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维珑是个实力至上的世界,而在这样的世界里象征了最强实力的自然是被称为卢恩的术法,掌控卢恩的人被称作巫师,人人都渴望成为卢恩的掌控者,即使是寒门子弟也能在术法的凭依下找到机会,一跃成为金字塔顶端的持权阶级。
而那些没有卢恩天赋的人自然就被剔除了成为人上人的资格,被人们视为人尽可欺的废柴。
巧合的是,诺德就是这样的废柴。
记忆里,诺德母亲似乎是某位皇室的成员,美丽智慧又武力超群,据说她和诺德父亲认识的机缘就是二人在战场上相遇,皇室成员亲身加入战场这根本是前所未闻的事,她原本有机会成为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女人,可惜上天把所有东西都给了她,却唯独取走了她的时间,在诺德六岁那年,这位皇室之女走了,从那以后诺德与父亲之间的隔阂变得更大,直到后来愈发不可收拾。
身为这位皇室之女的亲生儿子,诺德从很小的时候就脱离了安逸,在母亲狂热的强迫教育下,诺德读完了高于年龄一倍的书,学会了一些军体术,性格也变得沉稳平静下来,他在这些事上的天赋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诺德母亲对他的兴致越来越浓厚,父亲也对他寄予厚望,整个王都贵族圈子里诺德是最抢手的话题人物,无数掌权的家族想要和这孩子进行联姻。
四岁时诺德和某个同样被寄予厚望的少女定下婚约,那时的他高傲自大,甚至觉得这次婚约中是对方高攀,帝国牧师预言诺德的未来一定光明无比,人们也是如此坚信不疑,直到五岁那年,他进行了魔法觉醒的仪式。
作为一个孩子,诺德令人满意到极点,沉稳冷静,不会冲动,所有同龄孩子的毛病在他身上都看不见影子……除了卢恩的天赋。
《魔法入门》是由教皇国所拓印发行的基础魔法类书籍,一般要接触这本书必须要等到孩子年满五岁,不然精神就会崩溃,卢恩是神赐之能,自然需要人们充分敬畏着享用。
一般人家想为孩子打开卢恩的大门就会给孩子读这本书,能读进去多少就说明这孩子的天赋有多高,但诺德这样的贵族自然不是如此,作为皇室之女的儿子,他被带到皇宫,被数位大祭司亲手授洗,以高洁仪式开启身体里属于魔法的血脉,人们都期待着帝国会再多出来一位堪比神选的卢恩之主。
但结局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无论祭司们再怎么努力,诺德身体都没有对卢恩做出任何回应,洗礼所带来的用于开启血脉的魔力最后都像是坠入了黑洞一样不再复返,卢恩的大门却始终没有任何打开的迹象,血脉明明通透,却没有魔力在其中流动。
谁也不清楚为什么那位皇室公主和男人结合之后生下的会是个废物,明明他体内的血脉绝不该如此。
在回去之后诺德发疯一样,他将那本魔法入门读了成千上万遍,一般孩子在读到一半就会头脑发昏,可他却能一次从头读到尾,最后甚至能一字不落地将整本书默写出来,可即便如此,诺德却依旧无法与体内的魔力产生沟通,渐渐地人们意识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这孩子可能体内根本没有魔力。
诺德是奇迹般的卢恩绝缘体。
人类从生出来开始,体内就会附带卢恩,卢恩的精纯与否和天赋高低决定了一个人能将《魔法入门》读到什么程度,天赋越高,魔力血统越纯正,能读到的地方就会越靠后。
诺德是人类历史上唯一的例外。
因为他没有魔力,所以他读《魔力入门》的时候其实就和普通人读书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从卢恩有记录开始至今已经有了近百万年的历史,但体内魔力为零的人,诺德似乎是第一个,再怎么废柴的人体内也会或多或少带些魔力,这已经成为了常识,被说成废物也不过是太少的关系。
如果卢恩天赋以一百为满分的话,正常人的魔力分数为十到五十之间,虽然有魔力,但天赋不至于强到百分百成为魔法师,而注定成为魔法师的人,分数就是五十到九十之间,分数越往上,最终能达到的阶位也就越高,至于九十分以上那根本就是属于神的领域,拥有这种天赋的人被称为卢恩之主,因为他们是天生的君主,教皇国建国这么多年一共才诞生了两位卢恩之主,在倾尽全力的培养下,那两个孩子已经成为了王国之柱。
最常见的废柴,也是平民中构成最多的群体,他们的分数就是十往下了,这种人一生除非遭遇什么奇迹,否则绝对不会和卢恩牵扯上任何关系。
而诺德是零。
巧合的是这世上并没有一。
他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卢恩绝缘体。
消息传开以后不少研究机构都盼望卢娜帝国皇室能把那个孩子交给他们,这样罕见的素材实在是太让这些痴迷炼金的疯子动心,但在皇室无比严肃的保护宣告下,最终诺德还是回到了家。
在那以后诺德再也不复之前的活泼,阴郁孤独,不和任何同龄人交流,于是被圈子里的人们戏称为【离群的小黑山羊】,过了不久,女孩也被家里长辈带着亲自上门退婚,母亲和父亲自知是儿子配不上人家,也无意耽搁女孩前程,交涉过程几乎只是一问一答,诺德就和那个女孩彻底没了关系,但从那以后,父亲的笑容开始变少了。
六岁那年诺德母亲去世,父亲深受打击,再也见不到任何笑容,从那以后他彻底放弃了诺德,偌大的卧室里只剩下了诺德一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诺德也渐渐放弃了自己,不钻研任何学术,不练习母亲教给他的那些体术和战斗技巧,更不读哪怕一本书。
直到叶祈来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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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讨到了三个铜子,”曼维尔抓抓脑袋,对鲁道夫问,“一天三个,一个星期要交二十个……呜啊到底够不够啊?”
