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幕的掩护下,伊克斯沿着街道疾驰,说是跑步也许不太恰当,因为他始终都悬浮在离地面一米高的地方,就像是一列不需要轨道的磁悬浮列车,无声而迅速的前进着。
茶凉漂浮在伊克斯空无一物的精神世界里,通过伊克斯的眼睛看着周围的景物迅速的向后退去,周围一片漆黑:“伊克斯,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我也是。”听着脑内传来的声音,伊克斯面无表情的回应,衣襟和长发在风中凌乱的飞舞。
“就是……就是那个……诶,问题有点多……我都不知道从哪个开始问……要不你先吧?”茶凉的话刚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伊克斯从容的绕开了前方一对正在散步的情侣。
“哇!亲爱的,你有没有感觉刚刚有什么东西嗖!的一下从我们耳边飞过去了?”
“没事儿宝贝儿,不用怕,说不定是只蝙蝠什么的……”
……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伊克斯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了。
“嗯?你是指什么?”这个问题问得茶凉有点不明所以。
“我是说,这几天发生的事你不觉得奇怪吗。”伊克斯顿了一下,继续说到:“从蓝果果闯入你家,到蓝梦雨突然出现,再到刚才的那些人,已经超出了你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常识,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
他的语调很平静,但是茶凉居然在其中隐约听出了一种关心的感觉,不禁哑然失笑:“哈哈哈……伊克斯,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有你啊。”
“如果不是你突然闯进我的生活,这几天发生的事,我肯定会觉得很奇怪,大集团的千金?神秘组织的杀手?开什么玩笑,这些麻烦的东西本就跟我无关,我只想普普通通的从学校毕业,工作,结婚,然后找个安静的小城市过安稳平静的小日子……”茶凉说这些话的时候,听起来像是在对伊克斯发牢骚,但是他的嘴角却不自觉的往上扬了起来。
他现在位于伊克斯的精神世界,伊克斯自然看不见他的表情,见他这么说,伊克斯眼中原本仅有的一丝神采也暗淡了下去。
“但是,也正是因为你突然闯入我的生活,我离开了学校,来到了陌生的城市,见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风景,经历了许多我也许原本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经历的事,更重要的是,我现在更加明白你来到我身边的意义,我也许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但是我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至少不是一个活得千篇一律的人。”茶凉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这个看似空无一物的精神世界,却无时无刻不在给他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它也许并不是空无一物,而是拥挤到没有缝隙,在这里待的越久,就越是能明显的感觉到它的份量。
“是,我承认,这两年来我过得并不好,你还一直失踪,就算这次回来,我们之前相处得也不是很愉快。”说到这里,茶凉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但是伊克斯,我从来,都没有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过,也许在别人看来,我把自己的生活过的一塌糊涂,我现在更是一无所有,但是我明白,与你的邂逅,让我不再是一个平凡的人,就算有一天,你会永远的离开我,我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只能按安排好的路线前进的NPC,你的出现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奇迹,跟你比起来,这几天发生的事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太过惊讶的,谢谢你,泰罗。”
伊克斯闻言只觉得鼻子一酸,墨绿的眼瞳渐渐恢复了光彩,虽然他依然面无表情,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
“伊克斯?你怎么了?没事吧?”茶凉看到伊克斯眼中的世界渐渐模糊了起来,吓了一跳。
“我没事,眼睛进蝙蝠了而已。”伊克斯抬起手臂,用衣袖揉了揉眼睛。
“眼睛都进蝙蝠了那能叫没事吗!?”
“话说回来,泰罗是谁?”伊克斯揉完眼睛,突然想起了刚刚的对话里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呃……这个,这个嘛,这是一个亲切的称呼,类似于,挚友……对!挚友!”茶凉尴尬的笑着掩饰了过去。
“原来如此……挚友吗……”伊克斯自言自语:“真是新奇的称呼方式,我记下来了。”
“啊哈哈……对了伊克斯,虽然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但是眼下……”在茶凉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伊克斯知道茶凉是担心蓝果果:“如果是蓝果果的话,你不用太过担心,就在刚才,我能感觉到,一股相当庞大的势力已经开始行动,你没注意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了吗?还有周围的房屋,这一片应该是这座城市的中心地带?才这个时间,怎么会一片漆黑?”
“嗯?你这么一说,还真的……”说话间,茶凉才注意到,只是这么片刻的功夫,他们就已经从茶凉家附近来到了城市的中心。
但是今天的市中心显然不太对,没有平日的灯火通明,也没有拥挤的人群,未深的夜晚正是一个商业街该活跃的时候,而现在稀疏的人群和漆黑的街道,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说不出的诡异。
“而且这些人……”伊克斯快速的扫视着他途经地点的每一个行人,发现她们虽然穿着各不相同,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全是女性,就连那些看似挽着女朋友上街购物的“帅小伙”也都是女性,她们居然是女扮男装!整个大街上没有一个男性:“我认为,这条街道在我们来之前,已经被一个庞大的势力肃清了,而这个势力,极有可能就是蓝果果身后的蓝氏集团。”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不会是瞎猜的吧?”茶凉有些疑惑,伊克斯待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长,就算知道蓝氏集团也应该不怎么了解才对。
“其实,在你上高中之前,我就一直被困在的精神世界中。”伊克斯用平淡的语气道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那时候,我没有办法和你交流,能活动的空间也很有限,我每天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透过你的眼睛去观看你身边发生的一切。”
“我记得有人对你说过,蓝氏集团是一家只有女性员工的集团吧,蓝果果还是蓝氏集团的大小姐,现在街道上还只有女性,我觉得,是救援蓝果果的人到了。”
伊克斯一通分析下来,说的茶凉有些自愧不如:“想不到……你都比我聪明的吗?”
