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林重拿着出院手续跟在苏亚的旁边,脸上犹豫的神情让苏亚都是奇奇怪怪的看着他,有点搞不清楚林重到底想干嘛。
“唉,狗子,你怎么打完电话魂不守舍的?”苏亚拿着手肘捅了捅林重的腰部,皱着眉头眉头:“是不是队里有事情?要不你先去,我一个人先回去,没问题的!”
但是林重似乎没有听到一样,依旧在人行街道慢慢朝前走去,这让站在路边的苏亚满头问号。这自己换了个衣服,他打了个电话,人就跟失了魂一样,一直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想什么东西。这让苏亚很是疑惑,她歪了歪头,想了一想之后追了上去。
“喂,林重,你什么情况?”苏亚追到林重的旁边直接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直接让林重从深思中惊醒过来。
“唉?”林重有些茫然,环顾了一下四周。这让苏亚更是大为茫然,她伸出手指戳了戳林重的手臂问道:“你唉什么唉,你到底是怎么了?”
这一下,似乎是让林重想到了什么一样,他转过身对着苏亚说道:“我有点事情先要去处理一下,你这边可以先一个人回家么?我也顺路去一下奶茶店里,和你店长说一下,你明天去上班,你看怎么样?”
苏亚皱着眉头盯了一会林重,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什么问题来,苏亚有一种直觉,总觉似乎有些不对劲。
过了好一会,苏亚结果林重手上拿着的小袋子,里面装着的都是苏亚的病历本和出院手续的那些单子。
“你先去处理你的事情吧,我打车回去!”
“行!注意安全!”林重拍了拍苏亚的肩膀,然后朝着医院旁边的停车场而去。苏亚站在路边,侧头看了一眼林重,想了想最终开始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朝着自己的租房而去。
另一边,林重坐在车上,朝着四周张望了两下,确定附近没有苏亚的人影之后,他才掏出手机,调出通讯录中苏有文的号码,但是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半个小时前,正当林重站在窗边抽烟的时候,却看见了苏亚的父亲,苏有文一个人正拿着装着CT片的袋子,急匆匆的从拍CT科室,然后一路跑到急诊楼,由于苏亚在住院部的二楼,林重很容易看得到苏有文的面色晦暗,一脸着急。
林重更是带着好奇心,掐灭烟头后,快速的跑到一楼,然后往急诊楼那边跑。也不知道是林重的运气好,还是怎么样,直接在一楼走廊中,林重很是清楚地看到苏有文从消化内科门口,手上提着CT照片的袋子,双手捧着病历本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从科室内走了出来。
这让本来想给苏有文打招呼的林重脚步顿了一顿,躲在一旁,一直等到苏有文过去了之后,林重才走了出来,看了看苏有文离去的方向并没有追过去。
林重回头看了一下刚才苏有文从消化内科的门口走出来,他决定还是不去追寻苏有文的身影,而是循着苏有文的身影,直接走到了消化内科科室的里面。
“唉,医生,我是西岳区刑警大队的!”林重掏出口袋中的证件,坐在原本应该是看病的人做的位置上,他朝着对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说道:“医生,刚才出去那个病人叫苏有文,我想请问一下,他本人是有什么情况吗?”
“刚才出去的病人?”中年医生推了一下眼镜,然后在自己面前的电脑前,敲了几下之后,转过电脑屏幕给林重看,然后一边说道:“苏有文是吧,警察同志你看看,这是他的一个情况。”
“这个人在我这里看了有三次了,他的一个身体情况不算好,肝腹水晚期!”医生拿出一支笔在屏幕上指了指片中的阴影处说道:“你看看这个地方,他的一个腹腔中已经开始积水,再不治疗的话,恐怕这个人活不过半年的时间!”
