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剂并不是万能的,或许它能够治愈人们身体的疾病,或许它能够使痛苦的人们恢复健康,然而它并不是什么都能够做到的存在,这一点是身为药剂师的所有人都能心知肚明的,世界上依旧存在着药剂无法治愈的存在。
眼角的泪水滑落是残留的泪痕在耀眼的阳光照耀下闪着光,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尤妮娜的请求,我并没有治愈她的手段,虽然从一开始就放弃似乎太草率了些,但是我很明白,就凭现在的我是没办法做到的。
【先冷静下来吧。】
我松了松自己的衣领,衬衣早已被汗水浸透,长时间的奔跑早就让我身心疲惫,毕竟我的身体已经有太久没有活动过了,光是站在这里就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依靠着粗糙的树干,我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倒下,明明只是出来买点东西,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我到底倒霉到了何种地步就连我自己也琢磨不透。
尤妮娜果然还是没有办法那么快的使自己冷静下来,毕竟活生生的人就在她的面前因为她的话语自刎了,那样的场景对于住在王宫里的公主而言未免刺激过头了些吧。
尤妮娜蜷缩着身子,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肩膀,颤抖着,牙齿打着颤,就连抬起头来的勇气都没有。
【对不起...药剂师先生..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用手肘艰难的支撑起自己快要累垮的身体,找到一处里尤妮娜不算太远的树墩处坐了下来,心脏好痛,肌肉好痛,疲惫感涌了上来。
骨骼都在悲号,明明已经停下脚步的我却依旧流着汗,我紧紧的捏住了自己的衣领,或许这样能够让我好受一些。视野被汗水所遮挡,眼睛被汗水刺痛。
我似乎能够听见自己那尖锐到不像话的呼吸声,我有那么用力的呼吸吗?胸口快被撕裂般的痛苦让我一瞬以为自己已经停止了呼吸。
【药剂师先生?】
脸颊被地面的干树枝刺痛,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流入地面,我...是倒下了吗?
【我没..事,只是有点消耗过头了而已...】
我勉强的露出笑容,手指都已经无法动弹了,却还是硬生生的挤出了这么几个字,我的身体到底怎么了,身为药剂师的我还是能够察觉到那么一点点的吧。
真是抱歉呢,尤妮娜,在你最脆弱的时候,我却这样不争气的倒在你的面前啊,这样煞风景的事情,并不是我想要做的,但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继续活动了。
没用的像一滩烂泥一般的倒在地上的我,被尤妮娜拉扯着,她是想让我稍稍舒服一些吗?不,就这个姿势就足够了,这样野蛮的拉扯,只会让我更加难受而已,而且就凭尤妮娜那软绵绵的力道根本没有办法让我调整姿势。
【真是抱歉啊,身为药剂师的我..却比身为患者的你更先倒下呢。】
我试着用双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但是失败了。
【就这样别管我好了,我只像这样在地上躺一会就足够了。】
尤妮娜最后还是放弃了将我扶起的举动,毕竟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根本就没多大的力气,像这样白费力气只会让大家都难受罢了。
【对不起,药剂师先生,我似乎提出了相当任性的要求,明明药剂师先生说过了..‘做不到’,明明我的力量应该已经消失了才对...为什么..又会..出现?明明应该消失不见了才对。】
尤妮娜双眼仿佛失去了光芒,如同死灰一般,那让她烦恼的力量明明已经在我的工坊里失效了才对,但是那一幕毫无疑问就是尤妮娜言语所带来的力量造成的。
名为‘新世代’的体质果然是与生俱来的,无法摆脱的吧。我的身体似乎稍稍恢复了些,至少现在的我能够动一动自己的手指头了。
时间流逝着,然而四周却安静的如同静止了一般,我试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这次并没有失败,虽然手腕非常疼痛,但是我还是坐了起来。
【真是抱歉呢,让你看到那样难堪的我。】
我摸了摸被树枝划破的脸颊,微微的刺痛感让我稍稍皱了皱眉头,不过血已经凝固了。
对于我的客套话,尤妮娜只是摇了摇头,毕竟我与她都是如此的难堪。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我看向了坐在我身旁的尤妮娜,想要回到库鲁哈是不可能的了,至少尤妮娜是不可能的,驻扎在那里的远征军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即便她是属于异邦的公主也不例外。
【我...不知道。】
听到尤妮娜这样的回答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自己的体质没有办法完全治愈,这一点她仿佛已经接受了,即便薇薇安似乎用某种方法让她的力量暂时性的消失了,但是也并不是长久之计。
与其让力量暂时性消失,还不如永远的克制..或许这就是尤妮娜此时此刻所想的吧,尤妮娜无助的目光仿佛无处安放似得飘忽着。
依靠着树干的我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建议呢,回国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现在的尤妮娜既没有马车也没有安全的保障,回国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而已。