“够,蠢蛋,”鲁道夫一边清数着自己的铜子一边对他说,“在卖蠢乞讨这方面你真是天生占尽优势。”
曼维尔抽了一下鼻涕,把三个铜子塞进了口袋里,唉声叹气:“要是这些铜子不给大玛克该多好,一个铜子是一颗牛油糖,七个铜子就是一根鸡腿……”
“别说了,”伊莎警惕地对曼维尔说,“小心大玛克在附近。”
曼维尔连忙点了点头,他最听伊莎的话,哪怕伊莎平时对他说的最多的就是教训。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叶祈啊,”鲁道夫数好自己攒下来的所有铜子以后回过头看着叶祈说,“每天只需要在床上坐着,等诺德帮忙讨来你的份就好。”
叶祈没有说话,漆黑的眸子看起来有些黯淡无神,又仿佛透着某种深邃的阴影。
“她还很小,又是诺德的妹妹,诺德就算帮帮她又怎么样?”伊莎挑了挑眉,“这是别人的家事。”
“你这语气好像真是把自己当成诺德家人了?”鲁道夫晃晃脑袋说,“别开玩笑。”
曼维尔抓了抓手,连忙对剑拔弩张的二人开脱说道:“别,别着急啊,诺德刚刚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能出什么事,”鲁道夫拍了拍口袋,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抽屉下面,“诺德又不是偷了那些骑士钱的人,估计现在应该在和某个人下棋吧,老样子,赌十个铜子。”
伊莎移开视线,看向角落里悄无声息的叶祈,就在这时,叶祈忽然抬起头看向门外,伊莎愣了一下,紧接着,门被推开的声音传了过来。
“回来了,”诺德长出了一口气,说,“真是鏖战,不过最后还是我赢了。”
“什么鏖战,明明应该是碾压吧,”鲁道夫笑了笑,“我实在不敢相信这世上还能有人下棋和诺德你势均力敌的。”
诺德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比一般人强些,那些真正的人物可都好好地在大城市里待着呢。”
鲁道夫笑笑,没有再接话。
伊莎走上前来,对诺德问:“你今天去了闹市区的酒馆下棋吗?”
“嗯,”诺德甩掉靴尖上的雪说,“拿到了十个铜子,然后就被老板赶出来了。”
“我今天讨钱时听到有人过去的时候说,好像有帝国的大人物来冬临城了,”伊莎忧心忡忡地说,“我们该不会真的要被清扫了吧?”
“怎么可能,”诺德坐到床边,叶祈则相当熟练地倚了上去,“不过对我们的生活估计也有影响……”
像他们这样处在组织底层以乞讨为组织赚钱的孩子,吃的东西都来自组织,那些杂麦面包就是每天从组织上分发下来的,伊莎每天早上都要去领,但也仅此而已,组织不会提供更多,能活则活,不活就死。
所以如果组织被清剿了,那给他们发面包的人就不在了,乞讨估计也不会再和现在一样这么容易。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拍拍叶祈的肩膀示意后者起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本小书,对着屋子里叶祈以外的其他三个人说:“这是一个人拿来抵赌钱的书,魔法入门,你们有谁对魔法师有什么期望的话可以……”
“我就免了,”鲁道夫关上抽屉,发出难听的响声,“我已经看过了,大概看到第二页的时候就吐了。”
他苦涩地对诺德笑了笑:“所以家里人才会把我踢出来让我自己讨生活吧,毕竟我家一共有足足十个孩子,没有余力养我一个废物。”
“我也算了,”曼维尔挠挠头说,“这本书我看过,太奇怪了,和鲁道夫一样,我也差不多看到第二页就昏头昏脑了。”
只有伊莎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诺德一再确认:“这真的是那本书吗?”
“是啊,既然伊莎你没看过的话,”诺德把这本小书递到女孩手里,“那它就归你了,算是被你照顾这么久的礼物。”
“可,可你和叶祈……”伊莎受宠若惊地双手拿起这本书说,“你们两个……”
“还没有反应过来吗?”鲁道夫说,“这里就你一个人没看过了,拿着吧,真要买的话这本书还挺贵的。”
伊莎抿着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表面看起来有些难堪,但实际上女孩的内心已经雀跃起来。
这是诺德第一次送她礼物。
也是这辈子第一次有人送她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