“难道这不是你给我的设定吗。”伊克斯面无表情的回应。
“等等。”茶凉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是说……我的私生活从高中之前就一直都被你监视的吗。”
“没关系的,毕竟你也说了,我是你的泰罗嘛。”伊克斯迅速通过了前方的街区,来到了一片相对空旷的购物广场。
抬头望去,一架直升机正向着市中心最高的那栋建筑飞去,直升机的轮廓在月亮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清晰,而那栋建筑茶凉再熟悉不过了:“蓝星大酒店?”
“伊克斯!快!蓝星大酒店的楼顶有停机坪!直升机肯定会降落在那里!蓝果果就在那儿!”茶凉急忙对着伊克斯喊道。
就在这时,轰隆隆的声音从空中传来,由数十架战斗机组成的战斗机群带着恐怖的尖啸从伊克斯头顶掠过,紧随其后的是五架排成V字型的庞大运输机,像是坦克,装甲车之类的地面载具被源源不断的用特殊的降落伞投放到地面。
“这……”茶凉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他开始觉得自己和伊克斯的行动有些多余。
“的确很让人惊讶。”伊克斯面无表情的看着空中密密麻麻的空降部队,似乎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想不到在这个世界的势力居然会有如此高效的动员能力,从信号发出去到现在,不过只过去了几分钟而已,还是说,他们早有准备?”
“……”茶凉沉默不语,在漫天的装甲洪流的衬托之下,他跟伊克斯的身影显得格外的单薄,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看来,我们得加把劲了啊。”伊克斯悬浮在半空中,将手中的镰刀斜在身侧。
闻言,茶凉愣了一下:“伊克斯,这不像是以你的人设该说出的话呀……”
“想要拯救同伴的话,就要亲自动手才能安心,不是吗。”伊克斯攥紧了手中的镰刀,这句话,像是从他的牙缝中崩出来的一般,随着“砰!”的一声,他的身影自原处消失,只剩下激荡的烟尘。
……
“呼……呼……”在蓝星大酒店不远处的一栋建筑的地下,木焉神岐把镰刀抱在怀里,靠在一个桌球俱乐部门口,大口喘着粗气,他身上的斗篷在刚刚的战斗中已经变得残破不堪,露出了里面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身体。
“小子!你怎么样了?”那团黑雾从他的身体里溢出,急切的问道。
“我……没事……但是无名的身体……咳咳……”木焉神岐用镰刀撑着地面,扶着墙站了起来,还没站稳,一口黑血就从口中咳出。
“小子!”黑雾急忙托住了木焉神岐晃晃悠悠的身体,虽然它此刻自己也时隐时现,仿佛只要一口气就能把它吹散。
“难怪突破到极限的人不受死神条令保护……这是特么一个不小心就会丢掉命的活……咳咳……”木焉神岐的情绪有些激动,又一口血从他口中咳出,他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但是黑色的血液还是止不住的顺着他的指缝往外流。
“别再说话了!这样下去无名就没救了,我们也会消失的!”说话间,黑雾的轮廓仿佛又模糊了不少。
“这还不是都赖你啊……老爷子……”木焉神岐靠着墙,无奈的闭上了眼睛,现在想要救无名,去医院肯定是行不通的,唯一能救他的办法就是通过人的灵魂来献祭,但是死神并不可以对普通人动手,突破到极限的人类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去肯定是有去无回,现在他们能做的,仿佛只有静待注定的死亡。
“轰!!!”头上突然传来爆炸的声音,整栋楼都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尖叫声从桌球俱乐部里传出,一大群人慌乱的从里面跑了出来,向安全出口涌去,木焉神岐差点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木焉神岐连忙挣扎着站了起来。
“小子,你感觉到了吗?”黑雾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木焉神岐的嘴角往上扬了起来,笑得格外的狰狞:“是的……我感觉到了……冥界之门正在开启……有大量的生命正在流逝……”
木焉神岐高举手中的镰刀,一道黑色的大门在他身后浮现,不一会儿几道散发着白光的人影像是感受到了召唤一般穿过墙壁站到了他的面前,这些人影五官模糊,四肢扭曲,像是一团气体一样在空气中扭来扭去,他们在排队等候着死神引领他们进入冥界之门,进入下一世的轮回。
只可惜,这次他们等不到了。
“哗!”木焉神岐挥动手中的镰刀,这几个灵魂的身体刚刚死去,现在几乎没有意识,在木焉神岐的镰刀下根本无法反抗,只是一瞬间就尽数被他斩下头颅。
“好小子,下手真狠,不怕被其他死神追杀吗?”那团黑雾见木焉神岐下手如此果断,不禁笑道。
“老爷子……想吃就直说,再说了,这可是你默许的啊,真要查下来,你也脱不了干系……咳咳……”说着,木焉神岐就拎起其中俩具灵魂扔给了黑雾,黑雾倒也没客气,直接就将两具灵魂吞噬,然后缩成了一个球慢慢消化。