寄居在我的工坊?我的工坊虽然偏僻,但是依旧属于库鲁哈的地界,根本没有办法把尤妮娜藏起来,现在的我还有些担心一个人在工坊的薇薇安,如果那些远征军为了寻找这位‘异常’的公主而开始不择手段的话,那么我的工坊现在也没办法幸免吧。
【药剂师先生..不用在意我的处境。】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尤妮娜用沙哑的声音说着逞强的话。
【反正我都掺和进来了,那你也不用在意我的处境了。】说道逞强或许我们俩都差不多吧,现在把尤妮娜一个人抛在这里很明显我做不到,既然握住了她的手,或许就没那么容易松开了吧,我还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啊,明明用药剂拯救他人才是我所能做的事情,现在我所做的事情被称之为自不量力也不为过吧。
微风抚动着草木,飒飒作响的树林难得的发出了些许的声响,被风裹挟而落的树叶落在了尤妮娜的头顶上,这样恬静的时间如果能够持续再久一些就好了。
然而我们已经在原地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追兵找到我们的痕迹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走吧,我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
我站起了身子,拍了拍黏在屁股上的枯枝落叶,尤妮娜却没有半点站起来的打算,她只是昂着头注视着我。
【..去哪里?】
是啊,该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带着尤妮娜回工坊只是自寻死路,现在的我们根本没有地方可去,但是呆在原地就如同慢性死亡。
【我是联邦的公主,那些远征军..应该不会对我做什么的,而且...我的力量还没有消失..】
冷静下来的尤妮娜似乎恢复了自我思考的能力,她说的没错,仔细想想看的话,这样的思路似乎并没有错,毕竟远征军并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骑士就来讨伐异邦的公主吧,身份上有绝对的差距。
【也对..呢,或许是我担心过头了。】
【所以..不用在担心我这边的事情了,药剂师先生。】
尤妮娜又低下了头,她已经没有继续逃跑的打算了,毕竟只不过是无用功而已,已经没有逃跑的理由了,只要这样想想看的话,的的确确能让人安心不少呢。
【所以,带我回去吧,药剂师先生,这样的话,您的处境会好一些吧,虽然是药剂师先生自己自作自受.....】
【呀,这样说的话,有些刺痛我呢。】
【但是...谢谢您,能为我挺身而出...】
尤妮娜把头埋的更低了,声音从她的臂弯中挤出显得无比的微弱,但是我还是听的清清楚楚,或许让尤妮娜与那位远征军的头领见一面之后和解才是最好的办法吧。
所有的问题在冷静下来之后思考片刻,就变得如此简单,混乱的大脑还真是完全派不上一点用场呢,我忍不住这样觉得。
虽说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迈出步子依旧很困难,我的身体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脆弱了,明明自己相当擅长奔跑才对。
找了一根稍微像样点的木棍作为拐杖,我与尤妮娜缓慢的朝着库鲁哈的方向走去。
渐渐的,视野变得开阔,树木也变得稀松了许多,铁甲踩踏地面是发出的声响似乎在远处作响,果然远征军朝着这边追过来了呢。
虽然尤妮娜的筹码有很多,但是就这样碰面还是有些紧张呢,尤妮娜下意识的握住了我的手,看来紧张的并不是我一个人啊。
【没关系的,只要对方知道你的身份就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嗯。】
没错,既然有筹码的话,那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天真的我这样自以为是的安慰着。
【呀,没想到你们会自投罗网呢!反叛者们。】
果然没有过太长时间,远征军的骑士就发现了我们,面对着亮闪闪的刀尖,我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不知不觉中我与尤妮娜就变成了所谓的反叛者了呢,这样的罪名还真是可以随心所欲的扣在别人的头上啊。
【希望你能为你的无礼道歉,愚蠢的骑士。】
尤妮娜摆出了身为公主的高贵姿态,用看似凌厉的目光注视着站在最前面的枪骑士面前。
【我是布伦塔欧王国的第四王女,尤妮娜·温斯特·布伦塔欧。】
尤妮娜大声的宣告着自己的身份,而那些骑士们也因尤妮娜的宣告而缓慢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看样子是起到效果了呢,果然异邦公主的身份是管用的呢。
带头的枪骑士将长枪插在了松软的泥土里,屈膝半跪在了尤妮娜的面前。
【请原谅我们的无力,王国的公主殿下,然后,请你去死吧!】
就在我们放松警惕的一瞬,枪骑士拔出了长枪,毫无预兆的刺向了尤妮娜的喉咙。反应不过来了!身体迟钝的就像灌满了沙土一样。
刺眼的火花在距离尤妮娜不到一米的地方绽放,残破的剑刃抵挡住了夺命的长枪,灰银的盔甲以及凹陷下去的那个标志映入眼帘。
【..骑士?】
紧紧是在一瞬,包括枪骑士的所有远征军倒在了血泊之中,在每一具尸体的旁边都站着被铁甲所包裹的骑士,他们的身上散发着令人颤栗的气息。
那个标志毫无疑问是属于神圣教堂的,即便那个标志已经扭曲甚至被毁坏了,但是我依然能够确定。
【你们...是?】
距离我们最近的骑士并没有摘下头盔,只是用他如同磐石般浑厚的嗓音说出了简单而又沉重的三个字。
【亡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