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佩斯蒂娅的眼前是一幕非常不可思议的场景。
她看见自己的躯体站在原本的位置上,但是自己却是从一个很高的角度向下看见的这一幕。
母亲正试图穿过漆黑的火环靠近她的躯体,而父亲则拦住了她。
自己家中的这幕场景被收束在自己脚下的一小片区域内,仿佛是在使用远视魔法透过水晶球窥探远方的场景一样。
而她现在正被无数双漆黑的手臂在半空中来回争抢。
带有坚硬甲壳与利刺的手臂从各个方向抓住了她,但她却一点都没有觉得痛苦。
与其说没有痛苦,不如说她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
就好像她的身体已经变成了气体一样。
每当她被一双手拉远时,就会有另一只手从别的方向把她拉回去。
但另一只手也不是为了拯救她,只是为了把她拉到更接近自己的方向而已。
奥佩斯蒂娅无法集中精神,就好像有人往自己的血液中注射了大量酒精一样,一种不同于昏睡与麻醉的漂浮感支配了她的意志。
时间的概念也开始变得模糊,奥佩斯蒂娅无法肯定自己的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多久,而且就算知道自己的状态非常危险,她也无法意识到应该想办法拯救自己。
对于资历尚浅的奥佩斯蒂娅来说,她还无法驾驭这种灵魂出窍的状态。
但是在不知道多久以后,一个声音在她的附近响起,似乎是在与她搭话。
“嗯~哼~,所以你就是伊古莫莫说的那个小丫头了?”
仿佛是有两张嘴在同一时间分毫不差地说出了这句话,导致两种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一样,一种由一男一女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的妖艳嗓音传入了奥佩斯蒂娅的耳中。
或者说,她觉得这个声音传入了自己的耳中,因为她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身体其他部分的存在。
不过奥佩斯蒂娅并没有任何反应,不是她不想回答这个声音,而是她连意识到自己还能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
“哎呀~看样子伊古莫莫没有骗人~真的是用自己的肉体直接闯进了【恶魔界域】傻丫头~”
声音的距离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很快就到了奥佩斯蒂娅的身边,一张紫色的嘴唇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虽然真想就这么直接占据了你的身体,但是交易就是交易,至少比跟那些野蛮的家伙在这里争抢要优雅得多了~”
重叠的声音说出了非常危险的话语,但他(?)还是决定遵守之前达成的契约来帮奥佩斯蒂娅脱离现在的困境。
一只柔软而又细嫩的手掌放在了奥佩斯蒂娅的左侧头顶,轻柔地抚摸了起来。
不知为何,这一次奥佩斯蒂娅感受到了自己头顶上的触觉。
“就是这里了!”
重叠嗓音中的妖艳荡然无存,一种残忍而又欢愉的感情取代了它的存在。
奥佩斯蒂娅的左脑处开始感受到无比剧烈的痛楚。
就像是有种子在自己的头顶上扎根,然后把它那不计其数的根须伸进了奥佩斯蒂娅的大脑中一样,一种正在被侵蚀的感觉传遍了奥佩斯蒂娅的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痛觉消失了。
那些原本正在争抢自己的黑手们在接触到她的身体之后,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伤了一样缩了回去。
同一时间,就在米莱雅夫人的眼前,原本失神的奥佩斯蒂娅再一次动了起来。
如果那确实是奥佩斯蒂娅的话。
“奥佩斯蒂娅”向站在米莱雅夫人身后的羊头恶魔伊古莫莫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极为魅惑的表情。
“嘻嘻嘻哈哈哈!!!老大!卡提纳纳成功了!你可以把小丫头救出来了,哈哈哈哈!!!”
就像是无论什么事情都能逗乐他一样,蜘蛛形的恶魔阿克拉德再次狂笑了起来。
海蓝德早就已经开始动手解除这片空间与【恶魔界域】的连接了,根本不需要阿克拉德来提醒他这件事情。
十几分钟之后。
黑色的火焰已经完全熄灭了,米莱雅夫人冲进了魔法阵中抱起了倒在地上的奥佩斯蒂娅。
控制她身体的恶魔此刻已经把她的身体当成锚点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还未能恢复意识的奥佩斯蒂娅再次回到了昏迷状态。
“是时候该兑现你的承诺了,海蓝德。”
羊头恶魔伊古莫莫向海蓝德说道。
不过这一次,他的语气中没有了轻蔑,似乎变得出人意料得平静。
收获的时机已至,作为即将被他夺取报酬的对象,伊古莫莫决定少有地对海蓝德表示一点尊敬。
但就跟他预料的一样,早已跟恶魔打过许多年交道的海蓝德自然不会那么容易松口。
“你说得对,伊古莫莫。”
尽管代价惨痛,但女儿已经获救了,他也就可以好好与这些恶魔们进行一番讨价还价了。
“根据我们的契约,如果你拯救了我的女儿,那我将会向你提供一切我所能支付的东西。不过…”
海蓝德转身看向了窗户外面的风景。
“拯救我女儿的是另一个恶魔卡提纳纳,所以这并不满足我向你支付一切的条件。”
伊古莫莫的右眼角抽动了一下,但他没有立刻发作。
“但是考虑到是你找来的那个恶魔,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些别的东西。”
尽管海蓝德的所作所为就像是奸诈的商人正在找理由搪塞手下的工人们一样,但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与恶魔们谈判的必要手段。
这一次的契约并不正式,完全是他们之间依靠口头承诺所达成的,有许多可以用来狡辩的余地。
在于恶魔的交易中,稍不注意就会被夺取自己的一切,想要避免这件事发生,就必须变得比恶魔还要奸诈才行。
不过这个非正式契约的条件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
很显然,伊古莫莫也不打算就这么简单地接受海蓝德的说法。
“我想我可能不太愿意接受您的说法,海蓝德爵士。您的女儿已经得救了,也许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有关我报酬的事情?”
伊古莫莫的语气再次变得无比文雅,但是他已经完全没有试图去隐藏自己蔑视之情的意思了。
“当然,我们走吧。”
海蓝德也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能结束。
伊古莫莫没有因为他毁约而直接对他发动攻击,也只是因为如果海蓝德死了,他就会失去滞留在镜域大陆的能力。
所以他也不想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这会是一场艰难的谈判,但海蓝德完全可以接受这个结果。
至少,这可比他女儿奥佩斯蒂娅所付出的代价要小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