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里传来一股难闻的福尔马林味道，里面还夹杂着橘子皮的气息。
万般沉重的眼皮微微动了动，终于打开了眼眸，房间有些微微刺眼。
橘子皮？好像老妈挺爱吃的，老爸不是很喜欢。
“妈....”
苏寒愣了愣，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就如同两款金属板摩擦的刺耳一样难听。
在一旁正拨橘子皮的苏母刘慧，呆楞在那里。紧接着，一颗完完整整的拨好的橘子肉，掉在黑色的垃圾袋中。
然后苏母便欢天喜地的踩着已经破败不堪，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平底鞋，站在病房的大门口大呼。
“医生！醒了！醒了！”
苏寒扯了扯嘴角，想抬手把苏母叫回来，但是却发现手竟然动不了。苏寒愣了愣，一道不寒而栗的想法从内心深处冒出来。
“别瞧了，你没事，只是昏迷太久，手脚恢复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一道淳厚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苏寒倒是吓了一跳，不过眼睛撇了撇才发现是自己的父亲，苏有文在另外一边坐着，眼睛里面看着苏寒，眸子深处散发着让苏寒看不清的意味，似乎有些耐人寻味。
“爸......”苏寒张了张嘴，想把头摆过去，却发现脖子竟然都有些动不了，只能微微的摆动，并不能做太大的动作。不过还好，苏父给苏寒打的预防针，让苏寒内心有些轻松。
他记忆力，零零碎碎的想起自己好像是出了车祸，住院还好，就怕自己断手断脚的，让自己爸妈照顾自己一辈子。讲个实话，要是那样的话，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他苏寒又不是说一个啃老族的人。
而且...真心让自己四十多岁将近五十岁的父母，忙忙碌碌的照顾好自己下半辈子吗？
苏寒想着想着，内心有些酸楚和内疚。从出生到大学，再到毕业，出了社会四年，不说钱没赚到，有时候还倒找家里帮衬。现在自己又成了这个样子。苏寒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废人！还是特别废的那一种！
忽然，一只手掌抚在了苏寒的头上，掌心传来厚厚的温暖。苏父摸了摸苏寒的头，一缕头发从苏寒头顶落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弄得苏寒的眼睫毛直痒痒。
看着苏寒被这一缕头发弄得表情奇特的样子，苏父的国字脸上不由的出现了一丝难得的微笑。他把头发给苏寒拨开后，看着苏寒疑惑的眼神又不由的板起了脸。
“你瞧瞧你，都二十五岁的人了，走路还不看路！”苏父板起了脸色，古铜色的皮肤加上他的国字脸，看上去就是苏寒记忆力威严的父亲，一丝不差，不过，还真有点怀念啊！苏寒如是想到。
苏父的手掌，又一次抚上了苏寒的头顶，叹了叹气道：“你知道吗，你昏迷三个月了。我和你妈天天在这里守着，就怕你醒不来。”
“我说你醒得来，你妈就是不听，整体哭兮兮的哭兮兮的！你看你不是醒来了吗，她还天天唠叨我，说我不关心你......”
说着说着，苏父的话语重心，似乎改变了一个方向，开始变成了絮絮叨叨的。
苏寒听着听着，他有些想哭，眼睛有些湿润。虽然说自己从叛逆期开始，和父亲说的话很少很少，可这次父亲不停的絮叨，仿佛都超过了父子这几年来的总和。
他能想得到，当自己出了车祸后，父母听到这信息时候的感受。毕竟独生子，爱得深，也有时候恨铁不成钢。但总体来说，他们家就是一个传统的中国家庭，爱不再言语，在于生活的点点滴滴里。
苏父说了半天，当眼睛看到苏寒眼睛泛着泪光的时候，他不说话了，反而是脸上泛起一道笑容，这是苏寒只有在童年见过的笑容。
厚厚的茧子擦过苏寒的脸颊，苏寒微微的歪了歪脑袋。
“爸....”
