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应该是一个很出名的词汇吧。嘛,像是在童话故事里,穿着黑袍子,骑着扫帚,带着黑猫或者猫头鹰什么的。
当然了,这些只是故事,基本上十岁以上的人就不会相信了。如果现在有一个人对你说:“我是一个魔法使。”你会有什么反应呢?肯定会认为这个家伙不是有病就是发神经了。
可是我呢?现在站在这个地方的我,面对一个自称自己是魔法使的少女,究竟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嗯,让我好好酝酿一下现在的状况。
只是普通的放学,只是普通回家而已,为什么我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呢?
“我是魔法使。”
眼前这个有着异常美貌的少女,带着矜持与骄傲,如同来自中世纪的贵族。
那么,我究竟该怎么回应呢?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我一本正经的说:“真巧啊,我也是啊。”
*
伊岚,是我的名字。
今年19岁的我是一个很苦逼的高三男生。
高三意味着什么?
当然意味着天天晚上走夜路。
我扶着自行车,缓缓的向家走去。晚自习一直上到10点,即使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睡了超过两个小时,现在还是觉得很瞌睡。
“倒霉,脚踏车居然坏了……本来还想早点回去睡觉的……”
我一边嘟囔着,一边打着哈欠。
天上的月亮投射下来的,是银色的光,在我的左手上反射出金属的冰冷的光泽。我轻轻的动了动左手,相互摩擦的指间,是金属摩擦所特有的刺耳的嘶鸣。
这只手臂是异常的,黑色的金属将整只手臂完完全全的覆盖着。作为一个学生,这样的左臂已经算是非主流了,虽然向学校那边解释起来非常麻烦,甚至被班主任找去谈了不下二十次话,我依然坚持带着这异样的装饰。
毕竟,戴着它,引起的仅仅是小麻烦罢了。
勉强的说,这应该算得上是一只手套吧,不过是金属制,上面刻有异常复杂的花纹,从我的左手一直延伸到左肩。
与其说是一只手套,不如说是一件华丽的工艺品。
相较于一般的金属,这个金属手套明显要轻得多。幸好现在是秋天,穿的一般都是长袖的休闲服,要是在夏天,我只要上街,就一定会变成众人视线的焦点。
回头率高是不错啦,但是那种眼神中的怪异,让人真的难以忍受。
安静的街道上,只有我的自行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想到又要花一笔修理费,我感觉自己的头又疼了。
因为某些原因,我的父母行踪不明,虽然他们留下的钱还够我生活,但绝对不是可以让我挥霍的数字。
没有路灯,但是月光还算明亮,倒也不怎么黑,只是让地上的影子显得异常的黑暗。
毕竟也算的上是深夜了,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
还有一段路才到家,我慢慢的走着,丝毫都不着急,明天是周日,不用早起,再说我也没有会担心自己的家人。
“嗯?”
我轻轻的皱了皱眉头,起雾了?四周在不知不觉间,涌起淡淡的白色的雾霭,加上夜晚的黑暗,不多时,就让能见度下降到两米以下了。
“不是吧?怎么突然起雾了。天气预报越来越不准了……”
一边抱怨着这种鬼天气,明明刚才月亮还那么亮。我停下了脚步,雾太大了,大的有些反常了。
“格叽格叽……”
突然响起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的明显。
前面有什么东西,我可以确信,就在这片雾霭中。那种声音我听过,电视上的狮子老虎进食时,经常会发出类似的声音。
那是……猛兽的尖牙刺进血肉,将猎物撕裂的声音。
我带着我那“吱吱”作响的自行车慢慢的向前面走去。空气中的气味,我知道的,那是血的味道,而且是异常浓郁的血的味道。
接着,那个巨大的比黑夜更加黑暗的黑影在雾气的彼端显现了。
尖锐如同钢针的毛,向钢鞭一样粗壮可怕的尾巴,比成年男子至少高出两倍的身躯,好大的……老鼠。
它,背对着我,弓着背,趴在地上啃食着什么。
我绝对不会想看到它就餐的场景,因为从那只老鼠的旁边漏出来的东西,明显是一只人的手。
忽然,巨鼠就餐的动作停止了,它的鼻尖抽动了几下,接着忽然就回过头,一双网球一样大的“小眼睛”紧紧注视着我这个打搅它就餐的生物。
“嘿,晚上好……”
我对着它的眼睛,尽可能的露出自认为友好的微笑。虽然老鼠是不可能听懂人话的啦,但是说不定长个儿以后,脑子也长了呢?
