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该起床了。】
这一觉不再像之前那样的拥挤,听到伊莲帕的呼唤,我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阳光穿过薄雾照射进了这间房。我木讷的做起了身,穿上了挂在衣架上的外套。
舒展着自己紧绷的身体,我走出了房外,空荡荡的街道毫无生机,没有按时完成工作的人们依旧在那龙骨的宫殿中工作着。伊莲帕手中握着还在冒着热气的奶茶,走到了我的身边。
【先生,喝一点吧,会暖和一些,最近气温又下降了很多。】
【啊..谢谢了。】
纯白的奶茶略微有些苦涩,但是很温暖,在黑森林中,没有办法依靠外界的常识来判断气温,这里的湿气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重上许多。
距离那份药膏彻底冷藏好还有两三个小时的样子,我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份配方。
【伊莲帕,你想用这个药剂做什么呢?这个药剂..应该很危险吧。】
对于这份药剂的效果虽然我已经多少猜到了一些,但是我还是想亲耳听到伊莲帕的回答,这个药剂并不是用来治愈疾病的,而是剧毒。
【...关于我要用这药剂做些什么这件事,我认为先生没有必要知道。】
【那可不行哦,我必须弄明白自己制作的药剂到底作何用途才行。】
【先生,你又忘记了自己的立场了吗?在这里,我说了算,而先生所需要做的只有服从,如果先生打算违抗的话,那么请做好死掉的准备。】
【啊,我知道,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想知道你到底打算怎么使用这个药剂,立场..我明白,我在这里只不过是个奴隶罢了,但是啊,在那之前我姑且也是药剂师。】
【药剂师...吗?看样子先生还没有舍弃掉那已经老掉牙的称谓呢。】
【啊,我从来就没有舍弃过药剂师的称谓,所以啊,在我制作这份药剂之前,你能告诉我你打算拿这个药剂做什么吗?如果我不知道自己制作的药剂会派上怎样的用场,我会觉得很不舒服。】
【真是固执的家伙呢。】
【那个药剂,只有我一个人能做..没错吧。】
从昨天离开了龙骨宫殿之后我就确信了,那禁忌的药剂斯特伦哈,并不是因为我是最后一个参加工作的才交给我来制作,而是..在如此众多的药剂师中,唯一一个能够制作禁忌药剂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并不是在小瞧其他的药剂师,但是如果就连一瓶普通的治愈药剂都制作的那么费力,我想他们也没有办法完成禁忌的药剂吧。
【先生是想说,如果我不告诉先生理由的话,先生就不会制作那个药剂吗?换句话来说,先生是在威胁我吗?】
【威胁..吗?或许吧,或者说是我的好奇心与身为药剂师的固执..让我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伊莲帕一脸平静的看着我,没错,我只是非常的好奇而已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去使用这种危险的药剂,活过百年的伊莲帕到底在追求着什么,亦或是想要得到什么?
【不必要的好奇心我觉得先生还是舍弃掉比较好哦,不要认为只有你一个人能够制作出来禁忌的药剂,来自心灵的恐惧感会使人变得超乎想象。】
【....你似乎比我还要固执呢,伊莲帕。】
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打算告诉我哪怕一点点的讯息,在这里被囚禁的药剂师还有很多,我也没有绝对的自信说在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制作出禁忌的药剂,而且..如果伊莲帕用死亡做威胁的话,制作出禁忌药剂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我的替代品要多少有多少。
我放弃了自己无所谓的好奇心。
【但是,至少得答应我一件事,伊莲帕。】
【什么事?先生。】
【请不要..把那个药剂用在错误的地方,如果答应我的话,我就能够毫无顾忌的去制作了。】
【..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先生,我不会把那药剂用在错误的地方。】
得到伊莲帕的保证,我也算是彻底的放下了自己的固执,我不想制作出让人感到痛苦的药剂,在我眼中,药剂应该是让人摆脱痛苦的存在,当然,那些制作毒剂的家伙肯定会嘲笑我这样的家伙吧。
我整理好服装,跟在伊莲帕的身后,穿过了那条被紫色藤蔓所缠绕的走廊,又一次来到了那巨大龙骨宫殿的门前,这里的气氛我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伊莲帕缓缓的推开了门,刺鼻的气味又一次冲了出来,我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地上的污秽..又增多了。
【那么,先生,请你先做好准备,我去将昨天制作的药膏取过来。】
【啊..麻烦你了。】
时间差不多刚刚好了,昨天的这个时候,我正好制作出了那份药膏,我戴上了魔法眼镜,依靠淡蓝色的烛火又一次看了一遍自己手中的配方。
昨天进行的步骤只是最初的第一步而已,想要彻底完成这个药剂看来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呢,每一步都需要整整一天来修整,如果彻底完成这瓶药剂的话,大概要花上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时间。
我扶着额头,摇了摇头。这就代表着我要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待上至少一个月以上的时间吗?自由..原来是这么宝贵的东西吗?
