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嫣害羞的整理着身上有些粗糙的衣物,她走路的样子十分扭捏。毋恨蝶坐在青楼单间的木凳上赞扬道:“虽然有些小,但你穿上挺好看的。”
“为什么要换衣服啊?”安嫣捏着衣角,浑身不自在的问道。
毋恨蝶仰起头稍微想了想,“你之前那件衣服太过显眼,不好隐藏。”随后又摆摆手,“放心,你穿着不难看。”
在换衣完毕后,毋恨蝶起身抓住安嫣的手将她带出青楼,安嫣跟在后面躲避着客人们投来的异样目光,小声问道:“你找到证据了吗?”
“还没,但今天是你父亲下葬的日子,你不想看他最后一眼吗?”
“那你呢。”
“我去商府看看,说不定那里会有证据。”毋恨蝶忽然停下脚步朝安嫣看去,“听闻安老爷有一把九转凤尾扇,你可知道?”
“不知道。”
见安嫣的表情不像撒谎,毋恨蝶也就没有多问。走出青楼后,毋恨蝶将安嫣带到安府侧门有些矮的白墙旁,她蹲下身示意安嫣踩在她的肩头翻过去。
安嫣小心翼翼的抬脚,深怕不小心将眼前这位看起来瘦弱无比的女子给踩坏了。
“用点力,你又不重。怕什么?”
在毋恨蝶催促下,安嫣迅速爬上去。她蹲在墙头朝底下望去,“我要一个人行动吗?”
“你对安府轻车熟路,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在看完安老爷最后一眼后,不要过多逗留,明白?”
安嫣点点头从墙头跳下去,毋恨蝶听着墙那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将自己头顶盘旋的乌鸦叫下来,重新放飞出去。
乌鸦扑棱着翅膀腾空而起,它飞进安府俯视着里面前来送别的客人们。在看见那位戴着桔黄色帽子的中年男人后一个俯冲朝他飞去,快飞到之时,乌鸦开始上下扇动翅膀进行缓冲,轻轻的立在男人肩头。
商涯瞥了眼自己肩头的乌鸦随后对跟前的陈长安笑道:“这家伙突然飞过来还吓了我一跳,您没被吓到吧?”
陈长安微低着头也笑了笑,随后回到刚刚正在讨论的话题,“对于安老爷的不幸,我深表遗憾。他以前还很热心的招待过我与慕雪。”
商涯附和的点着头,“是啊,安兄人很好。奈何苍天无情...我听人说是不小心碾到了石头导致的马车侧翻。其他人都没事,就他出了事!你说这怪不怪!”
“看来,真的是苍天无情了。以前安老爷还一直问我,自己是不是对安嫣太严格。还想着在这次经商回来对她好一些。”陈长安看着头顶空荡荡的天空,叹了口气,“就像这一朵云都没有的天空一样,以前见到这样的天空顶多是觉得漂亮,但现在站在安府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惆怅。”
商涯用衣衫抹掉眼角的快流出来的泪水,“我一定会对他嫁过来的女儿百般照顾,以此给安兄一个交代。”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想必安老爷也一定会十分欣慰的。”陈长安嘴里念念有词,但他的视线并不在商涯脸上而是在他身后那棵榉树上,他对躲在树后只探出半个脑袋的安嫣露出一道浅笑。
随后目光渐收,重新回到商涯脸上,“安府的财产,安老爷可有交代?”
“走的这么突然,哪有什么交代。这些财产的默认继承人就是他女儿安嫣,这点请陈公子放心,我一分也不会贪。”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安老爷原本打算给我们长生门一些银两以便宣传门派,但现在他走了。您是不是......”
“这,我恐怕无法做主。一切得听安嫣的意思。”商涯忽然犯起难来。
“说的也是。”陈长安点点头,“那安小姐在哪儿?等安老爷的事情办完,我去找她商议商议。”
“等事情办完过几日再谈也不迟,因为这种事情去找安嫣。很容易伤害到她。”商涯拍拍陈长安的肩膀将他朝宴客厅带去,“昨日你师妹前来拜访,她突然晕倒了。是不是病了?”