事实证明,身高绝对不会和智商成正比,就像女生的胸围与体重无关。虽然它相较于身体而言的小嘴明显做出了类似于笑容一般的表情,但是我觉得这种看到零食以后感到高兴的反应还是无视比较好。
淡然,淡定,我对自己说着,虽然很想和那只不懂就餐礼仪的大耗子说一声它的牙缝里还挂着一条暗红的物体。我的生物学得是不是太好了啊,那明显是肠子吗!对哦,是大肠还是小肠呢……
啊,这种时候我在想什么啊!!
老鼠当然不会细心到考虑自己的零食会有怎么样的思维动向啦,它巨大的身体缓缓的向我移动,网球大的眼球里,写满了啮齿类动物对食物的渴望。
“吃东西的时候应该细嚼慢咽,这样有益于身体健康,当然你一定要狼吞虎咽的话,我也不管你……”就在我叽叽呱呱的向它讲述作为一个绅士应该掌握的就餐礼仪时,这只巨大的耗子猛地向我扑过来!
“不说话就进攻是犯规的啊!”
我一边怪叫着,一边从老鼠扑来的间隙中跃起,从那布满了灰毛的身体旁擦过。
“嘎啦砰!”
我的自行车啊,你安息吧,我会为你报仇的。
当然,现场的情况似乎不适合我为自己的脚踏车默哀。那双闪着红光的眼睛缓缓的转向了我。
此刻,我的位置,哦,不幸啊,我看到了我最不喜欢的东西,明天的早餐还吃的下吗?这是个严重的问题啊。那个破老鼠,吃东西也吃干净点啊,就算不擦擦嘴,剩下这么多,你爸妈是怎么教育你的啊。还好我够机灵,没踩到脚上,不然这双新买的阿迪就得扔了。
地上流满了血,升腾起浓浓的血腥味。
老鼠再一次的转向了我,一条钢鞭似的长尾随意的扫荡了一下,就在路旁的墙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嘛,真是麻烦的生物,所以我才不喜欢老鼠。
它的前肢伏地,将头低下,摆出攻击前的姿势。
“麻烦死了……”
我皱着眉头,缓缓的伸出被金属覆盖的左臂。浓浓的雾气中,金属制的手套显示出超越夜晚的黑暗。
“Schön und mutig die Göttin Artemis, beten, Jagd Tiere mit Pfeilen!(美丽而勇敢的女神阿耳忒弥斯啊,祈求,猎杀野兽的箭矢啊!)”
身后响起的是一道动听的女声,虽然我完全不知道德语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语言,可是,还是本能告诉我,现在还是趴下比较好。
刺穿黑暗与浓雾的是一道暗蓝色的箭矢,就在我倒下的瞬间,经过我的脑袋刚刚呆的地方。
“吱!!”
对面的老鼠发出了被老鼠夹子夹住以后才有的惨叫。白色的雾霭被巨大的血污染成暗红的色彩。
我抬起头,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的吞咽下了一口唾沫,庆幸自己的脑袋闪的够快。那只可怜的耗子,嘛,勉强还算是活着的吧……
它趴伏在地上,身躯在抽搐,远远没有了刚刚的威势。在原本是脖子的地方,缺失了很大的一块血肉,暴露在空气中的是估计可以将一个成人的拳头伸进去的气管,我甚至可以看到两片巨大的肺叶就像破旧的风箱一样在鼓动。
还活着,应该是吧……
“嗒,嗒,嗒……”
从我的身后,传来的是高跟鞋底击打地面传出来的充满了时尚气息的声响。夹杂着现代与古老的气息,从我的身后涌来。
回过头,我看到了一个女孩。
标准的欧式洋装,层层褶褶,花团锦簇的蕾丝花边和灯笼袖,带着宛若深渊一般的黑暗,暗金色的长发在黑夜里也显示出华丽的色彩。暗红的瞳眸带着凛然的气息,精致的面孔与洁白的皮肤,让人联想到了人偶。
揉合了优雅华丽与黑暗诡异,像介乎於生存与死亡之间永远沉睡。
这就这个女孩带来的诡异的存在感,也是我与她,克里斯蒂娜的初遇。
*
将死的巨大的老鼠,倒在地上抽搐,污秽的鲜血将地面染成诡异的暗红。浓雾中,身着哥特式公主装的女孩站在倒地的猛兽前,俯视着这个将要逝去的生命。
网球一般巨大的眼睛盯着俯视着它的女孩,受伤的野兽带着悲哀与畏惧,面对着将要赐予自己死亡的女孩。
这是出自巴尼特•纽曼画笔下抽象主义的画卷,是宗教般的深邃与浓厚,生命与死亡的纠缠。
“Ruhe in Frieden, deine Seele.(安息吧,你的灵魂。)”
女孩的表情是圣职者般的悲悯,为将死的生命哀伤。她伸出自己的右手,白皙修长的五指在夜幕里仿佛带着光泽。
“白如玉、薄如纸、明如镜、声如磐”。这只手让我想到了景德镇烧制的纯白瓷器。
右手的无名指上,一枚戒指闪着暗淡的光。古老而沧桑的气息环绕着暗金色的戒指,神话时代的古老让人迷茫。
我不知道那种款式的戒指,现在还有没有年轻的女孩子戴了,但是却有那么一种感觉,这件款式老的可以的戒指,散发出的存在感远远超过我曾经在杂志上见过的梵克雅宝推出的Effeuillage,就像是积淀着漫长的时间,发酵成了最浓厚的美酒。
