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墙壁尚未完成修整,观众席也还是光秃秃的一片,决斗馆那宽敞的场地上摆了二十四条裹尸袋,他们的身边围坐着数十位风纪委的成员,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泥土和鲜血,但是完全没有人在意这些细节。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吱呀……”
决斗馆的大门被打开了一道入口,但仅有寥寥数人抬起头来,他们在兴趣缺缺的看了一眼来人后便再次低下了脑袋。
奥菲兰与幸存的风纪委成员蹲坐在一起,她看着那些裹尸袋,许久之后出声问道:
“剩下来的人都聚在这里了吗?”
“不,还缺了一个副部。”
坐在奥菲兰身旁的一个男生带着些讽刺意味的回答到,这令奥菲兰感到有些不舒服。
“她伤的有些严重,暂时来不了了。”
“哦,居然在层层保护之下还会受伤。”
在落下这一句话之后,男生便起身离开了,纵使奥菲兰自认为脾气良好,也被这个男生的阴阳怪气弄得有些火大了。
这时一个紫头发的女孩坐到了奥菲兰的身边,她正是那个在墨仪楼冒冒失失的顶撞了布兰妮的女孩。
她向奥菲兰抱歉的笑了笑:
“对不起副部长,不要生他的气好不好,特伦多他刚刚失去了他的兄弟,所以心情肯定很差。”
“没事的,我可以理解,还有不要叫我副部长了,就叫我奥菲兰吧。”
奥菲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在意。
“嗯,奥菲兰同学,我叫洛玛,谢谢你的理解。”
随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奥菲兰本想找些话题来打破这尴尬的氛围,但洛玛那无神且泛红的双眼让她把已经到喉咙边的话题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洛玛就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那些裹尸袋,脸上没有半分表情,面对奥菲兰的注视也不理不睬,就好像一具没有生命的人偶一般。
“威尔死了……”
良久之后,洛玛开口说到,
“威尔是个特别温柔的人,他会在我犯错的时候帮我,也会在同僚们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奋不顾身的冲上去,他还是部门里的调和剂,每次有人闹矛盾他都会上去当那个老好人,即使自己被骂的狗血淋头。你知道吗,其实……第一个对你表示支持的人就是他……”
“但是现在他不在了……我们死了很多人,为什么好人都活不长命呢……我,我想哭……”
奥菲兰往洛玛的身旁靠了靠,轻柔的抚摸着她的长发,希望这样可以给她一些安慰。
“我能理解,真的。”
“呵,你能理解个屁。”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特伦多不屑的望着奥菲兰的方向,丝毫没有压低声音的打算。
“特伦多你想干嘛,挑起内斗吗!”
坐在不远处一直注意着这边情况的布兰妮起身呵斥道,希望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让他收敛一些,但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有半分收敛的意思。
他无视了布兰妮的警告,走到奥菲兰面前。
“我问你,你有过亲眼见证朋友被杀的经历吗?”
“没有。”
奥菲兰如实回答到。
“那我再问你,你有体验过爱人牺牲的感觉吗?”
“没有……”
“那我最后问你,你有体验过眼睁睁看着呼救者被残忍杀害自己却毫无办法的那种无力感吗!”
“我……”
“你什么都没经历过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你懂!你懂个屁!你知道我们的牺牲有多大吗!你知道那些学弟学妹们死前的目光又多凄惨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说到后面,特伦多几乎已经实在咆哮了,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嘶哑,眼泪从这个强势的男生的眼角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那你又凭什么用一脸轻松的语气说出你懂这种话,你根本就不懂我们的牺牲,我们的死对你而言怕不是就和死了几只猴子一样平常!是啊,就连上位都需要皇室暗箱操作的人又何谈牺牲!”
“特伦多,你够了!闭嘴!”
布兰妮厉声呵斥道,但是周围人的反应却让她心头一凉。
注意到部长的视线,他们大多都把头别向一边或是干脆低下头,但是布兰妮还是看到了他们眼眸中的那股怒火。
是啊,一个靠暗箱操作上位的无能副部长在战斗结束后来到了停放牺牲者尸体的地方,满脸轻松的说着:“我能理解。”之类的话,就好似部员生死和她毫无关联一般,这换谁都会怒火中烧啊。
“我体验过……”
奥菲兰轻声说到,明明是声音不大的一句话,却彻底打断了布兰妮与特伦多的对峙,面对着布兰妮那震惊且疑惑的目光,奥菲兰笑了笑,那笑容是如此的凄惨,以至于让人感觉她其实是在哭。
“我以前经历过一些事……那个时候的我在短时间内获得了一份与我心性完全不对等的力量,这使得我变得狂妄而且自大,然后……报应就来了……”
“因为我的自大与缺乏常识,导致了一场营救行动的失败,有数百人因我而死,而我自己也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只能倒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屠杀。”
“那个时候,我无数次的后悔过,我甚至想自我了断,但是我被人救了下来……后来,我就来到了这所学院。”
听完奥菲兰的讲述,全场陷入了沉默,虽然这个故事讲述的相当简陋,但是他们还是感受到了奥菲兰语气中的那种痛苦与悔恨,人群眼中的敌意也已经因此而散去了大半,布兰妮面色复杂的看着奥菲兰。
“你没和我说过这件事……”
“是啊,说起来,我和它们还有一笔旧账要算呢。”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奥菲兰所指的“它们”究竟是谁。
特伦多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段时间,随后转身离开了,一句话也没说。
…………
巨大的地下放空洞内,学生们三三两两的扎堆坐在一起,他们的眼神中仍带着惊慌恐惧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莉丽丝独自一人靠坐在墙边,手臂上的伤口在治疗术的影响下已经基本愈合,但是失去的血液却不能及时补回来,所以她的脸色仍然相当苍白。
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防空洞的大门被打开,一位精神干练的老人走入防空洞,他的细剑和皮甲上沾满了鲜血,头发和脸上也满是尘土,明显是刚从腐败者的袭击中杀出来的,他在将一份文书递交给一位老师后快步来到莉丽丝的身边,而莉丽丝对他的到来明显是感到很惊讶。
“亚伯爷爷,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