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躺在地上哀嚎的士兵与骑士,他们的血液混在一起变得浑黑,血冲刷着地面上的尘灰。
【救救我...】
【好痛...啊...】
这样微弱的呼喊此起彼伏,不断的刺激着我的大脑,我蹲下身子,将自己包裹里的绷带和药剂掏了出来,我的力量实在是太卑微了,这里倒下的全部都是神圣教堂的骑士,竟然一个敌人都没有看到。
【振作点!咬住这个。】
我把巴罗德团长给我的匕首的刀鞘取了下来让伤员咬住,以免他们过于疼痛咬了舌头。按压着他们的伤口,血液飞溅的到处都是,顾不上清理脸上的血渍,我将药剂涂抹在他们的伤口上为他们止血,喂他们喝下了止痛的药剂,然后迅速的包扎,防止伤口感染。
汗水与血液混在一起带来的粘湿感让我有点不好受。
【卢克先生..感谢。】
【没事,别乱动,就这样躺着。】
战斗持续了多久我不知道,但是至少在城邦之外不再有敌人出现了,那些倒在冲锋路上的骑士大多数都还有救,那么我能做的事情也很明确了。
绷带不够了就用他们的衣物,可药剂如果不够的话..只能省着点用了,看着自己带来的药剂一瓶一瓶的减少,可伤员却完全没有减少多少的那种无力,实在是不太好受。
有多少个骑士在我的救治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了,只是重复的做着相同的事情,背着伤员到比较平坦的地方,简单的处理伤口。
【足够了,卢克先生,你已经很累了...我已经没救了..】
【你是..】
那是之前在阵地里有过几面之缘的骑士,平时还会朝着我微笑点头,还会把我需要的书拿过来的骑士,此时此刻..他的背后巨大的伤口触目惊心,手掌冰冷的像是他们手中所握之剑一样,眼神开始涣散的他到最后还是在替别人着想。
【振作一点!不要把眼睛闭上。想想其他的事情!】
【圣子大人...对不起...没有帮上...】
死去了,生命在我的臂弯中消失了,好痛苦,明明我没有被刀刃刺中身体,明明我没有被弓矢刺中身躯,但是为什么我会如此的痛苦。
将他轻轻的放下,闭上了他的眼睛,我寻找着下一个生还者。
【找不到了..】
站在尸体的中心,除了已经失去生命的驱壳,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吗?我所救下的人呢?我回头看向了远方,十个?二十个?
明明还有很多人可以得救,但是只靠我一个人的话,只靠我一个人的话根本做不到。看着自己被染红的双手,双腿失去了力量。
【嗯...你还活着?】
我似乎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城门前,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里面不再有厮杀声了,从城中走出来的便是胜利者,而那个声音我很熟悉。
【你才是...还活着!提哈尔...】
我支撑着身体,站起了身子。
【那是当然的,我还没有见证到那一刻呢,不过棋子似乎都已经凑齐了。】
提哈尔看向我的眼睛冰冷,如同看着一件可有可无的物品一样。
【庆幸吧,我不会杀你。】
【啧..】
明明无数次差点让我送命,到现在还摆出一副随时可以掌控我性命的姿态,但是这就是弱者在强者面前的样子吧,想要反抗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他从缇艾娜的进攻中活了下来,而缇艾娜呢?
【缇艾娜呢!?】
【喔,你们认识的吗?是巧合吗?嗯..有点意思呢,还真是相当的有趣呢。你一个乡下药剂师还能够认识圣子那样的存在老实说让我有点意外呢。】
提哈尔打了一个响指,身后的士兵推着黑铁铸成的牢笼缓慢前进着,而牢笼里是双眼无神的缇艾娜,那个状态完全就和之前刚见到的时候一样,她咬着手指,碎碎念着什么。
散乱的头发被鲜血粘黏在一起,看起来狼狈至极。
【输了,还没有....输了...结束了..结束了...不..还没...不..结束了..】
我朝着缇艾娜的方向冲了过去,双手不断的拍打着牢笼,想要让她注意到我这边。
【缇艾娜!缇艾娜!】
【滚开!】
我被一旁的士兵狠狠的甩了发出去,摔在满是血泊的地上。
【神圣教堂,二等骑士!洛曼!】
【神圣教堂,四等剑士!迪莫亨特!】
【神圣教堂.....】
远方被我救下的骑士们,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他们拖着伤痛的身躯拔出了手中的剑刃。
【别过来!!!】
我朝着他们大吼着,可是他们根本不会理会我的话,在他们的面前是他们的领袖,他们绝不会容忍敌人如同对待野兽一般对待他们的领袖。
我身后紧拉弓弦的士兵早就已经瞄准了他们,他们再向前一步就会进入射程,而他们根本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举着残破的盾牌,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前行着。
【放箭。】
提哈尔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弓兵毫不犹豫的松开了弓弦,弓矢从我的耳边呼啸而过,倒下了..倒下了。
‘为什么不更珍惜一下自己的生命...’