暗淡的光芒里,那只老鼠的哀嚎声一点点的消失了,庞大的身体就像是破了的气球,迅速的瘪了下去。
一点点的,却又是极为迅速的,消失不见了,就好像被世界融化了一样。
浓浓的雾气散去了,快的有些不可思议。
晴朗的夜空,月亮反射着来自太阳的光辉再次的降临于我的身体。
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宛如一场突然而来的梦境。然而,这不是梦,我是知道的,原因有两个。
一个就是那个如同虚幻人偶的女孩,还有一个就是……
“呜呜,我的自行车啊!!”
我那辆被压成抽象主义的“捷安特”。
神秘的哥特少女用看熊猫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暗红的瞳眸里流露出来与刚刚完全不同生气。
“你很奇怪。”
她说话了,而且是非常标准的普通话。
“啥?”
正在为那可怜的脚踏车默哀的我,回过头。
月光下,少女静静的站立,美丽的夜空勾勒出她的背景。
“你不害怕吗?”
“我为什么要害怕?话说你是什么人啊?”
女孩偏过头全然不见了刚刚的凛然与威风,然而,她却有着来自中世纪贵族般的矜持与骄傲。
“我是一个魔法使。”
她是这么说的。
那么,面对这样的言语,我应该做出怎样的回应呢?嗯,组织一下现在的情况,刚刚被一个巨大的老鼠袭击,然后一个哥特萝莉式的少女出现,把老鼠给宰了,现在那个女孩对我说自己是魔法使。
“真巧啊,我也是。”
我如实的回答了。
*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12点了。
那个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只有冰冷的空气和浓郁的黑暗。不过,已经习惯了,这栋房子里,不会有等待我的人。
将门口的灯打开,我向身后招呼道:“进来吧,家里没人。”
克里斯蒂娜跟在我的身后走了进来,暗红的眼中带着好奇的光彩。
这个德国的女孩似乎并不清楚中式的房屋布局,不对,应该说连平民的住宅都没进去过吧。
我将少女领到沙发上,随口问道:“想喝茶吗?我给你泡。”
“谢谢。”女孩很有礼貌,“如果可以的话,我比较倾向于锡兰红茶。”
拿在手上的茶壶不由得一颤,险些把茶水给抖出来。
“抱歉了,家里只有山寨的碧螺春茶,将就点吧。”我这种穷鬼会存有那种一听就知道超贵的茶啊?开玩笑啊!
玻璃杯里,暗绿色的茶水升腾起白色的水汽。
女孩精致的面庞透过淡淡雾霭显示出难以言喻的神秘美感,就像是出现在古老欧洲故事里的精灵,在飘散着薄雾的清晨,走过森林里小径,来到潺潺的溪流旁,伸出手让冰凉的水从指间划过,一颦一笑,都美丽得让人沉醉。
完美,这一刻我找不出除了完美以外的形容词。
她的身上流露出一种气质,经历过漫长时间的沉淀,从血液中弥散出来,一种古来的典雅,与生俱来的高贵。
果然,我和这个女人不是一个次元的生物。
说真的,作为一个宅,我第一次看到除了动漫以外的大小姐级的人物。克里斯蒂娜端着那杯山寨碧螺春,端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上身挺直,一只手托着杯底,明明只是一杯山寨茶,却被她喝得那样的……韵味十足。
话说,把喝茶当喝水的我,现在的感觉好狼狈。
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已经消失了很久的身影,同样是美丽到完美的女孩,虽然分离时我和那个孩子都不过才12岁,但是毫无疑问,那个女孩拥有与眼前这个女人相似的气质,或者说是,类似的感觉。
“谈正事吧。伊岚同学。”
她忽然说话,打断了我的回忆。
将水杯缓缓的放到茶几上,那双暗红的双眸紧紧的盯着我。我伸出右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克里斯蒂安拿出一个银色的徽章,那是绽放在等臂十字架上的妖艳的蔷薇花。
Rosae Crucis(蔷薇十字会),诞生于十四世纪的神秘社团。
我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啊,蔷薇十字会的人,而且貌似还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调动自己快要生锈的大脑,搜寻“克里斯蒂娜”这个名字,却完全没有头绪。
嘛,算了,想不起来的事就不要去想,这是我的风格。
“可以解释一下那个巨大的耗子吗?”