两分钟后,林重双手抱头走了出来,脸色更是苍白,他神色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内心似乎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中,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此时坐在车中的林重,更是有些压抑,他不知道自己发现的苏有文的事情,该不该和苏亚说。
犹豫再三之后,林重重重的吐出两口气,然后摸了摸脸,换上一副笑容眼中带着决然按下了苏有文的拨通电话。
“喂,有文叔啊!我林重!”林重左手举着手机,右手有些不安的握着方向盘手指不安的点来点去,他笑着问道:“有文叔现在在哪儿,有个关于苏亚的事情,我想要找叔叔你谈一谈!”
“啊?苏亚?我女儿怎么了?”苏有文此时正坐在公交车上,神色有些不安,刚准备想直接答应下来,但是看着放在腿上的CT片袋子,然后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你这样吧,我现在在外面进货,下午我们出摊的时候,你再过来,也正好不忙!”
“行!那我这边大概是一点半就到了!”林重笑着和苏有文道了再见,挂断电话之后,又是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他头靠在座位上,更是不知道有什么语言来表达他的想法,这件事情要是告诉苏亚,保不准又会收到什么刺激,万一再进医院,按照陆西宁的说法,苏亚有没有好转更是不一定了。
而且还不知道苏亚的母亲,刘慧知不知道这个事情。林重也是觉得有点没办法,只得到时候和苏有文面对面,两个人当面谈一下这个问题。
按照道理来说,林重当然是希望苏有文没事,毕竟是自己正牌女友苏亚的父亲,万一以后两个人结婚,一家人都在是最好不过的!
只是......林重又拿着手机,看了看银行卡中的存款,只能说是少的可怜。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始终是警察,而不是法典制药巨头的公子。
虽说林重不是医生,但是从小生活在这个制药公司的环境渲染下,他多多少少还是能够知道这个病。
肝腹水晚期,治还是能治,根据个人的病症的轻重缓急来下药和治疗,小到几千几万都可以,但是据刚才的医生所说,像苏有文这样的情况,保守估计大概都需要四十万!
林重他当然也知道苏亚家庭的情况,至少四十万的保守估计治疗费用,那真的等同于家破人亡的程度了。
“唉,这叫什么事啊!”林重现在心里很是烦躁,如果瞒着苏亚的话,到时候她会不会埋怨自己没有告诉她实情?更或者说,会不会出现对于她脑部更大的刺激性?
告诉苏亚和不告诉苏亚,都是面临着苏亚脑部会被刺激的风险,往坏处了说,苏亚会不会直接精神崩溃?
林重现在感觉到有些精神压力,他烦躁的掏出烟盒,拿出一支烟开始抽了起来,似乎在这个刺激口腔和肺部的坏东西上,能找回一点能让自己放松的姿态。
一个半小时后,时间来到京都时间13:30分。
林重一分不差的到达苏家父母住的小区,并且找了一个车位停了下来,然后就在这对中年夫妻准备出摊的时候,把苏有文拦了两下,表示想和他单独聊聊。
这样的情况,让刘慧有些不舒服,微胖的身子挎上腰包,推着五六十斤的摊子慢慢朝着小区外面走,边走还边对着苏有文说道:“赶紧过来哦!不然等会人一多,我搞不过来的啊!”
“知道啦!知道啦!你先去!”苏有文刚接过林重递过来的烟,很是不耐烦的朝着自己老婆挥了挥手说道:“等会我就过去,你放心咯!”
说完,苏有文就点了一支烟,神色有些担忧的朝着林重问道:“你在电话里说,想和我谈苏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人没事吧?”
林重手上也是夹了一支烟摇了摇头,拉着苏有文坐在花坛边上,他抽了两口烟思索了一下之后,决定还是直接朝苏有文问道:“有文叔,其实我不是说苏亚的事情的,我想说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我什么事情咯?”苏有文听到林重的话,心中咯噔一下,然后反应迅速的站了起来,有些不愉快的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
“没什么事情别吓人,我这边还忙着呢!小年轻,逗我这老人家,有意思没咯?”说着,苏有文扔掉了烟头,挺着已经很是明显的腹部,就准备朝着小区外而去。
“有文叔,你肝腹水的事情,我早上已经看到了!”林重也是跟着站了起来,声音有些上扬的说道:“今天早上,苏亚也在医院!”