我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圈,只要这个东西还在我的脖子上,我的立场就不会改变,即便伊莲帕对待我的态度非常的温和,但是却没有办法改变我身为囚犯..身为奴隶的事实。
此时森林之外,都发生了些什么呢?薇薇安她们...又在做什么呢?我朝着紧闭的大门望去,这里就连一丝的光芒都没有,只有不时传入耳中的咂嘴声与玻璃瓶相互碰撞是发出的声音。【在发呆吗?先生。药膏我已经取过来了。】
自己一个人总会想很多的事情,伊莲帕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她手中的器皿中装着还散发着寒气的药膏,原本散发微光的药膏经过一整天的冷藏已经安分了下来,变成了墨绿的颜色。
接下来的步骤并不是很困难,只是在这药膏之中加入专用的稀释液,以及一点点中和用的药材就好,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不要把配比弄错,否则稀释过后的药膏会四处飞溅,沾染到肌肤上的话,会相当麻烦。
【伊莲帕,我现在需要比较厚的手套以及一个口罩。】
【我去取,先生,请稍等。】
处理这个药膏的时候一定要全副武装才行,就算是一不小心的手抖都会成为危险的前兆,虽然沾染到飞溅的药膏并不会完全致死,但是会让那一片皮肤瘙痒难耐,那瘙痒的感觉无论用什么药剂都没有办法中和,而且还会持续整整三天的时间。
伊莲帕的动作很快,我戴上了手套与口罩,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之前准备好的稀释剂,只需要三滴左右就足够了,三滴稀释液就足够让着冰冷的药膏融化。
我伸出了手,努力不让自己的手部发抖,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只不过是把稀释液滴入到我在药膏上事先戳好的小孔里而已,并不是什么很难的工作。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将稀释液滴落。
【很好....】
第一滴成功的渗入了,接下来的动作就要加快了,要趁着稀释液还没有彻底发挥作用的时候,把剩余的两滴滴入小孔里才行。
我依靠着的魔法眼镜能够精确无误的对准那小小的孔洞,第二滴..成功渗入了,药膏逐渐变得软踏踏的,开始慢慢下陷了,如果不及时滴入第三滴的话,就会功亏一篑。
就算是制作法相对简单的禁忌药剂也不能够小瞧呢,虽然之前认为对于剂量的要求不算严苛,但是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些难办呢。
我迅速的将第三滴稀释剂滴入了那小孔中,迅速的将器皿的盖子盖上。药膏如同泥沼一般变得浑浊,粘稠的程度和配方上所描述的一模一样。
【嗯..差不多了,伊莲帕,把鼻子捏住哦,可能会有些刺鼻的气味。】
因为药膏之中含有穆德酒的成分,经过一日的冷藏在加上这次稀释的激发,那股属于酒的浓烈气味会瞬间爆发。伊莲帕很老实的听从我的指示,捏住了自己的鼻子,至于距离我比较近的那些药剂师们,我只能说一声对不起了。
我迅速的打开了器皿的盖子,意料之中的刺鼻气味很快就迸发了出来,周围传来其他人的咳嗽声,而我因为我有口罩的保护,至少不会太狼狈。
将碾碎的药材倒入了粘稠的药膏中,粘稠的药膏就如同沼泽地一般将那些药材吞噬。
【呼..今天的工作似乎到此为止了呢。】
接下来又是一天的冷藏,让这不成形的药膏中和,我盖上了器皿的盖子,那股刺鼻的气味也随之消散。伊莲帕接过了我递给她的器皿,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后,点了点头。
【先生的制药技术还真是无可挑剔呢。】
【我只是做的比其他人多一点而已,如果他们没有舍弃掉药剂师的身份的话,或许会比我更厉害一些吧。】
在这里的大多数人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制作过真正的药剂了,从他们手忙脚乱的程度就能看得出来,而那些稍微还保留一些制作水平的药剂师早就完成了今日的工作,离开了这里。
我坐在原地,等候着伊莲帕回来,没有伊莲帕在身边的话 ,我是不能够 擅自离开这个宫殿的。无所事事的我只是看着四周埋头制作药剂的其他人,看他们神经紧绷的样子,似乎陷入了苦战。
【让你久等了,先生。】
【没什么。】
伊莲帕回到了我的身边,我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伊莲帕,为什么要制作那么多的..强效治愈药剂?】