“我检查过了,并无大碍。商老板如此挂念慕雪,想必她也会很高兴的。”
二人交谈的声音在移步过程中,渐渐从安嫣的耳朵里消失。安嫣发现他们走远后,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她看着陈长安的背影若有所思,没想到如此面善的陈长安,骗起人来也一套一套的。
宴客厅越来越近,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安嫣无法再继续前进,她躲到宴客厅门前的那座假山后,通过假山上的小孔观察着情况。按理来说,这么多人应该都是来看安子仲的,但商涯却并没有将他们带往灵堂。这让安嫣感到有些奇怪。
在众人都聚集起来后,商涯举手让周围的人安静下来。他清清嗓子说道:“各位都是与安兄有过交情的人,安兄的死让我们痛心疾首。吃过饭,我就带你们去灵堂与安兄送别。”
“那九转凤尾扇呢?”人群里忽然出现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很轻但却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随着那人话语的结束,周围的人都炸开了锅一样,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陈长安朝四周望去想寻找声音的来源,却怎么也找不到。只能感觉到一股很淡很淡的气息,可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他无法凭着这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找到那人的踪迹。
“对,我是听说安老爷有九转凤尾扇。没想到是真的!”
“安老爷死了,九转凤尾扇不是应该拿出来重新拍卖?!这种宝物在原主人死后就可以重新拍卖!”
“商涯,你儿子虽然和安小姐结婚。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私吞那把扇子!”
周围的人开始让商涯交出九转凤尾扇,但商涯也只能苦笑,“我也不知道那扇子在哪儿,怎么交出来啊!”
他的这番话并不能让周围的人买账,反而激发了他们更深的怀疑。
安嫣听着这一切愤怒到了极点,她也不顾隐藏气冲冲的从假山后站出来,“你们这些混蛋!我父亲平日对你们那么好,本以为是好心来参加丧礼到头来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一个个穿的那么好,却人模狗样!我呸!”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几十双目光齐刷刷朝安嫣看去。商涯发现视线被转移摸着胸口松了口气,这么多人他可应付不过来。而毋恨蝶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站在商涯旁边,她轻轻拍着商涯肩膀耳语道:“快将矛头对准安嫣。”
“是她!”商涯心领神会的指着安嫣大喊道,“这个女人昨日也来过安府,肯定是来偷九转凤尾扇的!还企图冒充成安兄的女儿。”
“各位平日里受过安兄不少照顾,你们不能对这种事情坐视不理,虽然商某还没有找到九转凤尾扇,但请你们相信我。等我找到,一定会第一时间进行拍卖!”商涯说完激动的展开双臂。
安嫣被商涯的话语吓到了,她连连摆手,“不是的,我就是安嫣。安子仲的女儿!”
“那你说九转凤尾扇在哪里?!如果你真的是安兄女儿,你不可能不知道。”商涯继续对安嫣发动猛攻。
“我...我...”安嫣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短路,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听父亲提到什么九转凤尾扇。
周围的人随商涯一同对安嫣进行着言语攻击,而陈长安站在人群中安静的观望着,他无法出手,也不能出手。
商涯拍手叫来两个家丁,他们抓住安嫣的手臂将她按在地上,“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这种不要脸的女人跑了进来!给我打断她的四肢,看她还敢不敢再冒出安兄的女儿!”
就在家丁用力掰安嫣手臂的时候,陈长安终于坐不住了。他从人群里挤出去,带着些许疑惑道:“诶?你怎么在这儿?”
陈长安推开安嫣身旁的家丁将她扶起来,拍拍她脸上的泥土后仔细瞧了瞧对周围的人行礼道:“实在是对不起诸位,这是我的小师妹。由于小时候习武时不小心撞到了脑袋,导致大脑不太灵光。所以才会说出自己是安家大小姐这种让大家生气的话语。”
他按住安嫣的后脑勺强迫她与自己一同弯腰道歉,安嫣本想反驳但她根本说不出话,自己的后脖颈处传来一股强大的握力。
陈长安死死捏着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开口,脸上却满是歉意,“不知各位能否原谅我这位口无遮拦的小师妹?”
“陈公子。”商涯背着手一副不买账的表情,“发生这种事情,可不是赔礼道歉就能解决的。你们门派有你们门派的规矩,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我们的规矩就是打断四肢,你们门派的......”
“是逐出师门。”
商涯听完摇了摇头,“太轻了。不如就按照江湖的来,将她吊死。这样周围的人也才能满意不是?”
“商老板,她是长生门的人。应该由长生门处置,外人为何插手?”
“那你是在向商会宣战吗?!一个长生门而已,我们只要动用财力三日就可将它铲平!”
听到商涯的话,安嫣忽然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但她的肩膀却被陈长安轻轻推了一下,“我是长生门掌门,弟子犯错。是我教导无方,我来...替她受罚。”
陈长安回头怒视安嫣,指着她的鼻子道:“但是你!你这辈子,都不许再回长生门!”他在长生门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这让安嫣明白了陈长安的言外之意,她赶忙跑出安府消失在众人眼前。而在一旁看戏的毋恨蝶,在此时也消失不见。