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对这个小镇而言,是偏僻荒凉的一角,同时过多的不详的气息,让人们对这里止步。
一男一女奇异组合此时正坐在废弃大楼中,一处废弃的台阶上。
他们很安静。
骑士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手中的长剑,动作轻柔的如同对待自己最心爱的情人。
红发的少女则凝视着身旁的骑士,眼神温和,包裹着最柔软的情感。
等待着。
这是二人得到的命令。
可是,究竟应该等什么?敌人的袭击?还是等待他们要寻找的公主突然出现?
克里斯蒂娜,那是公主的名字。
艾米丽见过那个高傲的公主。
美丽得如同从欧洲神话故事中走出的精灵,高贵得就像呼吸着云端之上的空气,强大得比之最伟大的王者都要威仪,冰冷得就像吹拂着极海的寒风。
完美。
简直不似人类。
虽然身为莱昂的协力者,她也只是因为莱昂的关系和那个人见过几面。
然而,仅仅是几面,却让少女知道了,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公主”这样的存在。不是作为象征身份地位的名词,而是作为一个符号。艾米丽无法想象除了那个女孩,还有谁配得上公主的称谓。
莱昂喜欢着那个女孩,不,应该说是爱着吧。艾米丽略微失落的想着,小心的掩饰着自己的渴望。
骑士和公主。
多么具有童话色彩的搭配啊,充满了让所有少女都心折的浪漫。
为什么自己就不能使他的公主呢?
忽然冒出的念头让这个单纯的女孩下了一跳,一抹绯红爬上了她姣好的脸蛋上。
“怎么了?”
骑士用一如既往的柔和嗓音对自己身旁忽然有些奇怪的搭档问道。
“没……没什么!”
被吓了一跳的艾米丽几乎反射性的跳了起来,脸上传来让她觉得灼烧般的炽热。
“调整好状态,一会儿记得躲到旁边去,保护好自己,”莱昂轻轻地摸了摸艾米丽的头,红色的长发光滑柔亮,“接下来的战斗会很激烈的。”
“咪喵。”
从嗓子里无意识发出午睡的猫咪一样的声音,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声音后,这个害羞的女孩捂着嘴,一下子跳开。
完了,形象全毁了……
内心深处,少女哭诉着。
一瞬间,毫无征兆的,当女孩回过神来,已经发现自己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空气变成流动的风划着自己的脸颊,爆炸的巨大鸣响让她的耳膜震颤。
抬起头,看到保护着她的骑士,莱昂的脸上一片严肃。
刚刚自己站立的地方已经变成一个深坑了,大楼上破碎的瓦砾不断落下,如果不是莱昂即使救了自己,恐怕她已经变成一片恶心的碎肉了。
天空一瞬间,从蔚蓝变成了浓郁的黑,庞大的结界一瞬间覆盖了这块土地。
艾米丽意识到,战斗开始了。
*
诡异的声音回荡在整片的空间,伴随着野兽们疯狂的低吼与咆哮。
随着结界的突然出现,无数异形般的兽类转瞬间降临在这荒凉的废墟中。
“骑士先生哦,你居然真的乖乖地在这里等着我的袭击,真是难以理解你的思考回路呢。”
依旧是那个沙哑得连性别都无法分辨的声音。
左手臂将艾米丽护在身后,右手持剑,小心的戒备着包围自己的庞大的兽潮。很多,甚至已经超出了“多”这个词语可以形容的程度。
和上次相比的话,如果把那时比作河流,现在无疑就是海洋了。
“我现在并不想杀死你,因为我需要一个人为我见证将要发生的奇迹,”依旧是那样的疯狂,为了实现理想可以抛弃一切的执着,“为那将要来到现实的伟大的生命!”
“公主殿下,她怎么样了?”
面对着巨大的危机,勇敢的骑士表现出与他的身份相称的冷静。
“哦?你问这个啊,”空中传来的声音带着嘲讽般的微笑,“说实话,我不知道。”
“你说什么!”
莱昂的口气在一瞬间失去了冷静,却在下一刻强行让自己恢复。
“这也是没办法的啦,那个东西诞生以后,我对那边的感知基本上就失去了。你的公主吗,嗯,我想想啊,”那个声音安静了一下,带着些许的困惑,然后……
“被吃掉啦!哈哈哈,变成我可爱宝宝的美味的食物了啊!被嚼成碎片了!哈哈哈!”
忽然就爆发了,那个炼金术士无法理喻的疯狂,对暴虐,对血腥的无限憧憬!
这一刻,艾米丽明显的感觉到了,骑士的身躯微微的颤抖,那种极端压制着的……怒火!
“艾米丽,跟着我,保护好自己。”
他淡淡说道。
然后,挥剑!
圣银的光辉,伴随着主人无尽的压抑的怒火,席卷着无尽的光芒,爆发而出!
“炼金师,”莱昂虽然尽力保持着理智,只是却阻止不了从声音里透出的来自地狱的森寒,“你死定了。”
野兽在咆哮,骑士在舞剑,疯狂的敌人在狂笑!
鲜红的血液在飞溅,舞动的流光化作流星!野性在蔓延,血腥在延伸!野兽的血液喷洒在地面上,如同鲜红的彼岸花绽放在冥府的河岸。
被剥离了除了暴虐外全部情感的野兽们,毫无畏惧的向这个化身为修罗的男人扑来,然后在下一刻被伴随着银色光辉的剑刃劈成两半!
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骑士染血,即便着全是敌方的血,在无尽的兽潮中冲锋的他,无疑是惨烈的,无疑透出了悲壮!
太多了,数之不尽。
无论他杀死多少,都会有数倍于死去的炼金兽冲入战场!