我提问道,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让自己的态度发生变化。
“抱歉,我并不知道。我来中国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那件事。只是意外撞见了而已。”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而且,那个生物与其说是魔法,倒不如说更接近于炼金生物。”
炼金,与魔法密切相连的神秘。接近魔法,却不是魔法。某种意义上讲,算得上是魔法的分支吧。
“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炼金术吧。”女孩的眼睛看着我的左手,黑色的金属反射着灯光,复杂的纹路构成诡异的图案,“那只手套,应该是炼金金属吧。”
“这个吗?”
把外套脱下,解开衬衫的纽扣,我捋起袖子,将整个手臂暴露在光线下。一片又一片的金属块将整个手臂包裹,从指尖一直延伸到肩膀。银色的纹路刻画在黑色的金属上,构成了一连串的奇妙的图案。
“卡巴拉生命树,起源于印度教Tantrism派的六芒星,象征冥界女神尼斐提斯的五芒星……还有这些咒术,希伯来文,梵文……”
克里斯蒂娜的声音越来越低,精致的面庞一点点的变得铁青,暗红如同水晶的眸子里写满了震惊。
见面以来,这个女孩首次出现了类似正常人类的情绪波动。
“Sind Sie verrückt!(你疯了吗)”她大声叫道,甚至忘记了自己作为一个贵族应有的矜持。
“我知道你很激动,但还请你平静,”相较于克里斯蒂娜,我要平静的多,“还有啊,我听不懂德语,拜托你说普——通——话!”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少女紧紧的盯住我,眼中是疑惑、愤怒、好奇交织成的混乱。
“将不同系统的魔术融合,你应该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情况吧。只要一个不小心,各个系统的魔术发生冲突,神秘将会瓦解,那可不是单单魔术失败就可以了事的!制作这只手套的人,简直……简直……”
“是疯子,对吧。”我淡淡回应了她的激动,“很不巧,我的父母就是疯子。”
是的,这只手套是我的父母用炼金术制造的,将多个流派的神秘学融合,创造出的诡异的物品。
“他们是谁!我从没听说过中国还有这样的炼金术师!”
“你不会听过他们的,”对那样的父母,我实在是很难表现出适合的感情,“他们的事从来都没有出现在魔法的世界。”
那对夫妇对名气这种东西根本不感兴趣,他们只在乎自己是否逼近真理。
“我们话题似乎偏了,继续那只老鼠的事吧。”
继续下去就会触及让我讨厌的事情,所以,还是赶紧把话题转回去吧。
虽然还有些不甘心的感觉,但是克里斯蒂娜还是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
“炼金术,起始于公元八世纪,是利用已有的物质,将不存在变成存在的一种神秘。而炼金生物,是将已有的生物利用神秘学的知识进行改造。理解、分解、再构筑,创造出全新的存在。”
我用平淡的口气说着自己对炼金术的了解,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由于那对夫妇,导致我对炼金术的理解,某种程度上可以达到专家的程度。
甚至可以说,比起魔法使这个身份,用炼金师来称呼我更加合适。
“那只被你干掉的老鼠虽然怪异,但是却没有魔性的气息,不对,应该说那只是纯粹的野兽,所以不会是召唤而来的魔物。推算它是炼金生物,的确是很合理的判断。”
喝过一口茶,我继续自己的言论,克里斯蒂娜只是安静的看着我,真的就像是一个哥特式的人偶。
“让我在意的是那阵奇怪的雾,虽然魔法中存在在一定条件下改变环境的术法,但是那必须在事前构造好魔法阵,或者利用某种仪式,这是无论哪个系统的神秘都无法回避的。但是,奇怪的是,既然需要这些步骤,必然会对那片土地造成咒术上的污染,然而,在雾气消散以后,丝毫的异样都没有。”
“那么,可以得出的结论呢?”克里斯蒂娜问道。
“我们进入的某种意义上讲是一个人造空间。”我稍微顿了顿,“虽然没有真正的接触过,但是我想那应该是所谓的炼金空间。”
“炼金术的最终目的就是创造,理论上讲,即使是空间也是可以创造的。”
克里斯蒂娜沉默了,这个来自德国的美丽少女似乎很难接受这样的结论。
“创造出一个空间……”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轻松,虽然并不明显,“这简直就是神的领域……”
我看着那个女孩,忽然笑了。
“需要那么担心吗?这件事与你我无关不是吗。”
“嗯?”