第一句话,苏有文并不想听,但是第二句话直接让苏有文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林重认真的表情,苏有文赶紧小跑到了林重身边,紧张的问道。
“她看见了?她是不是也知道了?”
苏有文满脸都是紧张和担忧,他并不想让苏亚知道自己现在生病的事情,医生说过了,自己这条命不算长,但是治疗费保守估计四十万,他们一家人从哪里再去搞这么多钱?更别说万一要是治不好呢?钱财两空,而且自己女儿还年轻,用钱的地方还多着!
林重看了苏有文好一会,然后摇了摇头,这让苏有文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瞬间落地,他也松了一口气。
“有文叔,你是不是也没有慧姨说?”
苏有文抬头看了一眼林重,然后也是缓缓的摇了摇头,他重新坐在了下来,然后用自己那粗糙的手从中自己口袋中掏出廉价香烟,点燃一根抽了起来。
那种辛辣味一下子涌入林重的鼻腔,让他更是忍不住咳嗽了两下,这种廉价的香烟辛辣味道,让林重的眼角都泛出一丝眼泪。
“呵呵...”苏有文侧头看了一眼林重,不禁的笑了一声说道:“既然你知道了,那应该也知道我这个病,要花个几十万吧!还不确定能不能治好!”
林重缓缓的点了点头,还没等他说什么,身边的苏有文便又带着疑惑的语气询问道:“你刚才说,我女儿也在医院,她在医院怎么了?”
“哦,我刚才说苏亚在医院也是骗您呢,只是想让您和我聊一下!”林重有些含糊的扯开了这个话题,因为苏亚的这个情况,也着实不太好和苏有文说,两个都是病人,在生病的情况下,的确情绪的高低,快乐和悲伤还是足以能够影响到病情的!
“哦!”苏有文点了点头,然后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叹气,直接让林重感觉到那中气十足的中年人,瞬间看上去有些风烛残年的味道,让苏有文苍老了十几岁。
苏有文直起身子,拍了拍自己已经凸出来的小腹,对着林重笑道:“你知道吗,我这里全是肝渗出来的积水,或许在等半年,等我死的时候,这肚子就快你慧姨怀苏亚时候一样大了!”
“呵呵,感觉怀孕还是蛮辛苦的哟,我以前还没感觉得到.....”苏有文低头看着自己肚子,那一脸慈爱的表情,让林重都忍不住有些想哭。
“林重,你别告诉你慧姨和苏亚,我怕她们两母子要给我治病,家里没什么余粮,以后要是我家那傻姑娘要结婚,家里没点底子,要被人看轻的呀.....”
“我二十一和你慧姨结婚,二十二岁生了苏亚.........半年多前才知道我家那傻小子,竟然是傻姑娘......”
“我说我家傻小子那清秀的样子,怎么越长越像我老婆...感情两个人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苏有文站在树荫下,一脸笑意的低头看着林重。那笑容中带着一丝释然,还有一丝不舍。顿时,林重心中似乎有些明悟。
林重撇过头,他不想答应,然而一只厚重的手拍在他的肩膀,那种沉重的意味,仿佛就在这个平凡的日子,这个不经意的时刻,一个鬓角有些发白的中年人交给了年轻人沉甸甸担子,虽然两个人都没说话,但苏有文却是知道,他和林重达成了某种契约,而后他才把手从年轻人的肩上收了起来,然后满脸笑意的离去。
“她...我就交给你了,答应我好不好,林重......”
......
有时候,那岁月是一把无情的刀,它不光雕刻了所有应该有的样子,还不断刺进人的内心,勾起那些似水流年的往事,和那些欲言又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