艾米丽仅仅的跟在莱昂的身后,不断的用辅助的术式加持在搭档的身上。野兽的鲜血,不止染红了骑士的衣装,同样染红了她的身躯。
她,焦虑着,不安着。
莱昂很强,继承了“第一圣骑士”之名的他,无疑可以再现罗兰那传说中的武勇。但是,敌我的力量相差得太悬殊了。
他再强,终究会有累的时候,他的剑会变慢,他的身体会沉重,身上的伤口会增加。
少女忽然想到了那位在千年前,传扬着无尽的武勇之名的第一代的圣骑士,想到了发生在千年前荆棘谷的惨烈!
最伟大的骑士,最高洁的骑士,圣骑士罗兰,手持杜兰达尔,以三万人直面十万敌军。
然后,在阳光下的山坡上,骑士死去了,在他的王到来之前。
艾米丽恐惧了,她无法想象莱昂重蹈罗兰的覆辙,她不愿这个优秀的骑士倒在这里,即便他不是她的骑士。
可是,她能做到什么?
毫无战斗力的她只能拖莱昂的后退!
从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憎恨自己的无力!
“莱昂!把我扔到半空!越高越好!”
艾米丽忽然叫道。
*
“汝啊,已经快压制不住了吧。”
炼金世界里,最激烈的战场上,黑色的龙俯卧在一栋废弃大楼的楼顶上,发出低沉的声音。
尊崇无比的龙,强大而高贵的种族,神话给予这个族群太多的伟大与荣光了。只是,此时,巨龙的状况绝对算不上好。
黑色的诅咒从地下不断涌来,汇成浓郁的洪流,不断修复着它的身躯。左边的翅膀几乎被完全扯下来,一支龙角断裂,悠长华丽的龙颈被打出一个巨大的伤口,黑色的龙血不断涌出。
而龙的对面,大概两三百米处,我飞在空中,无声的注视着它。
难以计数的冥蝶汇集在我的背后,向两边延展,在我的背后组成了一对巨大的黑色的翅膀,漆黑得简直就是恶魔。
黑色的雾气,浓郁得几乎将我的身躯完全包裹
“是啊,快要顶不住了。但是,顶不住也要顶,至少要看着那个丫头出来啊。”
左手上那副雕刻了各个神秘领域极致智慧的手套,此时将要解体般的震颤着。
从缝隙中涌出的那股极恶的力量,漆黑的禁忌不断扩张着自己的道路,将堤坝的裂缝越冲越大。
灵魂一点点被染成漆黑的颜色。
这条龙很强大,强大的让人怀疑它究竟是不是一条龙。
我自身的情况并不比它好多少,被黑雾遮掩的身体同样遭受到了可怕的重创。
地面完全碎了,就像一张白纸,被无数次的撕成碎片,即使我和它战场更多的是在空中。
“呐,龙啊,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某种恶质的所在慢慢侵袭着我的思维,黑色的洪流缓缓在我的身体里蔓延,勉强保持着清醒的我向自己的敌人发问了,可以与这种状态下的我战斗到这种程度,必然是伟大的存在,那么知晓对方的名字,是对它的尊重,“我希望在我还清醒的时候,向一个伟大的存在献上敬意。”
“名字吗?似乎已经忘记了,又仿佛可以轻易的说出来。”巨龙的声音里,沉重的岁月缓缓压来,“太久远了,几乎已经模糊了。”
这样的感觉,不知为什么,处在这种状态下的我似乎可以理解。迷失在无尽的岁月里,洗礼着时间的洪流,连自我的概念都模糊了。
明明没有多么漫长的记忆,我却可以感觉到,在亘古中沉淀下的孤独与绝望。珍惜的,憎恨的,挚爱的,冷漠的,所有的一切,失去了色彩,荒芜了所有。
“我想创造出这幅身体的人,必然无法想象,自己竟然降临了一位伟大的神祇。”我用略带着嘲讽的目光看向那污秽不堪的躯体,“只是,这样肮脏的躯体,伟大的神啊,你居然可以忍受。亵渎了你作为神的名号。”
诅咒,恶意,无数的人类负面的情感组成的身躯,居然成为了神明的载体。
“是吗,那驾驭着真正的恶魔的汝,却拥有一部分人类的灵魂,就不污秽了吗?可以与神祇同格的存在,居然被人类创造。”龙,不,应该说拥有龙的形态的神,毫不客气的回击了。
“是啊,污秽不堪啊,我有什么资格说你呢?”
一小部分是人,一大部分是恶魔,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去嘲笑一个纯粹的神呢?虽然,如果可以,真的希望自己是一个纯粹的人啊,哪怕失去所有的力量。
“……马杜克。”
一个至高的名字,忽然被对面那个黑色的怪物说出,它缓缓抬起狰狞的头颅,眼神却透着迷茫的色彩。
那是古代巴比伦神话中的至高神,他是水神、风暴神、生育神、正义神、创世神,创造了万物。
“古老的那个时代,世界还在蒙昧之中,那个年轻的神祇站在我的面前,向我挑战,”那是回忆一般的光彩,古老的神祇宛若沉醉,“真是可笑,现在的汝居然让我想起了他的身姿。明明完全不同,他是充满了力量,悲悯一切,承担一切,守护一切,可是呢,汝的身上居然出现了与他相似的味道。”
它稍稍停顿。
“将要承担开启世界的责任。”
古老的神祇缓缓说出了。
“你是……提马特。”
最古的神,诞生在混沌中,作为一切之祖的雌龙,作为马杜克的宿敌,最古老的怪物。神话中被马杜克杀死,她的尸体成为创世的原初。
“你居然是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