木焉神岐则将其他的几具灵魂全部踩碎,白色的灵魂碎片充斥着这个狭窄的楼道,随着木焉神岐一声轻喝,周围四散的灵魂碎片全部团成了小球围着他飞舞。
“黑白分割!”黑白两色的世界以他为中心蔓延开,将所有的灵魂碎片全都包裹在里面,然后带着灵魂碎片一起缩回了木焉神岐体内。
一道白色的流光从木焉神岐的眼中溢出,他的气色有了明显的好转:“一不做二不休,再有一具普通人的灵魂,我们就可以彻底修复无名的身体,走,老爷子,咱们去外面看看。”
“小子,真够贪心的。”黑雾也吞噬完了两具灵魂,轮廓变得清晰了起来,显然恢复了不少:“不过我也正有此意。”
“走!”黑雾钻进木焉神岐的身体,在木焉神岐收起了身后的冥界之门后,他们一路顺着楼道飞到了楼顶。
“轰!!!”在冲出楼道飞向高空的那一瞬间,一枚导弹带着乖张的焰尾迎面而来,把木焉神岐炸了个措手不及,一朵绚烂的火花在空中炸开。
待火光和烟雾散开,一颗由脊椎骨形成的骨球悬浮在空中,木焉神岐一抖手,由镰刀的骨制刀柄盘成的骨球迅速收缩恢复了原样。
“什么情况……”木焉神岐漂浮在高空中环视四周,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傻眼。
几架武装直升机和十多架战斗机在空中混战,被照明弹干扰的制导导弹和被金箔诱导弹引开的雷达导弹在失去目标后无差别的轰炸着下方的城市。
每个楼的屋顶都有一台防空炮正在对着张牙舞爪的战斗机群吞吐火舌,下面的街区,坦克,装甲车,无数穿着黑色西装的持枪壮汉和无数服装各异却明显训练有素的人战成一片,整个街区火光冲天。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是个好机会,不用我们亲自动手就能收集到不少普通人的灵魂,到时咱们的实力恢复个两三成都不是问题,嘿嘿嘿嘿……”黑雾从木焉神岐的身体中钻出,看着下方混乱的局面,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嗯?谁在说话?”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黑雾往下望了半天也没有看到说话的人,这个声音像是来自四面八方:“为什么我找不到?”
“为了守护世界的核平……”
“废话,这人是在用城市的广播系统说话,你当然找不到了。”木焉神岐一脸“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么”的表情看着黑雾,黑雾有些不好意思的背了过去。
“贯穿真实的爱与正义……”
……
“喂?你们听到了吗?这个声音,这个台词!”在一幢写字楼的中间层中,有很多因为加班没有来得及离开的程序员,从这场大战一开始,他们就蹲在自己的办公桌下瑟瑟发抖,此时听到广播里的声音,其中一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了起来。
“不,不会有错的!这个声音是!”其他人反应过来后也都兴奋了起来,从桌子底下钻出。
“可爱又迷人的路过的正义伙伴……”
“天朝队长!尤瑞!”这附近所有没有来得及撤走的普通市民都在跟着广播呐喊,这个名字像是有着莫名的魔力。
“已经出事了!要问为什么的话……”
“因为你(我)来晚了!”所有的人都在跟着这个广播的声音自问自答,一时间,所有的灯光全部亮起,这片明明已经被切断了供电系统阻断了网络信号的街区变得灯火通明,而所有的灯光最终全部汇集在了一个路灯的顶端,这时大家才发现,那里居然站着一个身穿天朝民警制服,白色头发前端带着一缕黑的挑染,拿着警帽,右臂上别着一枚有十八道杠的红袖章的男子。
正是之前和電池川奈两人交过手的尤瑞,所有的人包括正在交战的双方都看傻了眼,一时间竟然都停下了战争。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尤瑞缓缓的戴上了天朝民警的帽子:“但是现在,我来了,就不会允许再有任何天朝公民在我的眼前受到伤害!”
“Yes!Sir!”震耳欲聋的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数名身穿天朝民警制服,动作整齐划一,面露自信微笑,身高一米九几的人民警察手持警棍和防爆盾从各个街道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行加入了战局,之前交战的双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民警察的洪流冲散,仅仅一瞬间,半数以上的人就被警棍以及防爆盾敲晕后当场逮捕。
有一辆坦克想强行冲出包围圈,却被一名人民警察迎面用警棍掀翻在地,就连屋顶正在吞吐火舌的防空炮也陆续被民警攻陷,停止了射击。
“这些是什么东西,难道这个国家没有法律和军队的吗!?”木焉神岐心中一万只草泥马路过,身为死神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眼皮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