“没事啊，儿子！”苏父笑着说道：“醒来就好，先别说话，等医生检查再说，啊！”
听到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苏寒点了点头。而站在门外的苏母，也坐了下来，一脸笑盈盈的看着苏寒。
那原本青春靓丽的瓜子脸，和经常挂在脸上灿烂的笑容啊，如今都埋藏在深深的皱纹里，和一年接着一年逐渐肥胖的身影里。
“病人醒了？”
一个挂着医生白袍的年轻医生，鼻子上还挂着一幅金边眼镜。他一边走进来一边问着苏母，苏寒醒来了多久，有没有什么症状之类的。
苏寒瞧了瞧这年轻医生，一米八的身材，高高瘦瘦的，皮肤白嫩嫩的，近点看还挺帅？不过，帅归帅，苏寒还是悄悄的撇了撇嘴，权当自己对帅哥的不屑了。
医生看着躺着的苏寒，眼睛有些发亮，他习惯的推了推眼镜，拿出电筒对着苏寒的左右眼晃了晃，然后捏了捏手，捏了捏脚之后，便拿出一块小板子，在板子上的白纸上写了写。
“病人恢复不错！”医生写完后，盯着苏寒看了看，仿佛在欣赏一般笑道：“只是病人昏迷了三个月，手脚部肌肉需要时间恢复，有时间多让他锻炼，差不多需要一两周吧，到时候在检查完，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苏母赶紧应下，把医生送走后，赶紧坐到苏寒的旁边笑着问道：“儿子，饿不饿？妈妈给你去买点东西吃！”
苏寒点了点头，虽然刚醒来，没有感觉到饥饿感，但是许久没有吃过东西的嘴，的确是散发着淡淡的苦味，而且还想喝水。
“想，我..喝..水！”苏寒有些艰难的说道，现在他刚醒，身体虚弱的一根草，随随便便摔一跤都能要人命的那一种。
苏母听后挺欢喜，她站了起来就准备出去。
“我去，你陪儿子吧！”苏父说着站了起来，然后走到苏母旁边扯了扯，然后嘴巴靠近苏母的耳朵似乎说了什么，不过苏寒此时并没有察觉到。
苏母点了点头，重新坐到苏寒身边，然后从保温杯里面倒出了一口水的样子在瓶盖里，然后扶着苏寒喝了进去。
昏迷很久的病人，醒来都不能喝太多水，和吃太油腻太多的食物，苏母还是守的好好的，毕竟有时候关于人命，都不是随便的事。
“寒寒啊！”苏母坐在椅子上，看着苏寒的侧面，眼睛中有着和苏父那种说不明导不楚的意味。苏寒不能侧过头，只能微微的歪了歪，一副‘你说，我听着’的意思。
“以后走路看着路，不要再让妈妈和爸爸担心了好不好。”苏母担忧的开始了苏寒以前最不爱听的教育工作，苏母开始絮絮叨叨的说道：“你说你啊，从小就让我担心。”
“小时候每次带着你，你总会偷偷跑出去和别人玩水，你说你一个旱鸭子，又不会游泳，每次都要吓我！”苏寒微微抿着嘴，没有像以前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他静静的听着苏母的絮叨，是真的有一种‘活着真好’的感觉。
“长大了也不听我，让你考公务员或者当兵也不去，就想自己做销售能做出一番事业！”苏母说着掏出原本准备好给苏寒擦脸的湿毛巾，一边给苏寒擦脸，一边说道：“现在好了，进了医院！你还好醒来了，你要是醒不来，我和你爸可怎么活啊！”
“就你一个孩子，要是真没了可怎么办！”说着说着，苏母的眼泪就开始上来了，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苏寒其实是很想安慰自己的妈妈，从十四五岁就没见她哭过，如今又是在自己身旁因为担心自己掉眼泪，而自己更是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还有一个更要命的问题就是，苏寒想尿尿了！
苏寒听着苏母的絮叨，在期盼着苏父能快点回来，但是不知道是因为苏寒昏迷导致的尿液积累，还是因为手臂上输液导致的尿液积累，膀胱就像一个气球，越来越涨。
终于，苏寒实在是受不了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通红的。他伸了伸脖子，然后用沙哑的嗓子小声的说道：“妈...我...想..尿..”
似乎是苏寒的声音太小了，原本就开始有些耳背的苏母，凑到苏寒眼前侧着耳朵说道：“你说的啥？”
“尿....”苏寒的声音依旧如蚊子般，不过这一次苏母听到了。
苏母扭过头，看着苏寒的脸通红，带着笑意朝门口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也小声说道：“没事，给你穿了成人纸尿裤，你先尿，我给你换！”
成人纸尿裤？？
苏寒睁大了眼睛，我才不要这玩意儿，我又不是植物人，也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我为什么要用成人纸尿裤啊？
可突然反而一想，如果自己不用纸尿裤，难不成让自己母亲帮自己接尿？
不不不，这更加不行！！苏寒在内心中，把头都快摇断了。
要不，就尿在纸尿裤里吧，反正这么久了，等苏父回来，让他换也成，总比自己母亲帮自己换好吧，毕竟自己也是成年男性了！
想着想着，身体放松下来，苏寒红着脸，感受着下身拧紧的水龙头，一泄而出！憋着的时候是真的难受，现在一放松下来，真的有一种舒畅的感觉。
“好了吗？”约莫过了一分钟，苏母问道。
苏寒张了张嘴后，还是选择了闭上嘴巴，只是点了点头。
然而，原本苏寒以为苏母会等到苏父回来帮他换尿裤，结果苏母站起身拉上周围的帘子，掀开苏寒的被子，开始着手脱苏寒的裤子。
“妈，不要！”苏寒说了从昏迷以来，第一句比较连贯的句子。
苏母疑惑的抬起头看着苏寒，然后理解了苏寒的意思。
苏母站起来笑着对苏寒说道：“你还会脸红啊？你小时候，妈又不是没见过。而且，帮自己儿子换换尿裤还不行吗？难不成让你自己动手啊？”
苏寒摇了摇头，他想说让苏父过来弄，但是想了想自己说话都费劲的嗓子，估计还没等自己说完，苏母就帮自己换了吧。
无奈，苏寒闭上自己的眼睛，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图，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没有事，没有事，仿佛就真的没有事发生了一样。
苏母脱下苏寒的裤子，解开了缠在腰两边的扣子，脱了下来。看着那原本的地方，却成了另一幅模样，苏母不由的叹息了一声。
拿下纸尿裤丢在垃圾桶中，然后拿出另外一条毛巾，在原本给苏寒擦脸的脸盆中，水还微微泛热。苏母洗了洗毛巾，然后开始帮苏寒擦拭下体，极为认真。
苏寒闭着眼睛听到了苏母的叹息，他张开眼睛，只见苏母忙忙碌碌的帮自己擦拭下身，内心又不由的一阵羞愧。他躺在床上，看着白色天花板，下身传来一阵一阵的温热，很快的又开始泛凉，他打了一个寒颤，然后眼泪莫名其妙的从自己眼眶中落在了枕头上，他也很久没哭过了，原来哭一次的感觉，心是真的好内疚，好内疚。
活着真好！
可是内疚难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