“你说过,你来这里的目的和那只老鼠无关,这只是意外事件,不是吗?那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就当没有发生过,你继续自己要做的事情,完成以后就回德国去,不就好了吗……”
“你说什么……”
女孩光洁的额头上划出几道深深的眉头。
“不要这么皱眉啦,以后会长出皱纹的。”我的口气非常的轻松,“没什么啦,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难不成你还想去多管闲事?那太麻烦了啊。不要忘了,我们可是魔法使。作为魔法使,我们世界的做事的准则,你是明白的吧。”
我稍微停顿了一下:“利益,寻求最符合自身利益的道路。凡是阻挡吾等道路者,诛杀;凡阻挡吾等真理者,诛杀;凡威胁吾等存在者,诛杀。”
这是魔法世界的行为准则,因此,魔法使是最纯粹的人。
“噌!”
她站了起来,暗红的如同水晶一般剔透的双眸带着凛然的气息与女王一般的威严,还有一份隐藏不住的愤怒。
“这样的准则,我无法认同。拥有力量者,为什么不能够善用自己的力量。”
这个有些激动的少女,比起刚刚的安静如同人偶,此刻的她才更有接近人类的气息。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我的脸上溢出微微的嘲讽。
“这不是一个正统的魔法使该有的思想。”是的,魔法使,是一群生活在阴影中人类,应该在蝙蝠黑色的翅膀下,用带血的双眸窥视世界的真理,让腐朽的气息污染全部的灵魂,相较之下,克里斯蒂娜太过耀眼了,“对你的观念,我不做评价。但是,我不得不说,作为一个魔法使,你太天真了,不,不是天真,是幼稚。你说过,你是带着自己的目的来中国的,那么对你而言,摆在第一位的,应该是如何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不是在这里为了一个没有什么影响的小事和我争论。”
华丽的衣摆微微的抖动,看得出她此刻压抑着怒火。
“已经有人遇害了。为什么你还能这么轻松……”克里斯蒂娜的嘴唇微微的颤抖,“对魔法使而言,生命难道只是一件没用的‘小事’吗!”
“当然是小事,知道吗?对炼金术士而言,生命只是一个简单的材料而已。就像吉尔斯•德•莱斯,那位著名的 ‘蓝胡子’先生所做的,将生命解析,分解,再创造。虽然他失败了,但是他算得上是典型意义的上的炼金术士。”我盯住那双几乎要喷火的暗红的双眸,“对炼金术士而言,世界上只有真理可以吸引他们的目光。”
“你……”浓厚的魔力在动荡,环绕在少女周身的,是近乎于实质化的咒力,“我真是不应该救你,你和那个做出怪物的家伙是一样的混蛋。”
“是吗,”我坐在沙发上,就好像没有看见少女爆发的怒火,“也许我应该感谢你那么中肯的评价。再说,我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你的拯救。”
“Die Zypresse ist ihr heiliger Wald, Rehe, ihr Haustier Tier. Jagd-Göttin Artemis, war die Mondsichel ihren Bogen, die Heiligkeit ihrer Pfeile.(丝柏是她的圣木,鹿是她的宠兽。狩猎的女神阿尔忒弥斯,弯月是她的弓,圣洁是她的箭矢。)”
下一刻,克里斯蒂娜咏唱起了咒文,编织着发出翡翠般翠绿光辉的言灵。
我虽然完全听不懂德语,但是还是明白这个家伙想要做什么,嘛,貌似是自己说的有些过火了。翠绿的言灵之光笼罩着美丽的少女,威风如同神界的女神,可是……
“你的导师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永远不要与炼金术士在他的工房里战斗。”我淡淡的说道,没有丝毫的畏惧。
因为这里是我的工房,是我的……领域!
“我命令,一切归无!”
流动如同河水一般的言灵在这一刻出现了停滞,言灵的一个链结出现了断裂,继而宛如多米诺骨牌一样,整条言灵的链条崩溃了。
克里斯蒂娜似乎还想要集结力量,破除我的干涉。她张开嘴,准备再一次的咏唱。
“我命令,一切皆静!”
就像是欣赏查尔斯•斯宾塞•卓别林的哑剧一样,少女虽然尽力去吟唱言灵,却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我命令,束缚!”