稍稍观察了一番,大部分的人桌子上摆放的药材都是普通的治愈药剂的药材,但是数量庞大,我想让他们陷入苦战的并不是因为药剂的制作难度,而是庞大的数量吧。
【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回答,原因很简单,因为很快就要爆发战争了,这种程度的药剂囤积是必须的。】
【战争....吗。】
【嗯,或许已经开始了也说不定。】
我与伊莲帕走在那长长的走廊上,漫不经心的交谈着。
【是针对..神圣教堂的战争吗?】
【是的,先生,我想很快在这里的一部分人就会被送上前线,去担任战地医师吧。】
【诶...那我们...】
【先生是想问怎样才能获得自由吗?】
【是...】
伊莲帕看穿了我的心思,如果没有办法逃离这里的话,我想应该还存在着其他的方法离开才对,然而..这不是毫无机会吗?
【自由..吗?先生,觉得自由很重要吗?】
【那是自然的啊..谁都想要得到自由啊,谁也不想一直被困在一个地方啊。】
【...是吗?但是我从来也没有出现过先生这样的想法呢,从我苏醒开始,我就一直在这里了,按照先生的话来说,我就是一直被困在一个地方的人吧,但是我却没有出现先生所说的情感呢,自由真的很重要吗?】
【....诶。】
从苏醒就没有离开过这里吗?也就是诞生到现在,伊莲帕...不,应该是说我眼前的伊莲帕就从来没有去过黑森林以外的地方吗?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囚犯啊,我是不知道伊莲帕在这里呆了多长的时间,但是唯独有一点我很清楚,她..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就连对自由的渴望都没有。
【先生看起来即失望又惊讶呢,不用担心,先生,你们会有获得自由的可能。】
【真的吗?】
【是的,在你们的任务完成之后,便可以获得自由。】
【我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制作出我所需要的药剂以及去战场上治愈伤员,活下来直到战争结束,你们就自由了。】
【.....开什么玩笑啊,上战场啊!那可是战场啊,谁能够保证自己可以活下来啊!】
根本就没有改变,战场是残酷的,更不要说是与神圣教堂的战争了,那可是那个神圣教堂啊!把我们这种药剂师送上战场的话,那只有成为炮灰了啊。
我的情绪变得激动了起来,原本心中还有小小的期待,以为自己只要制作完了药剂,就能够离开这里。然而..现实总会向我开着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
【能不能活下来,那是先生的事情,与我无关。】
【......】
【先生看起来很失落呢,只不过是上战场就让你这么动摇了吗?】
那是当然的啊,我可不是什么拥有着强大力量的战士,我也没有什么伟大的救国之心,更何况..我所面临的根本就不是敌人。我只不过是一个胆小鬼而已。谁都没有拍着胸脯说自己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的资格。
【看样子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先生感到不安了呢,对不起。】
【不,我很高兴你能给我说这些...至少..让我那可笑的幻想破灭了,如果你再晚一些告诉我这些事情的话,我或许受到的打击会更大呢。】
我自我安慰着,反正无论说些什么,也没有办法改变现状,无论自己多害怕,该发生的事情终将发生,我没有逃避的余地,现在的我就连一条退路都没有。
【当然说不定还会存在其他的可能性呢,先生。】
伊莲帕安慰着我,大概是想让我稍稍安心一些吧,如果我动摇过头的话,对于伊莲帕而言并不是好事。然而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可能性存在,在这里只有每天完成工作才能保全性命,然而即便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还要面临被送上战场的风险。
如果真的存在所谓的可能性的话,那就必将破坏掉其中的一环,靠自己去阻止战争的爆发?身为囚犯的我们怎么可能做得到!那么剩下的可能性是什么呢?
我能够想到的..只有让伊莲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一件事而已,比起阻止战争的爆发,这件事似乎更加贴切实际一些呢,而伊莲帕自己也明白吧,如果其他人知道自己会被送上战场的那一刻,自己的处境就会..相当的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