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电气工程系的大学生,方舟虽然热爱学习,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为科学献身,平时跟朋友开玩笑归开玩笑,他还是很珍惜自己的性命的,他从没想过这一天竟然真的会来,更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突然。
除此之外,方舟没想到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他本来以为只是平平无奇爱学习,顺便有点小挑战的一天,会是他在这个美好世界里的最后一天,又比如他没想到他迎接新世界的挑战会是以一个女孩子的身份,陪伴了他二十年的兄弟就要永远地离他而去了。要解释这一切,还要从一门同他有斩不尽孽缘的课程说起,那时候的方舟,对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门叫做高电压工程基础的课是他们系的专业必修课,爱学习的男大学生方舟对这个课很感兴趣,无论是课后作业还是课上问答他都非常积极,完成情况也不错,当然成绩也很好,老师自然对他有印象。因此,老师选他为课代表,方舟一点也不意外。
老师对一个学生有印象,也不全是好事,尤其在大学,当老师需要同学来完成某种配合,而他手边又没有学生名单或者他干脆懒得在名单上抽人的时候,当然是记得谁就抽谁啦。于是以为课代表的工作只是收收作业,顺便在课上帮老师点名的方舟,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成为了老师钦点的试验课第一位志愿者。
更让方舟没有想到的是,高电压的试验竟然这么惊悚?他悄悄吞了下口水,认出来从电源接出来的是升压变压器,通过连线接到粗壮的电线上,和一个小型的杆塔连接在一起,上面挂着一排乌黑的质量惊人的绝缘子,那些缠绕连接的电线和元件方舟都认识,只是这些东西直观而冷漠地摆在那里,没有外壳遮挡,看起来似乎随时能发生一场电力事故,只差摆个黄色牌子写上“有电危险”,来实验室之前他只是无奈,看到这场景他心里面的确是略微有那么些怂了。
“好了同学们,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么我们就开始上课吧。”老师坐在实验台前,先行调好电源,招手让方舟到讲台上来。
实验的预备工作已经由老师完成。打开电源后,由于高电压的作用,绝缘子边上响起一连串“嗤嗤嗤“的声音,甚至隐约可以看到些微白色的小火花,这是强电压击穿空气的效果。
“该来的迟早要来。”方舟这样想着,那么多人看着,心里再怂也不能表现出来让人笑话。方舟硬着头皮,忽视掉那些视他为壮士的目光,努力让自己放松,能亲手操作这么高电压的试验,带领同学们见证高压带来的震撼效果,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装逼机会。
方舟这样说服了自己,昂首阔步地走上前去,伸出右手,按在调节电压的档位上,然后旋转调节档位,让变压器的输出电压渐渐抬高。随着时间的推移,绝缘子上响起的电流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不停的发出哧哧哧的声音。这时候,杆塔上面挂着的两个小球也渐渐有了反应。实验室里变得极其安静,同学们都屏住了呼吸,仔细观察着小球上的试验现象。外围的铁笼可以隔绝电流,他们并没有什么触电的危险,但大家还是下意识地远离笼子,在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观察试验。方舟缓缓把电压调到了1万伏特,两个圆形小球开始互相放电,老师从位置上站起来,示意他保持这样的电压,然后开始了理论知识的讲解。实验室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同学们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老师身上,各种各样的课堂问题也被提了出来,一下子有了上课的氛围。只有方舟完全无法从试验台挪开自己的眼睛,他和同在一个实验室的老师同学们仿佛处在不同的世界,那一边的言语声完全无法引起他的注意。方舟专注地看着那些跳跃的电弧,在他眼里它们仿佛有了生命,它们渐渐变大,发出耀眼的白光,占据了方舟整个视野!
在一片白的电光中,他好像看到一个金发女孩的身影,耀眼的电光包围了她,如同她本身就是万伏电源一样。在她身前站着几名穿着银色铁甲的骑士,看起来像是中世纪西方魔幻电影里的画面,这画面一闪而逝,方舟不确定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
同学们的惊叫声将他从自己的世界拉了回来,女生的尖叫如此尖利,足以刺痛耳朵的尖叫声让他无法再沉溺于那些跳跃的电弧。他缓缓回转过头,看到老师震惊焦急的面孔,还有同学们惊慌失措的表情。他看见老师拍开一位情急之下试图将他直接拉开的同学伸出来的手,这样直接接触他的行为十分危险,严重违反实验室安全准则,然后老师匆忙想去切断电源,但是夏日裸露在外的皮肤太多了,还没切断电源老师就被空气中的小电弧电了一下。
方舟下意识想迈动双腿,眼前一切告诉他试验已经失控了,但他的身体已经麻痹,周遭都是刺目的电光,他转个头都相当费力。下一瞬间,巨大的电流噪声不遗余力地挑战他耳朵的承受极限,刺眼的电光争先恐后冲进他的瞳孔,填满了他的整个视野,又毫不留情带走所有颜色与光芒,只剩黑暗将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