原本威风凛凛站着的少女,就像被看不见的蟒蛇缠住一样,整个身体一紧,跌倒在沙发上。
战斗结束,我轻而易举的胜利了。
“真麻烦,所以我才不喜欢暴力。”我转向动弹不得的德国少女,微笑道,“炼金术士的工房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以后请一定要注意。”
明明已经失去了自由,可是克里斯蒂娜却没有显示出一点的慌张,她的表情依旧是那么的淡定与从容,那不是一个俘虏该有的表情,而是一个高贵美丽的贵族小姐穿着Christian Dior奢华的礼服,缓缓的走入舞会的会场,牵引全部的目光。
这是一种气度,与处境无关。
“为了我的生命安全,这个束缚会持续到明天早上,你就先好好呆着,在明天我出去以后,会自动解开。”说罢,我转身向二楼走去。
“对了,”我忽然回过头,“可以动以后不要随便算动我家的东西哦,记住,炼金工房是很危险的地方。最后,麻烦你睡沙发吧。你应该不排斥睡沙发吧?”
少女沉默,只是安静的望着我。
“讨厌吗……”
依旧沉默。
“你倒是吱个声啊!”
克里斯蒂娜没有说话,只是眼中多了几分鄙视。
“你……”我正想要破口大骂,都当俘虏了,还无视我的善意,却忽然想到,貌似那个,我的禁言的咒术还没有解开……
“啊!!麻烦死了!”
*
我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愿意每天都在家睡觉,安安心心的做一个“死宅”。
三次元什么的,最讨厌了!
虽然说,这个女生刚刚很不客气的向我发动了攻击啦,可是,作为一个有尊严的阿宅,让一个漂亮的金发美少女睡沙发怎么说也有点良心不安。
但是让她恢复人生自由的话,我又必须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虽然刚刚赢得很轻松,但是我毕竟是站在压倒式优势一方,那个女人实力,其实非常强!
“我说,你该减肥了。”
说实话,克里斯蒂娜一点都不重,轻的就像是漂浮在空气上一样,可是呢,我觉得如果不说些什么调节一下气氛的话,家里的空气会变的更加诡异。
少女用极度冰冷的眼神看着我,那不是想杀了我的目光,我是知道的,那是……想让我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眼神。该死,我竟然读出她眼神的含义了。
我没有解开禁言,束缚也没开,出于一个宅男的自觉,我自己做出了还是让她睡床比较好的决定。
右手穿过她的腿弯处,左手放在少女的肩胛骨下,这是一个标准的公主抱的动作。
克里斯蒂娜眼神冰冷中带着一丝羞愤,白皙的面庞带上一丝诱人的红晕,这种魅力……我还是无视比较好,果断的把目光瞥向别处。
据说,女孩子似乎对这个姿势有着别样的寄托,虽然不知道德国女孩是不是和国内一样啦,但是我总觉得的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间犯了大错。
本来嘛,心里还是有些沾沾自喜的,毕竟我是一个年龄等于没有女友时间的苦逼高三党,这种动漫里才有的经历可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遇到的。但是呢,这种喜悦在接触到女孩的目光时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强的……负罪感?难不成其实我才是一个大反派?
因为父母不在,家里的空房间还是不少的。
我忍受着那个表达出“以后绝对让你死的很难看”的可怕目光,把女孩抱到了那张原本属于我父母的床上。
“我命令,囚牢。”
在房间里,一道看不见的壁障被张开了。
“我现在先解开你的束缚,让你整理一下睡觉。当然,你不用想趁机袭击我,你应该感觉到了,我在这个房间里构筑了一个牢房。”
“啪!”
一个响指,紧缚的无形之绳索断开了,我最后瞥了一眼这个德国少女,离开了房间。
“真是一个讨厌的男人……”
身后传来了一个淡淡的话语,很轻却很清楚。一股惊悚的感觉忽然,掠过全身。那个……我好像并没有解开禁言这条命令……吧。
克里斯蒂娜,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魔法使,优秀到可以说是可怕的程度。
在一个炼金术士的领域里,居然可以趁着一个咒缚解除的同时,自行解开另一个束缚。
我不由庆幸自己事先布下了囚笼。
“安心的睡觉吧,都已经凌晨1点多了……”话说,隔壁此刻正睡着一个“定时炸弹”,我真的可以睡得很安心吗?
