道两侧喷出的雨雾有点烦人,糊在脸上,有些睁不开眼。
在向下倾斜的管道尽头像一块巨石抛起,然后掷进了池塘,激起层层浪花。
高沅眼前的风景在颠倒变化,天空变成海,水池变成天空,马琳扬起的手结结实实地撞在他的胸口,拂过他的手臂和脸颊,柔嫩无比。
但他却没有心情去管心中升起的绮念,毕竟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见鬼”。
皮筏艇出了大水池,然后是一段崎岖的水道。橡皮筏不断因撞到拐角的岩石旋转,时不时溅起一片水花。
高沅面部毫无波动,身边那个姑娘似乎也发现他油盐不进,心中大骂扫兴。
本来觉得这小子闷头闷脑,应该很容易撩拨,哪知道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她干脆专心地玩了起来。
尖叫山洞是要穿过突兀而起的一座石山。入口上方雕了一个硕大的鬼头,红色与靛色涂抹成鬼脸,颇有民间传说的风味。
马上就要进入这个曾经有人目击过鬼物的山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