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离开了这里。
留下家恒低着头,独自呆坐在学校的水泥地上。
夕阳此时完全落在地平线之下,光散了,天黑了。夜如同带点镏金的墨,扩散开去,尽染苍穹,就只剩几颗星星在西边高空闪烁,孤独地眨眼。
除了树叶被吹起的莎莎声,便是偶尔传出的鸟鸣,回荡在天地。
家恒一动不动。
直到最后,他也没等到苏淼抬头看他一眼。
如果说赵诘一开始就带着恶意而来,底子里是不加掩饰的,纯粹的恶,那从小学就是家恒同学,当了自己八年朋友的苏淼,又算是什么呢?
是恶心。
恶心得让人想吐。
但没有时间让家恒在这里痛苦伤感,一个人品尝背叛的烈酒。
母亲还在家里。
缓了缓胃子里翻涌的酸水,家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找了个洗手间,把清凉的水一遍遍地拍打在脸上。
抬起头,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眼眶泛红,水珠顺着面颊一颗颗地滴落,让人分不清就是水还是泪。
这样就可以了吧。
明天的事还是交给明天的自己,要是今天回去的太晚,或是行为举止太奇怪,会让母亲她担心的。
深吸一口气,家恒踏上回家的路。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回到家,家恒连敲了几次门,却始终不见有人来开。
【妈?妈!】
不会吧,不会的吧,可别吓我啊。
本想着叫母亲来开门,让呆在家里一天的她能够活动一下身子,但拍了大门半天不曾有反应,家恒心里一紧。
他急忙从口袋里摸出钥匙,一把推开大门。
【妈!】
客厅里没人,顾不上换鞋,家恒冲进了卧室。
母亲躺在床上。
没有血迹。
还好。
心中稍微一松的家恒,口里难免发出庆幸地抱怨声。
【怎么睡得这么沉,叫都叫不醒。】
他走上前,推了推缩在那里的母亲。
【妈,妈,起来了,稍微活动一下,都睡了一天了。】
连着推了几下,都不见母亲醒过来,家恒的心瞬间又沉了下去,赶紧用手指探探她的鼻息。
有气息。
可为什么母亲就是醒不过来呢?
他环顾四周,注意到床头的白色小药盒。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能性,家恒抬起手,他的手有点抖,拿起那药盒。
看了一圈。
啪!
狠狠地将药盒砸在地上,抄起电话。
【喂喂,喂喂!是医院吗?我妈误服了过期的安眠药,救护车,荣盛花园12号楼503,我要救护车!麻烦快!快!】
在收到肯定的答复后,家恒腿一软,靠着床,跪倒在那里。
双手握住母亲左手,缓缓举起,紧紧握住。
他的头伏在自己的手腕上。
像是祈祷。
更像祈求。
【别啊,别啊,别啊....】
声带哭腔。
无助无力。
外面的天,是完全黑了。
夜晚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