应该吧……
*
这是一个年幼的小鬼,差不多4、5岁的样子。
黑色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我,那是一对空虚的深潭,仿佛将一切沉淀成最深的绝望。
不对,不是看着我。
我意识到,他的目光越过了我的身体。
回过头,我看到了,一对身影。
那是一对夫妇,还很年轻,虽然他们背对着我,但是,我还是知道他们的模样。
虽然,一定,还是那样陌生吧。
只有后背,永远只是这样,他们从来都不会用父母看向孩子的目光看向我,无论我是多么渴望着他们。
我的……父母……
*
我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的枕头上湿了好大的一块。
靠,梦到讨厌的事了。
伸手摸到床头的闹钟,居然才6点,也就是说,我只睡了五个小时而已。什么啊,睡眠严重不足的啊,我究竟形成了怎样的生物钟啊!就算是蝙蝠侠,晚上出去和人干架以后,回来也会好好的睡一觉的啊。
虽然我没有那么拉风的跑车,也没有漂亮的妹子,在睡眠上也不用给我搞这么大的差距吧。
啊,回笼觉,回笼觉,我再一次的闭上了双眼。
等等,妹子?
貌似,我好像在昨晚收了一个很漂亮的外国妹子的说。
“糟糕了!”
我一把从床上跳起来,回笼觉什么的全部抛之脑后!
穿好衣服,连脸都没来得及洗,我就一脚踹开房门,向我囚禁犯人的囚室冲去。
推开门,长久没有人居住的房间里,传出了久违的人的气息。那个公主一样的女孩,此刻安静睡在那张双人床上。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是一个真正的贵族。安静的躺着的她,恬静的就像是住在童话里的公主。金色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盖在身上的薄被随着浅浅的呼吸微微的起伏,在早晨透过窗帘射进屋内的微弱光辉中,留下美妙的剪影。
不由的,看着她的睡颜,我渐渐的沉溺了下去。
“不妙!”
我忽然伸出左手,在虚空中紧紧一握,就像抓住了一条看不见的蛇。微弱的如同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一条透明的言灵之链在挣扎几下后,被我握成了碎片
“好险,好险,差点就被下套了……”轻轻的吐了口气,我对那个克里斯蒂娜说道,“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很危险呢……”
昨天晚上,我一共给她施加三条咒术,禁魔、禁言、捆缚。捆缚是我自己解开的,禁言被她趁机解开的,可是,禁魔这一条,我可是确信绝对没有解开的。
一个晚上的时间,不对,只是五个小时的时间,居然在一个炼金术士的领域里自己解开了禁魔的咒缚,如果不是时间不够,说不定连囚牢的咒术也会被她破解呢。
而且,居然还设下陷阱。
“那应该是爱与美之神阿芙洛狄忒的术式吧,真是的,让人不省心呢,一大早就发动攻击。”我微微的抱怨道。
克里斯蒂娜睁开的眼睛,暗红的双眸在暗淡的晨光里明亮着,那是遥远的猎户座于夜穹之上最为闪耀的β星,璀璨着整个夜空。没有计谋被发现的不甘,只有单纯的平静。昨晚那个愤怒的女神似乎只是一个转瞬的梦境,她又变成了那个人偶一般的角色。
“那只手,可以直接抓住言灵,是那些术式的效果吗?”
她坐起身来,薄被从身上滑落,Calvin Klein的纯白内衣在纯洁带着别样的诱惑。
我的鼻子中传来了灼人的感受。不会吧,看到美女流鼻血,这不是动漫里才有的场面吗?
“砰!”
逃似的离开房间,我一把将房门牢牢的扣上。
“穿好衣服再出来!”我大声喊道,也许该考虑把空调打开调试一下家里的温度了,至于秋天开空调是不是有问题,就暂时不去考虑了。
洗漱完毕,我用冷水好好的清醒了一下。一边为自己准备早餐,我一边考虑怎么处理那个被我领回家的大麻烦。
原本是打算把她留在沙发上,等天亮以后让她自己离开的,可是现在由于我的多事,事件好像变得复杂了。
嘛,算了,再和她好好谈谈吧。
荷包蛋,三片面包,再加上一杯牛奶,简单的构成了我的早晨。
随着一串优雅的脚步声,克里斯蒂娜来到了楼下。至于怎么会有“优雅的脚步声”这种东西存在,就不对自己吐槽了。
她坐在餐桌前,理所当然的吃起了我为自己准备的早餐,动作自然到我甚至忘记了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我说,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无所谓的吃掉我的早餐啊!”