'为什么要过来..‘
我所做的努力...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了,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样,我跪在了地上,看着不远处倒下的他们,我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心情是怎样。
【呃...啊.......】
【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我还没有彻底爆发出自己心中的苦涩时,缇艾娜发了狂一般的踹着关着她的牢笼,猩红的双眼散发出的光芒是如此的摄人心魄。【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有手腕一般粗的栏杆被她折弯,从她身体里迸发出的不详之力吞噬了在她身旁的一切,所有戒备着她的士兵纷纷拔出了腰间的剑刃,刺向了自己的喉咙。
提哈尔迅速的接触了武装,一脸笑意,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吗?这家伙也已经疯狂了吧,他笑着朝着缇艾娜走去。
【啊..这就是恶之花吗?!一分为二了!一分为二了吗?要成功了吗!】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缇艾娜紧咬着牙关,捡起了脚边的长枪,投向了提哈尔,长枪贯穿了提哈尔的身躯,将他钉在了地上。
【咳啊..还真是痛..啊。】
提哈尔还是保持着自己的从容,站了起来,拔出了那把长枪,温柔的圣光包裹了他的伤口,很快他便恢复如常,只有他衣服上的那个染血的破洞还能证明他被刺中过。
【不过现在这个状况实在是有点不太好掌控了。】
提哈尔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向后退了几步,神圣的光芒笼罩着他的身躯,最后消失不见。而这里只剩下...我与缇艾娜二人了。
缇艾娜理所当然的注意到我的存在,我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随后稳住了自己的步伐,不能退缩。
【卢...杀.....】
缇艾娜的脸上出现了复杂的表情,随后缠绕着她的力量瞬间的蒸发掉。虚弱的缇艾娜倒下了,我跑上前去扶住了她那瘦弱的身躯。
原本淡金色的头发已经慢慢褪成了雪白,淡红的眼眸中失去了神采,我俯下身子听着她的心跳。
【还活着!】
我背着缇艾娜逃离这片炼狱,呆在这里只会不断刺激缇艾娜的神经,同时也会刺激我的神经,挎着吃力的步子朝着远处行进。
【你还在呢,蠢驴。】
好在那头笨驴被我拴了起来也没有到处乱跑。我将缇艾娜放到驴背上,牵着那头笨驴远离了这里,阻挡去路的能量壁似乎已经消失了,路途或许有些颠簸,但是这个时候只能忍受一下了。
看着伤痕累累的缇艾娜,想起还在不久前,神圣教堂还有数以千计的军势,结果转眼间只剩下缇艾娜孤身一人了吗?对方是如何做到不费一兵一卒就将神圣教堂的骑士们全数消灭掉的?看到提哈尔展现出的那一股力量,我明白了。
【圣光..果然了不起呢。】
我牵着驴漫无目的的走着,我就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好在我已经不同以往,对于异邦的植物也有了不少的了解,这都多亏了那本典籍。
【这个野果应该可以吃吧。】
丢了几枚随手摘的野果到嘴里,酸涩的味道老实说不是那么的美味,不过好在能够咽下去,水壶似乎也快要见底了,强忍着疲惫,趁着天还没有完全暗下去,现在最该做的事情就是寻找水源了。
【咳咳...咳咳咳...】
许久没有动静的缇艾娜突然咳嗽了起来,我摸了摸她的额头,烫的可怕。高烧在现在的情况下实在是让人有些头疼了。
我将所剩无几的水全部留给了缇艾娜,自己至少还能依靠野果提供的些许水分坚持。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到头来我什么都没有得到,关于薇薇安的踪迹,又或者是治愈缇艾娜的身体。
巴罗德团长他们已经战死了吗?很难想象强悍如巴罗德那样的家伙会那么简单的死掉,不过我没有进入到城内的勇气,即便那座城邦里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的我也没有闲心去在意其他人的处境,用沾水的衣袖擦拭着缇艾娜的额头,我卖力前行。
【卢克...先生?】
缇艾娜虚弱的声音让我回过了头。
【啊,好久不见了呢,缇艾娜。】
我故作坚强的回过头,朝着缇艾娜露出笑容。缇艾娜茫然的望着四周,不断的眨着眼睛,确认着四周的环境,又嗅了嗅自己的气味。
【这样...啊...已经什么都...】
我放下自己的手,轻轻的拂去了缇艾娜溢出的泪水。
【虽然这样说可能..有点自作多情了,但是我还在。】
缇艾娜紧紧的抓着我潮湿的衣袖,默不作声,我们都是失败者,到最后失去了全部的败者,只能相互舔着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