克里斯蒂娜没有说话,只是单纯的看着我,这样的眼神让我觉的自己好像是一个傻子。
“好吧,我忍了……”
明明昨晚上和屋子的主人打了一架,早上还偷袭我,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强行夺走我的早餐,这家伙的脸皮,搞不好比我还厚。
已经没有重新做早餐的欲望了,算了,今天的早餐就算了吧,又不是第一次了。无所事事的我只能盯着这个抢走我的“卡路里”的罪犯。
这个德国的少女,真的是当之无愧的金发美少女大小姐,就餐的动作充满了作为一个贵族的韵味。
不过……
“我说,你没有用过筷子吧……”我憋着笑,看着那块荷包蛋从她筷子的缝隙间滑落。
“嗯……”女孩人偶一般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的松动,那是一片淡淡的红晕。
其实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吧,我在心里这样的想着。
轻轻的用纸巾擦擦嘴,克里斯蒂娜巧妙的掩饰住自己刚刚的失态,接着那双暗红眸子又一次的对上了我。
“我为昨晚的失态道歉,”她这样说道,“虽然我并不能认同阁下的观念。”
“没事啦,反正又没给我带来什么损失,”相较于昨晚的事件,现在我更加在乎自己的早餐,“至于你认不认同,我无所谓啦。对了,你说,你是带着目的来中国的,是什么呢?”
“当然,如果是机密的那就不用说了。”我补充道。
“并不是什么机密。”克里斯蒂娜端正了身体,露出浅浅的微笑,“我是来寻找一位协力者的。”
我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寒意,好像有什么非常麻烦的东西把我缠上。
“等一下,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对于麻烦异常敏感的我马上发现了危险,难不成,“你不会是想找我吧?”
“为什么不呢?”克里斯蒂娜笑了起来,美丽的就像是从凯尔特神话中走出的精灵,从浓密的树林中走来,“你是一个很强的炼金术士,也算的上是一个优秀的魔法使,作为协力者很合适,不是吗?”
“免谈!”
毫不犹豫,立即拒绝,开什么玩笑啊,我最讨厌这样的麻烦事了!明明是Rosae Crucis的成员,居然还要到国外来找协力者,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有什么理由呢,我相信我可以提供很好的报酬。”
“不要说得这么简单。那一定是很麻烦的事情,对吧?我最讨厌的就是麻烦了。话说,你昨天晚上才和我动手,今天早上又想暗算我,为什么还好意思让我当你的协力者啊?你很讨厌我,对吧?”我懒散的倒在沙发上,卡路里的缺失,让我失去了充满了活力的早晨。
“是的,我很讨厌你,非常非常讨厌,你简直就是一个人渣。”
“喂,你刚刚很若无其事的说出了很伤人的话哦。”眯着眼睛,我无力地吐槽。
“但是,我只是要寻找一个优秀的协力者,与我是否讨厌完全无关。你不是说过吗,寻求最符合现实的利益,才是魔法使的作风。”克里斯蒂娜完美的无视了我的抱怨。
“为什么在这种无关紧要的时候,表现的这么像一个魔法使啊……”我扭过头,看向那个女孩,“拒绝。我对你们将要做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麻烦什么的才不要呢。”
“哦,是吗,那就算了。”
她很干脆的放弃了。
“哈?这么干脆?”我可是做好了在她死缠烂打下,即使是使出美人计的情况下,才会稍微考虑一下的准备的啊,“为什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放弃啊!”
“因为没必要啊,既然你不愿意,即使是强迫你,对我要做的事也不会有帮助。如果不是真心的想要帮助我,是无法成为一个有用的协力者的。”
很理智的判断,的确,魔法使中的协力者如果不是可以将生命托付的存在,那么只会是碍事的存在。
因为,在魔法的世界,失去生命并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好啊,那样再好不过了。”虽然很高兴没了什么招惹上大麻烦,但是,总觉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那么,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当然是继续寻找协力者。”理所当然的回答。
“哦,我有一个疑问啊。为什么你要到中国来找什么协力者呢?而且即使是要找中国神话体系的术士的话,不是应该到四川那边吗,为什么到我们这个小城里呢?”中国的术士,就是以道教神话为基础的道士,其聚集地应该是在四川那一带的,少女会出现在这个沿海的小城,绝对不是什么合理的现象。而且,作为一个来自的德国的女孩,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神话系统的覆盖地,寻找可以托付生命的存在,无论怎么想都不是那么让人接受的。
“我的指引指向此地。”
缓缓地站起身来的女孩从容的向门口走去,只留下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话语,就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真是的,居然连一声‘再见’都不说……”
我一边嘟囔着,一边收拾餐桌。原本以为今天早上还会和她打一场呢,害得我在屋子里布置的那些超有趣的陷阱全都白费了,真可惜呢。
“‘指引指向此地’,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个我生活了19年的普通的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